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文教部十四 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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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皆習以為宜然中東之役誤殺紅十字會人乃大觸泰西之怒以吾為野蠻矣夫吾之将卒皆以不識字之野人任之犷悍如大獸者為桀雄豈有所謂說禮樂而敦詩書者耶其士大夫之業則奔競鑽營飲食征逐裸袒嘲诽而無少暇可以讀書講求天下之故其心則镘釪險狡誕妄重而無少隙可動其良心以軋以傾老洫窖阱流言飛文巧詞佞悻其有不由此無自立于人世況梯突其富貴哉其姿良淑者畏葸緘默安謹削托于老成靜務寡過以邀福蕩以成風摩以成俗異形同息若夫天才特不囿于俗勁挺自立浸淫沐浴百煉之鋼亦為繞指之柔矣則托于詞章考據之無用以自匿孔子之澤未斬也亦有強立之儒毅然以教自任在鄉則讪之笑之在邑則謗之辱之在國則搏控而驅逐之陽以講學而禁之锢之陰誣其暧昧而毀之诽之流言其烏有則囚之戮之故古之人有僞學者矣今則任道之儒亦僞惡而不敢言夫至于以道學為嘲戲以講學為禁忌而天下之風俗可知矣務離于道學則必為兇佞貪鄙之夫務避夫講學則必為奊诟無恥之徒 是故舉天下之士知慕勢而不知慕道敢于言利而不敢言義知富貴而不知學術知國而不知有教知君而不知師知律而不知經培卵涵盲浸荒成俗挾彼貪狡鄙诟之徒慕利而不知經教之類以為風俗之主而責以變行新法保國養民之事嗚呼猶之楚而北行也豈得至哉夫吾所自鳴自尊為中國而斥萬國以狄豈不以禮義教化之故哉而乃隳為無教等于野蠻能不哀欤夫國勢之弱則為秉禮之魯為講理學之宋國雖不存而能以其儒書理學易天下則滅其外而漲其内失于彼而得于此亦複何礙而以此敝俗當泰西盛強之教豈可言哉豈可言哉嗟夫自古無不亡之國而有不亡之教故自黃帝以來未有大變奇哀如今日之亡教者也其猶有綱常倫紀之存以此為自異于狄之俗則中人固自以為二帝三王之所傳西人又以此為五洲萬國之所共人情之自然不足以為教則孔子之道蓋盡亡然即以綱常倫紀之義考之中國之俗事君則拳跪鞠躬外為足恭而實則狡欺以賣國幾見激厲忠憤日夜思尊主庇民者哉交友則口蜜腹劍面谀背诽以此自嬉刃斬而相賣矣其它同室操戈孤寡遺棄嫡妻被虐群姬仳離者比比父子天性不待教義然能反哺緻養者四萬萬人中千萬之一矣則所謂綱常倫紀者亦複名存而實亡矣人心不死其工商之流或能為堂赈濟之舉而士夫皆目笑而鄙夷之于是仁愛之心絕信義之本撥廉恥之道塞倫紀之實喪既喪其教又喪其心自絕于天雖欲不淩刈崩夷豈可得哉孟子曰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既為禽獸則宰烹割炰薙芟而脔切之宜矣故内召發匪外召泰西來來斯以水以火以奴以隸嗚呼孰知無教之害至于是哉嘗推中國亡教之故一敗于劉歆之作僞經而攻今學而孔子之微言大義亡再敗于六朝隋唐之尚詞章而棄義學而浮華空虛之習盛三敗于宋儒專言寡過力攻事功而孔子己饑己溺道濟天下之義廢至其後也霸天下之心既雄既武大禁講學束縛天下之論議鉗瞽天下之心思鋤埽天下之廉恥愚蔽天下之耳目驅天下以吏為師以勢為趨然而國遂為墟矣嗟夫霸者之有天下以力把持之然秦政隋廣亞力山大成吉斯拿破侖之徒豈能久據哉亦竊聖人之義忠孝之道然後能陰持之然教主之尊仁愛之實太平之法皆于霸者不便則取其專言忠順以便于己者而去其仁智廉恥去其尊教主夫仁智廉恥去教主不尊則民愚悍亡恥夷為野蠻為生番為禽獸以待狩戮分割矣孟子曰由今之道無變今之俗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朝居嗚呼若不崇教不專崇孔子教主不使天下人人浸以孔子仁信禮讓之教信乎不能一朝居哉 萬木草堂小學學記 