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 北方王門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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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卒,年七十八。

    先生因讀《傳習錄》,始信聖人可學而至,然學無師,終不能有成,於是師事劉晴川。

    晴川言事下獄,先生時書所疑,從獄中質之。

    又從朱近齋、周讷溪、黃德良(名骥。

    )考究陽明之言行,雖尋常瞽欬,亦必籍記。

     先生以道理於發見處始可見,學者隻於發動處用功,故工夫即是本體,不當求其起處。

    濂溪之無極而太極,亦是求其起處,為談學之弊。

    堯、舜之執中,隻是存心。

    明道之識仁,猶雲擇術。

    以白沙“靜中端倪”為異學,此與胡敬齋所言“古人隻言涵養,言操存,曷嘗言求見本體”,及晦翁“惟應酬酢處特達見本根工夫”一也。

    靜中養出端倪,亦是方便法門,所謂觀喜怒哀樂未發以前氣象,總是存養名目。

    先生既掃養出端倪,則不得不就察識端倪一路,此是晦翁晚年自悔“缺卻平時涵養一節工夫”者也,安可據此以為學的?先生言“近談學者多說良知上還有一層”為非,此說固非,然亦由當時學者以情識為良知,失卻陽明之旨,蓋言情識上還有一層耳。

    若知良知為未發之中,決不如此下語矣。

     拟學小記 人情多在過動邊,此過則彼不及。

    格物隻是節其過,節其過則無馳逐,始合天則,故能止。

    良知,本體止乃見。

     義理無窮,行一程見一程,非可以預期前定也,故但言緻良知。

      天命者,本然之真,是之謂性,無所使之,無所受之。

      前輩以“不睹不聞”為道體,是不睹不聞為道,而睹聞非道矣。

    下文何以曰“莫見乎隐,莫顯乎微”耶?竊詳此兩句,蒙上道字來,則所睹所聞者道也。

    戒慎不睹,欲其常睹,恐懼不聞,欲其常聞,隻是常存此心之意。

    獨字即道字,慎字即常睹常聞。

    道無隐見,無顯微,天地間隻有此,故曰獨;莫非此,故曰獨。

     凡物對立,則相形為有二也。

    道一而已,見即隐,無有見乎隐;顯即微,無有顯乎微。

    見顯隐微,物相有然,道一而已,故謂之獨。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

    既雲未發,豈惟無偏倚,即不偏不倚亦無。

    可見指其近似,但可言其在中而已。

    故中和之中,亦隻是?許之義。

     道理隻是一個,未發無形,不可名狀,多於下字影出之。

    如人以魄載魂,可指可名者魄也,所以多重下一字。

    忠,心也,忠無可指。

    可指者信與恕,事與行也,皆就發用處說。

     喜怒哀樂,本體元是中和的。

      莫非天也。

    冬至祀天,祀生物之天也;夏至祀地,祀成物之天也,故曰:“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

    ”莫非天也,不言後土,非省文。

     為政以德,主意在德,則凡所施為,無往非德矣,若衆星之拱極也。

     視吾以,觀吾由,察吾安,人欲無所匿矣。

    以此待人,便是逆詐億不信。

     “吾道一以貫之”,貫,該貫也,言吾道隻是一。

    若謂一以貫萬,是以此貫彼,是二也。

    道一而已,萬即一之萬也。

     舜、禹有天下而不與,行所無事也。

     執中之雲,猶言存心也。

    堯之命契以教比屋之民者,猶之與舜、禹諸臣都俞籲咈於廟堂者也,無二道也。

    後世學者,遂以存心為常語,而以執中為秘傳,豈心外有法,抑心外二法耶? 集義之集,從隹從木,《說文》“鳥止木上曰集”。

    心之所宜曰義。

    集義雲者,謂集在義上,猶言即乎人心之安也。

    君子之學,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即乎此心之安而已。

     擴充是去障礙以複本體,不是外面增益來。

     《春秋》不立傳者,凡《春秋》所書之事,皆當時人所共知,但傳說不同,隐微之地為奸雄所欺耳。

    夫子直筆奸雄之真蹟實情,而破其曲說,使天下曉然知是非所在而不可欺,而奸雄之計有所不能行,故亂臣賊子聞之而懼。

     唐、虞、三代,不知斷過多少事,或善或惡,可懲可勸,若必事事為之立傳,何止汗牛充棟?聖人之意,正不在此,故曰:“堯、舜事業,如浮雲過太虛。

    ”《春秋》之作,何以異是?是非既明,亦随過随化,聖人之心,固太虛也。

     道理隻是一個,諸子論學,謂之未精則可,謂别有一種道理則不可。

    聖人之學,較之諸子,隻是精一,亦非别有一道也。

     道理不當說起處,若說起處,從何處起,便生意見。

     一氣流行,成功者退,曰互根,是二本也。

     道理於發見處始可見,學者於發動處用功。

    未發動,自無可見,自無力處。

      天地萬物皆道之發見,此道不論人物,各各有分,覺即為主,則千變萬化,皆由我出。

     道無方體,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學者各以聞見所及立論,而道實非方體可拘也。

     聖人言工夫,不言道體,工夫即道體也。

    随人分量所及,自修自證,若别求道體,是意見也。

     天下道理,隻是一個,學者工夫,亦隻是一個。

    言知似不必說行,言行似不必說知,知行一也。

    故雖不能行者,其本心之明,原未嘗息。

    今指未息之明,為知邊事,而以不能行處,為行邊事,遂分知行為二,不知其不能行者,隻是此明未完複耳,而其所以能行者,乃其未嘗息者為之也。

    豈别有一物,能使之行耶?本體隻是一個,知即行,行即知,原非有分合也。

     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無我也;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真我也。

    分殊即理一,學者泛應,未能曲當,未得理之一耳。

      才說當然,便是義外,聖人隻是情不容已,不說當然不當然。

     學術差處,隻為認方便為究竟。

     衆人之蔽在利欲,賢者之蔽在意見,竟見是利欲之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