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江右王門學案六

關燈
有塘南在,賢輩盍往師之。

    ”其忘人我如此。

     蒙山論學書 《答友人書》曰:“人之生而來也,不曾帶得性命來,其死而往也,不曾帶得性命去,以性命本無去來也。

    乾性坤命之理,合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

    悟性修命之學,還複其性命之本然,通天地萬物為一貫者也。

    孔子曰:‘乾坤毀則無以見易,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

    ’苦心哉聖言!正以明乾坤無可毀之理。

    此理萬古常然,一瞬息未嘗不然。

    有去來則有動搖有增損有方所,惡得謂之一體?惡得謂之一貫?予故曰:‘性命本無去來也。

    ’姑借譬之明月之夜,兩人分路而行,一人往南,月随之而往南,一人往北月,随之而北,自一人以至千萬人,自南北二路歧,以至千萬路岐皆然。

    謂月不随人去來,衆人疑之,謂月随人去來,智者笑之。

    然則月未嘗随人去來也,斷可知矣。

    雖然懸象之月,其體魄可指而見,蓋形也而非形形者。

    性命則形形者,惟形形者而後能形天下之形。

    天地萬物孰為之始?鹹資始於乾元,乾元性也。

    天地萬物孰為之生?鹹資生於坤元,坤元命也。

    天地萬物由性命而生,猶之人子由父母而生,不得不謂之一體也。

    惟一體,故稱一貫,惟一貫,故無去來。

    後儒誤認錯解,以為‘人生時全帶一副當性命來,人死時全帶一副當性命去,如此而後為之備,道全美略無虧欠’。

    此言近理而易信,不知其割裂支離,其悖一貫之旨遠矣。

    ” 《乾惕齋警語》曰:“夫人一心之應感,一身之勤動,其事殊矣。

    其在五倫上用心,則一也。

    於此盡道,便是聖賢胚胎。

    於此造業,便是輪迥種子。

    於此一切置之不問,便是釋氏作用。

    所以吾徙與釋氏決分兩路,決難合并。

    釋氏之言與吾儒相近者,間一借證,以相發明,使人易曉,亦自無妨。

    必欲一一效其所為,則舛矣。

    ” 又曰:“天地絪縕,即氣即理,即理即氣,萬物化醇。

    人一物也,人在天地絪縕之中,如魚在水中,不可須臾離也。

    魚不能離水而未嘗知水,人不能須臾離道而未嘗知道,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

    明道之責歸君子,賢遠言湮,名得其性之近,莫知所取衷也,故曰‘君子之道鮮矣’。

    又曰‘苦修後悟,方是真悟,了悟後修,方是真修。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未嘗緻纖毫之力’。

