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南中王門學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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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以全集授之。

    嘉靖辛卯,以《春秋》魁鄉榜。

    母老,遂罷南宮。

    陽明講道於越,先生執贽為弟子。

    時四方從學者衆,每晨班坐,次第請疑,問至即答,無不圓中。

    先生一日徹領,汗洽重襟,謂門人鹹隆頌陟聖,而不知公方廑理過,?視坎途;門人拟滞度,而不知公随新酬應,了無定景。

    作《會稽問道錄》十卷。

    東廓、南野、心齋、龍溪,皆相視而莫逆也。

    陽明以先生筆雄見朗,欲以王氏《論語》屬之,出山不果,未幾母死,先生亦卒。

    錢牧齋抵轹,空同謂先生傾心北學,識者哂之。

     先生雖與空同上下其論,然文體竟自成一家,固未嘗承流接響也,豈可謂之傾心哉!《傳習後錄》有先生所記數十條,當是採之《問道錄》中,往往失陽明之意。

    然無如儀、秦一條雲:“蘇秦、張儀之智也,是聖人之資,後世事業文章,許多豪傑名家,隻是學得儀、秦故智。

    儀、秦學術,善揣摸人情,無一些不中人肯綮,故其說不能窮。

    儀、秦亦是窺見得良知妙用處,但用之於不善耳。

    ”夫良知為未發之中,本體澄然,而無人僞之雜,其妙用亦是感應之自然,皆天機也。

    儀、秦打入情識窠臼,一往不返,純以人僞為事,無論用之於不善,即用之於善,亦是襲取於外,生機槁滅,非良知也。

    安得謂其末異而本同哉?以情識為良知,其失陽明之旨甚矣。

     陳曉問性  陳曉問曰:“性可以善惡名乎?”曰:“不可。

    性猶命也,道也。

    謂之命也,命即其名矣,不可以善惡言命也;謂之性也,性即其名矣,不可以善惡言性也;謂之道也,道即其名矣,不可以善惡言道也。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

    孔子但以不可離言道,而未嘗以善惡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明目傾耳,不可得而睹聞者也,而可名言之乎?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是誠非睹聞可及也。

    故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言其所言,至精至微,仰高鑽堅,瞻前忽後,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其不可得而聞者如此。

    非若文章然,威儀可瞻,文詞可聆,可得而聞者也。

    孔子之言性與天道,且不可得而聞,而儒家者流,兢兢然以善惡本原氣質種種諸名而拟議也,然而道心惟微,雖欲聞之,不可得而聞也,是以人心拟議之也。

    ”  曰:“然則性無善惡乎?”曰:“有善惡者,性之用也,豈特善惡而已矣。

    善之用,有萬殊焉,惡之用,有萬殊焉,皆性之用也,而不可以名性也。

    猶之陰陽之用,萬殊焉,皆天道之用也。

    剛柔之用,萬殊焉,皆地道之用也,而陰陽不可以名天,剛柔不可以名地也。

    仁義之用,萬殊焉,皆人道之用也,而仁義不可以名人也。

    善惡者,非用而不可得見者也,如天道寒暑雨暘之愆,地道山崩水溢之患也,皆用之而見焉者。

    何以有是也?順則善,逆則惡,生則善。

    剋則惡,不外二端而已,皆出乎所遭,不可以前定也。

    如二人之相語也,其語之相契也,頃刻而德之;其或語之相戾也,又頃刻而之。

    民之為道,有?産者,有?心,無?産者,無?心,不可得而定者,故君子貴習至於死而後已者也。

    習與性成,功在習,不在性也。

    若徒恃性所成也,何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聖人兢兢焉,其重習也,言習善則善,習否則否也。

    世儒終身談性之善,而未嘗一措足於善,終身談性之無惡,而未嘗一時有離於惡,是性越南而習冀北也。

    天下之昧是久矣,予不得不申乎仲尼之說。

    ” 長史周靜菴先生沖 周沖字道通,号靜菴,常之宜興人。

    正德庚午鄉舉。

    授萬安訓導,知應城縣,以耳疾改邵武教授,陞唐府紀善,進長史而卒,年四十七。

    陽明講道於虔,先生往受業。

    繼又從於甘泉,謂“湛師之體認天理,即王師之緻良知也。

    ”與蔣道林集師說,為《新泉問辨錄》。

    暇則行鄉射投壺禮,士皆斂衽推讓。

    呂泾野、鄒東廓鹹稱其有淳雅氣象。

    當時王、湛二家門人弟子,未免互相短長,先生獨疏通其旨。

    故先生死而甘泉歎曰:“道通真心聽受,以求實益,其異於死守門戶以相訾而不悟者遠矣?” 周靜菴論學語 存心為為學之要,知恥為入道之機。

      學以成身而已,其要隻在慎獨。

    博約知行,皆慎獨功夫内事目也。

     凡學須先有知識,然後力行以至之,則幾矣。

     講學須腳踏實地,敬義夾持,此為己規模大略。

    夫君子之學,終日終身,隻此一事。

    蓋理不外乎一中,即吾中正之心是已。

    無事時戒慎,照管吾中正之心而常存,有事時亦隻戒慎,凡事循吾中正之心而不雜,是謂敬義夾持。

    心外無理,理外無事,學者知不可須臾離,又何患腳踏不實乎? 日用功夫,隻是立志。

    然須朋友講習,則此意纔精健闊大,纔有生意。

    若三五日不得朋友相講,便覺微弱,遇事便會困,亦時會忘。

    今於無朋友相講之時,還隻靜坐,或看書,或行動,凡寓目措身,悉取以培養此志,頗覺意思和适。

    然終不如講學時,生意更多也。

     上蔡嘗問“天下何思何慮?”伊川雲:“有此理,隻是發得太早。

    在學者功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須識得何思何慮底氣象。

    若不識得這氣象,便有正與助長之病。

    若認得何思何慮,而忘必有事焉工夫,恐又墜於無也。

    須是不滞於有,不墜於無方得。

    ”學者纔曉得做功夫,便要識認得聖人氣象。

    蓋認得聖人氣象,把作準的,乃就實地做功夫去,纔不會差。

     事上磨煉,一日之内,不管有事無事,隻一意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