卷四十九 諸儒學案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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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之傳考之,平天下之用人,吏兵之政也;理财,戶工之政也;治國興仁讓之善,則禮之政也;禁貪戾之惡,則刑之政也。

    吏兵之用人,能同天下之好惡,而不徇一己之偏;戶工之理财,能節用愛人,而不為聚歛之計;禮刑能興善而禁惡,則謂之賢公卿有司可也。

    本之以《大學》之道而行之以國家之法,為政之道,思過半矣。

    此儒者之正學也。

    或者舍而不由,徒從事於記誦詞章者,既不足道,而所謂道學者,又多用心於性與天道之間,及存心養性之說,名雖可觀,實則無補。

    其可歎者多矣! 語錄 有問“一貫約禮”之說者,曰:“儒者未得遊、夏之十一,而議論即過顔、曾,以聖賢心法為初學口耳,此道聽塗說之最可惡者。

    ” 門人請梓文集,曰:“聖賢之道,昭在六籍,如日星,後學愧不能知而行之。

    自宋以來,儒者之論,常苦太多,此吾之所深懼也。

    ” 有言先生铢視軒冕,塵視金玉者,曰:“此後世儒者輕世傲物之論也。

    金玉自是金玉,如何塵視得?軒冕自是軒冕,如何铢視得?此何異老、莊刍狗飄瓦。

    ”曰:“如是孔子何以謂富貴如浮雲?”曰:“浮雲在不義,不在富貴也。

    ” 陰陽管見  陰陽之論,予幼聞其名而未知其實,反覆乎周,程、張、邵之書,出入乎佛、老、醫、蔔之說者,将二十年。

    至三十八歲,玩伏羲卦象而驗之以造化之道,乃若有得。

    惜諸儒之論,皆失其真也,欲着述以明之,以其非日用所急,且恐啟争端也,藏之中心,蓋十五年於今矣。

    間與一二知己談之,而鄒東郭先生屬予筆之成書,因略書數條告之。

    王浚川、許函谷複有所疑,且予着述之本指亦未明也,乃補書三條於内。

    嗚呼!性命之難言也尚矣,一己之見,安敢必他人之皆我從哉?引伸觸類,正誤糾失,蓋有待乎世之君子焉!嘉靖五年九月朔日叙。

     造化之道,一陰一陽而已矣。

    陽動陰靜,陽明陰晦,陽有知陰無知,陰有形陽無形,陽無體以陰為體,陰無用待陽而用。

    二者相合,則物生;相離,則物死。

    微哉,微哉!通於其說,則鬼神之幽,人物之着,與夫天文、地理、醫蔔、方技、仙佛之蘊,一以貫之而無遺矣。

    (右《第一章》)  天為陽地為陰,火為陽水為陰,天,陽之陽也,故神而無形;地,陰之陰也,故形而不神;火,陽之陰也,故可見,然初無形也;水,陰之陽也,故能化,然終無知也。

    天變而為風,地變而為山,火變而為雷,水變而為澤,雨雪霜露,皆澤之類也。

    觀八卦之象,則可知矣。

    (右《第二章》) 火陽也,其盛在天;水陰也,其盛在地。

    蓋各從其類也。

    何以明之?日為火之精,月為水之精。

    日近則為溫為暑,火偏盛也;日遠則為涼為寒,水偏盛也。

    四時之變,於是乎主矣。

    地雖有火,而不能為溫暑,天雖有水,而不能為寒涼,故曰其盛各有在也。

    (右《第三章》) 或曰“水陰也,流而不息,安在其為靜乎?”曰:“流非水之本然也,水體凝而性靜者也。

    其融,火化之也;其流,天運之也。

    天火無形實為陰樞,而人不能見也,故謂水為動,誤矣。

    何以明之?水氣為寒,寒甚則冰,非有待於外也,水自遂其性耳。

    然則水之為靜也,昭昭矣。

    ”(右《第四章》) 或曰:“天有定形,故日月星宿之麗於天者,萬古不易。

    今謂天無形,殆未可乎?”曰:“此不難知也。

    既天有定形,日月五星,又何以有盈縮之異乎?若謂日月五星雖麗於天,而不為天所拘,故有盈縮之異,不知上何所系?下何所承?乃萬古而不墜乎?蓋天陽氣也,動而不息,其行至健,日月五星皆運於天者也。

    天行有常,故日月星宿,萬古不易,其有盈縮,則以象有大小,天運之有難易也。

    譬之浮物於水,小者順流而去,故疾;中者少遲;大者愈遲。

    其勢則然也。

    如此則謂天有定形者,其惑可解。

    謂天左旋,日月五星右轉者,其說不攻而自破矣。

    ”(右《第五章》) 或曰;“天地水火恐未足以盡造化之蘊,不如以陰陽統之。

    ”予竊以為陰陽者虛名也,天地水火者實體也,二而一者也。

    謂天地水火未足以盡造化之蘊,此特未之察耳。

    蓋人知水之為水,而不知寒涼潤澤皆水也;人知火之為火,而不知溫熱光明皆火也。

    天宰之以神,地載之以形,水火二者交會變化於其間,萬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死,造化之能事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