    此其存之之道,此名徹悟,亦名真修。

    悟修并舉,譬則學與思,缺一不可。

    而思最易混見,故孔子謂‘思無益’,其教人曰‘慎思’。

    子夏亦曰‘切問近思’。

    ”又曰:“此學尋求到四面迫塞無路可行,方漸漸有真實路頭出。

    此路須是自己尋出,不是自己尋出的,辟如畫圖上看出山川,照他路徑行不得。

    ”又曰:“學莫大於變化氣質,而變化必本於乾道,故曰‘乾道變化’。

    ”又曰:“知來者逆,謂以乾道變化其氣質而逆修之。

    聖賢變化其氣質之偏長,學者變化其氣質之偏蔽,一本之乾道也。

    《既》、《未濟》兩言伐鬼方,教學者變化其不美之質當如此。

    一為氣質護短,包藏禍心,誤己誤人,終身無出頭之日。

    ” 又曰:“此理非常目在之不能悟,非常目在之不能守。

    象山先生雲:‘人精神逐外,到死也勞攘。

    ’精神逐外不逐外,隻在阿堵中辨之。

    修德者以此自辨,取友者以此辨人。

    ”又曰:“死心二字,是學問斬關将。

    身死易,心死難,自古慨慷殺身者,身死矣,心未可知也。

    故曰‘身死易,心死難’。

    天嘗以死心機會教人,而人未易受。

    一切危境危病,及遭際人倫之變,異常拂逆,皆教人心死也。

    甚矣,天心之仁也!世人福薄,故未易受。

    龍場驿萬死一生,陽明先生福氣大,故能受死盡世情心。

    洞見萬物一體本原,然後靜坐功夫可安而久。

    久則用功愈密,心量愈無窮際,無終始,見得一體愈親切有味,此心與此理,漸漸有湊泊時也。

    一或不見己過,一或執見解為實際,精神便外照。

    象山所謂‘到死也勞攘’者,假饒屏絕萬事,趺坐深山,積以年歲,何益乎?”又曰:“《複》見天地之心,以人之心,即天地之心,一心之外,無天地也。

    這箇天地之心,便是學問大頭腦,便是萬物一體大本原。

    隻因不複,故不能見,故曰‘《複》見天地之心’。

    ”又曰:“《複》而後有《妄》學問未見頭腦時,舉心動用,無非妄也。

    ” 徵君劉泸潇先生元卿  劉元卿字調父,号泸潇,吉之安福人。

    鄉舉不仕,徵為禮部主事。

    有明江右之徵聘者,吳康齋、鄧潛谷、章本清及先生,為四君子。

    初先生遊青原,聞之輿人曰:“青原詩書之地也,笙歌徹夜,自兩鄒公子來,此風遂絕。

    ”兩公子者,汝梅、汝光也。

    先生契其言,兩鄒與之談學,遂有憤悱之志。

    歸而考索於先儒語錄,未之有得也。

    乃禀學劉三五,以科舉妨學。

    萬曆甲戌,不第,遂謝公車,遊學於蘭谿徐魯源、黃安耿天台。

    聞天台“先生不容已”之旨,欣然自信曰:“孟子不雲乎,四端充之,足保四海!吾方幸泉不流也而故遏之,火不然也而故滅之。

    彼滅與遏者,二氏之流,吾所不忍。

    ”先生惡釋氏,即平生所最信服者天台、塘南,亦不輕相附和。

    故言:“天地之間,無往非神。

    神凝則生,雖形質藐然,而其所以生者已具;神盡則死,雖形體如故,而其所以生者已亡。

    然而,統體之神,則萬古長存,原不斷滅,各具之殘魂舊魄,竟歸烏有。

    ”此即張橫渠“水漚聚散”之說。

    核而論之,統體之神,與各具之神,一而已矣。

    舍各具之外,無所謂統體也。

    其生生不息,自一本而萬殊者,甯有聚散之可言?夫苟了當其生生不息之原,自然與乾元合體。

    醉生夢死,即其生時,神已不存,況死而能不散乎?故佛氏之必有輪迥,與儒者之賢愚同盡,皆不可言於天下人之際者也。

      劉調父論學語 曰:“必明於行之原,乃知所以修行,若逐事檢點,無事則離,所謂‘可離非道’也。

    故行也者,行乎其所不容不行,則無往而非修行矣。

    ”趙純父曰:“即今擁爐向火,亦修行乎?”劉大冶曰:“向火能不放心,即是學問。

    ”調父曰:“即好色能不放心,亦是學問乎?”劉任之曰:“恐是不着察。

    ”調父曰:“隻今孰不着察?抑曾見有人置足爐中者乎?”周思極曰:“心體至大至妙,當向火自向火,當應對自應對,當恻隐自恻隐,當羞惡自羞惡。

    舜之用中,顔之擇乎中庸,孔子之祖述憲章,隻是能全盡此向火之心體耳。

    不放心者,放,失也,不失此心體之全也。

    着察者,猶默識也,默識此心體之全而存之也。

    曰不放,曰着察,豈能於無思無為上加得一毫?今之所謂不放心,所謂着察,皆有所造作於心之内矣。

    ”(《複禮會語》) 夫耳目口鼻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