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續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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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亮反,後世乃訛為辰羊反。

    」然即以詩言之,唐人原有仄用者,如工部題瀼西新賃草屋詩雲:「欲陳濟時策,已老尚書郎」是也。

     ○同姓稱家 臨川李侍郎書曝書亭集後雲:「近世人詩文标目,于同姓人辄稱家某人。

    考宋、元以前文字,皆無此稱。

    朱竹垞先生最為博雅,今集中諸同姓者,亦曰家某人,豈先生偶未檢點耶?抑别有據依耶?」餘按楊修答臨淄侯箋雲:「修家子雲,老不曉事。

    」此即「家」字所本,不得謂古人無此稱也。

    但少陵之于位,昌黎之于重華,一為從弟,一為族子。

    而杜詩直書曰:「杜位宅守歲。

    」又曰「寄杜位」。

    韓文直書曰:「送韓侍禦歸所治。

    」則其于疏遠者可知。

    稱家之濫,殆始于前明中葉乎? ○樊紹述古文 樊紹述著作,昌黎墓志中歎為「富矣哉!古未有也」。

    而今所傳者,僅有绛守園居記及越王樓詩序兩篇。

    其文诘曲艱澀,殆不可句,可謂怪于文矣。

    而銘詞乃雲:「文從字順各識職,有欲求之此其躅。

    」此二句似美紹述,而其實非也。

    蓋昌黎立言之意,殆欲學者求之于文從字順,而不必如紹述之好奇耳。

    鄭權豪侈,昌黎送之以序,稱其貴而能貧,為仁不富,蓋反言以諷也。

    讀此文者,亦當作如是觀。

     ○公為尊稱 公羊傳曰:「天子之三公稱公,王者之後稱公。

    」洪容齋曰:「年之長者,尊其道而師之稱公,後世之稱公者,殆不盡然。

    」顧亭林謂:「今日志狀之人,人人得稱公者,何其濫也!何其僞也!」吾友陳見複雲:「今之墓門署公者多矣,豈皆年之長者,尊其道而師之,故有此稱耶。

    」正名核實,無使沒者有媿地下也。

     ○百客堂 今世稱衆人雜沓之所曰「百客堂」,卻亦有本。

    按松江府志雲:「百客堂在下沙,為瞿氏宴飨姻黨之室。

    」元方回有百客堂詩。

     ○參坐參語 三人并坐曰「參坐」,見國策「犀首以梁與齊戰于承匡篇。

    」三人并語曰「參語」,見前漢書楊敞傳。

     ○三登高望樓詩 古人作詩,于題中字必不肯放過。

    如老杜重過何氏五首,其着眼處在「重過」二字,所以為佳。

    吾觀阮亭三登高樓詩,于「三登」二字全不照顧,已乖古法,而字句雜出,尤所不解。

    如第二聯既用「晚霞殘照」,而第五句又用「雲煙早暮」,第八句又用「清晨臨眺」。

    一首之内,忽朝忽夕,可謂毫無倫次矣,不知箧衍集何以收之。

    昔王右丞早朝之作,以「绛帻」、「翠裘」、「衣冠」、「冕旒」、「衮龍」等字用在八句之中,前人猶病其太雜。

    若見阮亭此詩,其能免于掊擊乎? ○正字通 鈕玉樵觚剩中一條雲:「著書之家,海内寥寥。

    近日惟日知錄、正字通、廣東新語三書,可以垂世。

    」為斯言者,抑何不辨黑白乎?夫日知錄一書,其學問之深,在容齋随筆、困學紀聞之上,豈廣東新語可比,而廣東新語又豈正字通可比?按汪堯峯論正字通,謂其學術不能通經,而好為新異可喜之說,如注「禫」字及袒免之「免」字,按之于經,皆不可通。

    此書方行于世,聊摘以戒後學。

    吾邑毛翁斧季,精于小學,為義門所推,亦謂正字通之誤更甚于梅氏字彙。

    而玉樵乃與顧、屈二書并稱,其贻誤學者,良非淺細,餘故一為辨之。

     ○書闆之誤 讀書當求古本,新本都不足據,此馮鈍吟讀古淺說之言也。

    然古本亦有不足據處,如南史王筠傳雲:「知音者稀,真賞殆絕。

    」而東萊十七史詳節,「賞」字誤刻「奇」字。

    韓宗伯熟于南史,而此句屢用,卻不解「奇」之為「賞」,又豈非古本誤之哉? ○儉為共德 左氏莊二十四年傳:「刻其桷,[皆]非禮也。

    禦孫谏曰:『臣聞之,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

    先君有共德而[君]納諸大惡,無乃不可乎?』」「共」字,經典釋文無音,而世人乃并讀為恭。

    餘竊以為非。

    或有疑之者,餘曰杜注「先君有共德」句,雲:「以不丹楹刻桷為共。

    」蓋言世之諸侯,無丹楹刻桷者,故雲共也。

    若讀為恭,則其義不可通矣。

    況釋文無音,果何所據而平讀乎?後見司馬公傳家集訓儉篇雲:「禦孫雲:『儉,德之共也。

    』共,同也,言有德者,皆由儉來也。

    夫儉則寡欲,君子寡欲,則不沒于物也,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