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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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祟,乞路當可符法治之,俄有一金紫偉人至,路诘之曰:“爾為城隍神,知張氏有鬼祟,何不擒捉?”朱琮妾以妻王氏妒,至于自刎,遂為祟,朱請閣皂山道士禳之,道士牒付城隍廟拘禁。

    是時城隍之祀,一如郡縣有司官,與今制大略相同矣。

    吳澄記江州城隍廟曰:江右列郡,以漢颍陰侯灌嬰配食。

    (按查初白詩:今江西城隍即系灌嬰,并非配食矣。

    )明太祖初封京師城隍為帝,開封、臨濠、東平、和滁以王,府曰公,縣曰侯。

    洪武三年去封号,但稱某府縣城隍之神。

     ○韓昌黎為土地神今翰林院及吏部所祀土地神,相傳為唐之韓昌黎,不知其所始。

    按《夷堅志》:湖州烏鎮普靜寺,本沈約父墓。

    約官于朝,嘗每歲一歸祭掃。

    其反也,梁武帝辄遣昭明太子遠迎之。

    約不自安,遂遷葬其父于金陵,而舍墓為普靜寺,故寺僧祀約為土地神。

    又《宋史。

    徐應镳傳》:臨安太學本嶽飛故第,故飛為太學土地神。

    今翰林吏部之祀昌黎蓋亦仿此。

     ○五聖祠鈕玉樵謂:太祖既定天下,大封功臣,夢兵卒千萬羅拜乞恩。

    帝曰:“汝固多人,無從稽考,但五人為伍,處處血食可耳。

    ”命江南人各立尺五小廟祀之,俗謂之五聖廟。

    後遂樹頭花間、雞埘豕圈,有災殃,辄曰五聖為祟。

    本朝有湯公斌巡撫江南,奏毀之。

    其禍遂絕。

    《述異記》亦載:康熙八年,秀水縣民郭季平為五聖所祟,丙寅江蘇巡撫湯公奉除五聖淫祀,妖禍遂絕雲雲。

    然實未盡絕也。

    餘少時見鄰人王祥龍及俞奕千之女皆犯此祟,謂之神和病。

    男則有女鬼與合,女則有男鬼與合,來則必有洩精遺血之事。

    而山村野岸,尺五小廟所在有之,如汀州七姑子、建昌木神三郎之類。

    蓋幽明之際,變幻無窮,固非令甲所能禁也。

    然玉樵謂起于明祖,則未必然。

    按《夷堅志》林劉舉将赴解,禱于錢塘門外九裡五聖行祠,遂登科為德興尉。

    到任奠五顯廟,知為五聖之祖祠也。

    則五聖之祠宋已有之。

    《七修類稿》又謂五通神即五聖也。

    然則五聖、五顯、五通,名雖異而實則同。

    《夷堅志》所載韓子師病祟,請客以符水治之,見五通神銷金黃袍騎馬而去。

    又醫者盧生托宿趙喜奴家,共枕席,天明,但見所寝在五聖廟側草露之上。

    《武林聞見》所載宋嘉泰中大理寺決一囚,數日後見形于獄吏,求為泰和樓五通神。

    如此之類,不一而足。

    而陳友諒僭号亦在采石五通廟,則五聖者宋、元已有之,而非起于明祖矣。

     ○晏公廟常州城中白雲渡口,有晏公廟,莫知所始。

    及閱《七修類稿》,乃知明太祖所封也。

    時毗陵為張士城之将所據,徐達屢戰不利。

    太祖親率馮勝等十人往援,扮為商賈,順流而下。

    江風大作,舟将覆,太祖惶懼乞神,忽見紅袍者挽舟至沙上。

    太祖曰:“救我者誰也?”默聞曰:“晏公也!”及定天下後,江岸當崩,有豬婆龍在其下,迄不可築。

    有老漁教炙豬為餌以釣之,甕貫缗而下,甕罩其項,其物二足,推拒不能爬于土,遂釣而出,岸乃可成。

    衆問老漁姓名,曰“姓晏。

    ”倏不見。

    明祖聞之,悟曰:“蓋即昔救我于覆舟者也!”乃封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帥,命有司祀之,吾常所以有此廟也。

