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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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以來,碑碣雲起。

    吳曾《能改齋漫錄》亦謂碑文始自東漢。

    而朱竹又引元初五年谒者景君始有墓表,其崇四尺,圭首方趺,其文由左而右。

    按表即碑之類,則西漢已有碑制。

    究而論之,要當以孔子題延陵吳季子“十字碑”為始。

    或有疑季子碑為後人僞托者,唐李陽冰初工峄山篆,後見此碑,遂變化開合,如龍如虎,則非後人所能造可知也。

    自此以後,則峄山、之罘、碣石等,雖非冢墓,亦仿之以紀功德矣。

     ○墓志銘墓志銘之始,王阮亭《池北偶談》謂:《事祖廣記》引《炙果子》,以為始于王戎、馮鑒。

    《事始》以始于西漢杜子春,而高承《事物紀原》以為始于比幹。

    槎上老舌又引孔子之喪,公西赤志之,子張之喪,公明儀志之,以為墓志之始。

    不知《檀弓》所謂志之者,猶今之主喪雲爾,未可改作志也。

    惟《封氏見聞錄》:青州古冢有石刻銘,雲“青州世子東海女郎”,賈昊以為東海王越之女,嫁荀之子者。

    又東都殖業坊王戎墓有銘曰“晉司徒尚書令安豐侯王君墓銘”。

    凡數百字。

    又魏侍中缪襲葬父母墓下題版文。

    則志銘之作納于圹中者,起于魏晉無疑雲雲。

    阮亭所據封氏之說固核矣,然《南史》齊武帝裴皇後薨,時議欲立石志。

    王儉曰:“石志不出《禮經》,起自宋元嘉中,顔延之為王球石志,素族無銘策,故以紀行。

    自爾以來,共相祖襲。

    今儲妃之重,既有哀策,不煩石志。

    ”此則墓志起于元嘉中之明據也。

    (宋建平王宏薨,宋武〔孝〕武帝自為墓志銘。

    )司馬溫公亦謂南朝始有銘志埋墓之事。

    然賈昊辨識“東海王越之女”一事,亦見《南史》,則晉已有墓志之例。

    又《宋書。

    何承天傳》:文帝開玄武湖,遇大冢,得一銅鬥。

    帝以問群臣,承天曰:“此新莽時威鬥,三公亡,皆賜之葬。

    時三公居江左者惟甄邯,此必邯墓也。

    ”餓而冢内更得一石,銘曰“大司徒甄邯之墓。

    ”又張華《博物志》載,西漢南宮殿内有醇儒王史威長葬銘,曰:“明明哲士,知存知亡。

    崇隴原野,非甯非康。

    不封不樹,作靈垂光。

    厥銘何依,王史威長。

    ”(亦見《學齋占畢》。

    )則西漢時已有墓銘也。

    《金史。

    蔡傳》:金海陵王欲展都城,有兩燕王墓,舊在東城外,今在所展之内,命改葬于城外。

    此兩墓俗傳燕王及太子丹之葬也,及啟圹,其東墓之柩端題曰“燕靈王舊”,舊即古柩字通用,乃漢高祖子劉建也。

    其西墓蓋燕康王劉嘉之葬也。

    作《兩燕王辨》甚詳。

    此又西漢題識于柩之法。

    不特此也,《莊子》雲:衛靈公蔔葬于沙丘,掘之得石椁,有銘曰“不憑其子”,靈公乃奪而埋之。

    則春秋以前已有銘于墓中者矣。

    (《唐書。

    鄭欽說傳》:梁任于大同四年七月,在鐘山圹中得銘,曰:“龜言土,蓍言水,甸服黃鐘啟靈址。

    瘗在三上庚,堕遇七中已。

    六千三百浃辰交,二九重三四百圯。

    ”當時莫有解者,戒子孫世世以此訪人。

