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北方王門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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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惡,隻為保全善類,莫非仁也。

    若世人,惡人全是勝心,是亦不仁而已矣。

     喪禮哭踴有數,主於節哀,為賢者設也。

    人之忘哀,必有分心處,以緻哀為推極,非制禮之本意。

     彼謂怒於甲者,不移於乙,固為粗淺。

    而謂顔子之怒,在物不在己者,亦為無情。

     謂春生秋成則可,謂春生秋殺不可。

    殺機自是戾氣,非性中所宜有。

     葬埋之禮,起於其颡有泚,則禍福之說,疑其為無泚者設,猶佛氏之怖令,蓋權教也。

    彼之怖令,雖若近誣,猶能懼人於善,而此之權教,茫無理據,乃至陷人於惡。

     解“舜之深山野人”者,曰:“身與野人同,心與野人異也。

    ”噫!使舜之心果與野人異也,曷足以為舜也?蓋野人之心質實,舜之心亦質實,無以異也。

    (以上《經疑》) 王雲野雲:“陽明曾說:‘譬如這一碗飯,他人不曾喫,白沙是曾喫來,隻是不曾喫了。

    ’” 許函谷與陽明在同年中最厚。

    别久再會,函谷舉舊學相證,陽明不言,但微笑曰:“吾輩此時,隻說自家話,還翻那舊本子作甚!” 人常言聖人憂天下,憂後世,故生許多假意,懸空料想,無病呻吟。

    君子思不出位,隻是照管眼下,即天下後世一齊皆在。

      凡所有相,皆道之發見。

    學者能修自己職分,則萬物皆備於我,無極太極,隻是此心。

    此真道之起處,不必求之深幽玄遠也。

     物各合其天則乃止。

    不合天則,心自不安,不安不止,隻因逐物。

    (以上《紀聞》) 文選孟雲浦先生化鯉 孟化鯉字叔龍,号雲浦,河南新安人。

    由進士授南戶部主事,曆稽勳文選郎中。

    萬曆二十年,給事中張棟以國本外谪,會兵科缺都給事中,先生推棟補之。

    上怒,谪先生雜職。

    西川既傳晴川之學,先生因往師之。

    凡所言“發動處用功”,及“集義即乎心之所安”,皆師說也。

    在都下與孟我疆相砥砺,聯舍而寓,自公之暇,辄徒步過從,飲食起居,無弗同者,時人稱為二孟。

    張陽和作《二孟歌》記之。

    罷官家居,中丞張仁軒餽之亦不受。

    書問都絕,宦其地者,欲蹤迹之而不得也。

     論學書 人者天地之心,而人之心即浩然之氣,浩然者感而遂通,不學不慮,真心之所溢而流也。

    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順,是故愛親敬長達之天下,怵惕恻隐保乎四海。

    愚不肖夫婦之與知與能,察乎天地者以此,君子居室,言行之加民見遠,動乎天地者以此。

    其功在於必有事,其幾在於集義。

    集義者,即乎心之所安,不學不慮,感而遂通者也。

    時時即心所安,是謂時時集義,時時集義,是謂時時有事,時時有事,是謂時時浩然,時時浩然,是謂時時為天地立心,是謂時時塞天地。

    緣天地間本如是,其廣大亦本如是。

    其易簡或者知氣塞天地,而不求諸心,而不本之集義,心非真心,氣非浩然,欲希天地我塞難矣。

      心之發動處用工夫,隻是照管不,還是心之不定。

     要将講說,亦隻是口頭語,又不能躬行,意欲不用講說。

     侍郎楊晉菴先生東明 楊東明号晉菴,河南虞城人。

    萬曆庚辰進士。

    授中書舍人,曆禮科給事中,掌吏垣,降陝西照磨,起太常少卿,光祲寺卿,通政使,刑部侍郎,乞休回籍。

    天啟甲子卒,年七十七。

     先生所與問辨者,鄒南、馮少墟、呂新吾、孟我疆、耿天台、張陽和、楊複所諸人,故能得陽明之肯綮。

    家居,凡有民間利病,無不身任,嘗曰:“身有顯晦,道無窮達,還覺窮,則獨善其身之言,有所未盡。

    ”其學之要領,在論氣質之外無性,謂“盈宇宙間隻是渾淪元氣,生天生地,生人物萬殊,都是此氣為之。

    而此氣靈妙,自有條理,便謂之理。

    夫惟理氣一也,則得氣清者,理自昭着,得氣濁者,理自昏暗。

    蓋氣分陰陽,中含五行,不得不雜揉,不得不偏勝,此人性所以不皆善也。

    然太極本體,立二五根宗,雖雜揉而本質自在,縱偏勝而善根自存,此人性所以無不善也。

    ”先生此言,可謂一洗理氣為二之謬矣。

    而其間有未瑩者,則以不皆善者之認為性也。

    夫不皆善者,是氣之雜揉,而非氣之本然,其本然者,可指之為性,其雜揉者,不可以言性也。

    天地之氣,寒往暑來,寒必於冬,暑必於夏,其本然也。

    有時冬而暑,夏而寒,是為愆陽伏陰,失其本然之理矣。

    失其本然,便不可名之為理也。

    然天地不能無愆陽伏陰之寒暑,而萬古此冬寒夏暑之常道,則一定之理也。

    人生之雜揉偏勝,即愆陽伏陰也。

    而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謂厥有?性,豈可以雜揉偏勝者當之?雜揉偏勝,不?者也。

    是故氣質之外無性,氣質即性也。

    第氣質之本然是性,失其本然者非性,此毫釐之辨,而孟子之言性善,即不可易也。

    陽明言“無善無惡者心之體”,東林多以此為議論,先生雲:“陽明以之言心,不以之言性也,猶孔子之言無知,無知豈有病乎?”此真得陽明之肯綮也。

     晉菴論性臆言  盈宇宙間隻是一塊渾淪元氣,生天生地,生人物萬殊,都是此氣為之,而此氣靈妙,自有條理,便謂之理。

    蓋氣猶水火,而理則其寒暑之性,氣猶薑桂,而理則其辛辣之性,渾是一物,毫無分别。

    所稱與生俱生,與形俱形,猶非至當歸一之論也。

     夫惟理氣一也,則得氣清者理自昭着,人之所以為聖賢者此也,非理隆於清氣之内也;得氣濁者理自昏暗,人之所以為愚不肖者此也,非理殺於濁氣之内也。

    此理氣斷非二物也。

    正惟是禀氣以生也,於是有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