    又《續通考》:臨江府清江鎮舊有晏公廟,神名戍仔,明初封為平浪侯。

     ○常州忠佑廟常州有忠佑廟,祀司徒陳杲仁。

    相傳南唐封為武烈帝,故今俗以帝号稱之。

    而郡人劉宗浩輯為實錄一書,謂公本晉陵人,在隋立功,授司徒。

    沈法興,其婦翁也。

    大業末,法興欲襲常州,懼公不敢動,乃詐以疾告。

    公不得已,往問疾,飲中毒,歸而卒。

    後法興方剽掠,公現形黑雲中,發神矢斃之。

    唐初诏為立祠。

    乾符中以陰兵助裴璩讨賊王郢有功,封忠烈公。

    廣明之亂,神力示現,賊不入浙西,加封感應。

    梁開平中,封福順王。

    淮南楊氏封忠烈王。

    南唐時,錢ㄈ遣将來攻,公以陰兵驅黑牛觸敵艦敗去,乃冊為武烈帝。

    宋又賜廟号曰忠佑。

    此司徒祠于常之始末也。

    。

    按《舊唐書》沈法興為吳郡守,炀帝使與太仆丞元讨賊樓世幹。

    會炀帝被弑,乃與将孫士漢、陳杲仁執起兵,又令杲仁破賊樂伯通。

    法興自署江南道總管,聞越王侗即位,乃上表自稱大司馬錄尚書事,承制置百官,以杲仁為司徒。

    是杲仁本隋将,與法興通謀害其主帥,而司徒之官又法興所授也。

    《新唐書》并不言承制,但雲法興以杲仁為司徒,則其為法興黨更不待言矣。

    然常之人所以崇祀者,實以自唐及五代、宋以來曆著靈異,故累請褒封至帝号。

    今常州雲車之制甲天下,相傳像公空中破敵時神兵也。

    豈失節于生前,而獨能反正于身後耶?抑郡人所傳公為法興所害者本是實事,而《新、舊唐書》所記不無訛謬耳?史冊所載,往往有與傳聞互異者,未必傳聞皆僞而史冊真也。

     ○常州忠義祠常州有忠義祠,祀宋末守城死事諸臣。

    是時元兵至常,郡守趙與鑒先遁,郡人錢以城降,劉師勇複之。

    朝議以姚知常州事,王安節率兵守之,自夏及冬,拒守數月。

    伯顔驅城外居民運土填塹,土至,并人築之。

    城破,官民盡殺無遺類,得免者僅七人(事見《續資治通鑒》)。

    常州屠戮之慘,自開辟以來未有也。

    (伯顔因常州拒守,至平江疑有備,乃不煩兵而下,因笑曰:“常州紙城鐵人,平江鐵城紙人。

    ”)祠中神位首文天祥,時為安扶大使、知平江,遣兵來救者也。

    次姚,次王安節,一文臣,一武臣,皆城主也。

    次陳,郡人,為通判助守者也。

    次師勇,先複常州,後城陷遁去,卒死于閩中者也。

    次判官郡人胡應炎,次知武進縣包圭,皆城破身死者也。

    次巡栓尹玉、麻土龍,即信國遣來援,士龍戰死虞橋,玉戰死五牧者也。

    次知無錫縣阮應得(《鄭所南集》作阮正己,其子亦從父投水死),常州破後,兵至無錫,亦殉節者也。

    次僧人萬安、道士徐道明、巡檢方允武、溧陽尉莫謙之,皆同守常州同死節者也。

    而元末守土死事之武進縣令劉溶亦焉,從其類也。

    今以宋、元二史考之,尚有遺漏者。

    《陳傳》:錢以城降,後有淮民王通居常州,陰以書約師勇為内應,師勇遂複常州。

    則王通宜增祀也。

    《伯顔傳》:常州守判既降,師勇與張彥、王安節複之,彥尋被執于呂城,不能完節,固難從祀,而《安節傳》常州既複,命安節與張詹共守,則張詹宜增祀也。

    《尹玉傳》謂師勇複常州後,即赴平江,而《張世傑傳》則雲師勇守常州,城陷拔栅出走,其弟馬堕塹,躍不能出,師勇舉手與訣而去。