    五世孫寫以問欽說,欽說方出使,得之于長驿,行三十裡,至敷水驿,乃悟:此冢葬以漢建武四年三月十日,圯以梁大同四年七月十二日也。

    解在《欽說傳》内。

    則漢時銘墓又有此一種,蓋即《莊子》所謂石椁銘之類也)由此數事以觀,則墓銘之來已入。

    而王儉謂始自宋元嘉中顔延之,此又何說?竊意古來銘墓,但書姓名官位,間或銘數語于其上,而撰文叙事,胪述生平,則起于顔延之耳。

     ○碑表、志銘之别《曾子固文集》有雲:碑表立于墓上,志銘則埋圹中,此志銘與碑表之異制也。

    諸書所載,如庾子山作《崔公神道碑銘》所謂“思傳舊德,宜勒黃金之碑”,楊盈川作《建昌王公碑銘》所謂“丘陵标榜,式建豐碑”,此碑之立于墓上者也。

    賈昊所辨東海女郎及甄邯諸事,皆從開冢而見。

    又《神僧傳》寶志公殁,梁武帝命陸亻垂制銘于冢内。

    司馬溫公志呂誨,雲海将死,囑為其埋文志。

    張仲倩雲:撰次所聞,納諸圹。

    志銘之藏于墓中者也。

    故碑表有作于葬後者,《王荊公集》中馬正惠葬于天禧,而碑立于嘉,賈魏公碑亦立于既葬之明年。

    而墓志之作,必在葬前。

    溫公銘其兄周卿及昭遠,皆雲以葬日近,不暇請于他人,而自為銘,以葬時所用也。

    惟宋景濂作《常開平神道碑銘》亦雲序而銘諸幽,殊不可解。

    神道碑無納圹之例,惟《南史》裴子野卒,宋湘東王作墓志銘藏于圹内,邵陵王又作墓志列于羨道,羨道列志自此始。

    又範傳正作李白新墓銘,刻二石一置圹中,一表道上,景濂或仿此欤?(溫公謂:碑猶立于墓道,人得見之,志藏于圹中,非開發孰從而睹之?謂志銘可不用也。

    費兖則引韓魏公四代祖葬博野,子孫避地,遂忘所在。

    公既貴,始尋求,命其子祭而開圹,各得志銘然後信。

    則志銘之設,亦孝子慈孫之深意,未可盡非也。

    )《湧幢小品》雲:劉宋時,裴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實,上言以為:立碑者宜上言,為朝議所許,然後得立,庶可防遏無征,顯章茂實。

    由是普斷遵行(見《南史。

    裴松之傳》)。

    至隋、唐,凡立碑者,皆奏請。

    及五代而弛,今且彌布天下矣。

    又朱竹雲:古葬令五品以上立碑,降五品立碣,此規制之宜審者也。

    (按此本隋制,五品以上立碑,螭首龜趺,上不得過四尺,載在喪葬令。

    )碑有序有銘,謂之碑文可也。

    碑銘可也,而直謂之碑則非也。

    孫何曰:蔡邕撰郭有道、陳太邱碑,皆有序冠篇,而未亂之以銘,未嘗直名之曰碑。

    (《北史。

    樊遜傳》:魏收為《庫狄幹碑序》,令樊孝謙作銘,陸邛不知,以為皆收作也。

    是又有兩人合作序、銘者。

    )迨李翺為商愍女碑,羅隐為三叔碑、梅先生碑,則序與銘皆混而不分,其目亦不複曰文,而直曰碑。

    是竟以麗牲懸纟率之具而名其文矣。

    古者嘉量為銘,謂之量銘,鐘有銘,謂之鐘銘;鼎有銘,謂之鼎銘,不聞其去銘字而直謂之量也鐘也鼎也,此名目之宜審者也。

    (按《南史。

    虞荔傳》:梁武于城西置士林館,荔乃制碑奏上,帝即命勒于館。

    則六朝時已單名曰碑。

    )《癸辛雜識》引趙松雪雲:北方多唐以前古冢,所謂墓志者,皆在墓中,正方而上有蓋,蓋豐下殺上,上書某朝某官某人墓志,此所謂書蓋也。

    後立碑于墓,其篆額應止謂之額,今訛為蓋,非也。

    此題額之宜審者也。

    又夫婦合葬墓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