    惜其弟名不傳,此亦宜增祀者也。

    《宋史》又謂:莫謙之,宜興僧人,起義兵,沒于戰,贈武功大夫。

    則謙之官号所謂溧陽尉者宜改書也。

    《元史。

    劉良傳》:良為常州萬戶府知事,張士誠來攻,城陷,良赴水死。

    武進縣尹劉溶戰于葛仙橋,亦死。

    是與溶同戰死者尚有劉良,今溶既附祀,則良亦宜增祀也。

     近日忠義祠内增入劉忠毅熙祚、馬文肅世奇、王節愍章、金忠潔铉,皆明末死國難者。

    劉巡按湖南,死于永州。

    馬、王、金官京師,死甲申之變。

    以之祀固宜,然實有不必者。

    此祠之建,本因宋末常州守土諸臣以身殉城,故血食于此。

    而祠創于前明,故并元末守常州死事之武進令劉溶亦附焉。

    凡以祀守常州殉節之人,非祀常州人之殉節于外者也。

    若并祀常州人之殉節于外者,則又不止此四公。

    即以明季而論,宜興盧忠烈公象升,戰死于钜鹿,南都亡後,其弟中書象觀赴水死,從弟象同拒戰死。

    又有王行儉,崇祯十年進士,守重慶府,張獻忠之難被脔而死。

    吳炳,為永明王大學士,兵敗,自缢于湘山寺。

    莫可及,為長沙照磨,攝甯鄉縣事,流賊破城,力戰死,子若鼎、若钰亦遇害。

    史夏隆,為南昌推官,集兵守城,城破殉難(皆宜興人)。

    無錫堵允錫,仕永明王,死于浔州。

    王孫蘭,為韶州副使,流賊将至,城中人盡逃,乃自缢死。

    龔廷祥,弘光中為中書舍人,城破,步至武定橋趙水死(皆無錫人)。

    而江陽舉人夏維新、武舉黃略,諸生許用(《明史。

    侯峒曾傳》内作許用,縣志作許用德)、王華、呂九韶以守城死,貢生黃毓祺,出亡後仍抗節死。

    《閻應元傳》内江陰死事之人更多,見《明史》第二百七十六卷。

    此皆常郡人也。

    劉、馬四公既祀,則此十數公者不當增祀乎?若謂劉、馬四公死流賊之難,其馀則多抗本朝,故不得與,然本朝修史已備書之,或專傳,或附傳,皆不沒其實,則亦何不可增祀乎?況莫可及、王孫蘭等亦皆死流賊之難者乎?若謂盧、堵數公皆常之屬縣人,故不祀于郡(堵允錫,《明史》作無錫人,《邵青門集》作宜興人),然四公内馬文肅亦無錫人,非郡城中武進人也,何取此舍彼乎?況武進人尚有薛聞禮、薛應玢,聞禮為黃陂典史,流賊所設僞官至,為士民殺死,聞禮令士民盡逃,獨以身當之,為張獻忠所殺。

    應玢攝龍州事,李自成來攻,城破,罵賊死。

    又吳鐘巒,魯王監國時為禮部尚書,兵敗入昌國衛,抱孔子木主自焚死。

    鐘巒之子名福之,亦舉兵太湖中,據長白蕩,為大清兵所執,殺于江甯。

    又何以不祀乎?且劉忠毅之弟永祚,守興化,城破,仰藥死。

    親兄弟也,祀其一而遺其一,可乎?此當日增祀時不及詳考,遂緻挂一漏百,本欲表揚常州之忠節,而适以形常州忠節之少也。

    愚謂常州忠義祠内本不必增此四公,福王時南都建旌忠祠,馬、王、金三公已在正祀之列。

    我世祖章皇帝又命所在給田七十畝建祠緻祭(俱見《明史》),則馬、王、金三公本有專祠,永州當亦有劉忠毅祠,若本郡則宜入鄉賢,而不必混于守常州死事諸臣之内。

    既欲增祀此四人矣,則當于祠内隙地另建一堂,彙祀常州人之殉節于外者,而盧、堵諸公并列祀焉,庶不緻贻笑于考據之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