今日中國之敝人才之乏也人才之乏不講學也吾子言變法如捕風如說食為裨幾何吾子盍抗顔而講學焉然曰瞿四庫之籍百不窺一五洲之域遊夢未及将終其身為學僮猶懼不殖遑言講學曰雖然子其演子之所學有可以誨以東者而述焉于是依南海先生長興學記演其始教之言以相語也 立志 孔子曰天下有道某不與易也佛言不普度衆生誓不成佛伊尹思天下之民有匹夫匹婦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納諸溝中孟子曰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其志嘐嘐先聖所取朱子謂惟志不立天下無可為之事學者當思國之何以弱教之何以衰種之何以微生之何以苦皆由天下之人莫或以此自任也我徒知責人之不任則盍自任矣論語曰志于仁又曰仁以為己任學者苟無志乎此則凡百學問皆無處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此志既定颠撲不破讀一切書行一切事皆依此宗旨自無礙自無恐怖 養心 孔子自得之學在從心所欲孟子自得之學在不動心後人言及心學辄指為逃禅此大誤也天下學問不外成己成物二端欲求成己而不講養心則眼耳鼻舌身意根塵相引習氣相熏必至堕落欲求成物而不講養心則利害毀譽稱譏苦樂随在皆足以敗事故養心者學中第一義也養心有二法門一曰靜坐之養心二曰遇事之養心學者初學多屬伏案之時遇時蓋少但能每日靜坐一二小時求其放心常使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夢劇不亂寵辱不驚他日一切成就皆基于此毋曰迂遠雲也 讀書 今之方領矩步者無不以讀書自命然下焉者溺帖括中焉者骛詞章上焉者困考據勞而無功博而寡要徒斲人才無補道術今之讀書當埽除莽榛标舉大義專求緻用靡取骈技正經正史先秦諸子西來學凡此諸端分日講習定其旨趣撷其精華自餘書皆供涉獵凡有心得以及疑難皆為劄記至其先後次第餘有讀書分月課程讀西學書法兩書皆昔者答門人問之作雖粗淺已甚亦初學之塗徑也 窮理 法必變所以立法之故不變六經諸子古者皆謂之道術所以可貴者惟其理也故曰法先王者法其意西人自希臘昔賢即講窮理積至近世愈益昌明究其緻用有二大端一曰定憲法以出政治二曰明格緻以興藝學挽近公理之學盛行取天下之事物古人之言論皆将權衡之度量之以定其是非審其可行不可行地球大同太平之治殆将萌芽矣學者苟究心此學則無似是而非之言不為古人所欺不為世法所撓夫是之謂實學若夫孟子所謂深造自得左右逢源又其大成之事也 經世 莊子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為學而不以治天下為事其學焉果何為矣故胡安定有治事之齋而西人最重政治學院上依公理下切時務窮則建言達則任事此其為學具有專門非可枵腹抵掌摭尊攘之說以言經濟也顧亭林曰天下興亡匹夫之賤與有責焉範文正做秀才時便以天下為己任後世此義不明即好學之士亦每以獨其身為主義而世變益莫之振救不知棟折榱崩其誰能免即不念大局獨不思自保耶 傳教 孔子改制立法作六經以治萬世皜皜乎不可尚矣乃異道來侵見篡奪今景教流行挾以國力奇悍無倫而吾教六經舍帖括命題之外誦者幾絕他日何所恃而不淪胥哉雖然中庸之述祖德則曰施及蠻貊春秋之緻太平則曰大小若一聖教之非直不亡而且将益昌聖人其言之矣記曰其人存則其政舉佛教耶教之所以行于東土者有傳教之人也吾教之微無傳教之人也教者國之所以受治民之所以托命也吾黨丁此世變與聞微言當浮海居彜共昌明之非通教不能通一教故外教之書亦不可不讀也 學文 詞章不能謂之學也雖然言之無文行而不遠說理論事務求透通亦當措意若夫骈麗之章歌曲之作以娛魂性偶一為之毋令溺志西文西語亦附此門 繕生 張而不弛文武不能西人百業皆有安息七日來複大易同之學貴以時無使勞頓更習體操以練筋膚 學約 晨八下鐘起靜坐三刻然後執業 九下十下鐘讀經學子學書經學先公羊傳二戴記次及經子學先孟子管子荀子次及子 十一下鐘十二下鐘讀史學書先三史通鑒通考乃及史三史通考中亦有某篇宜先讀某篇宜後讀者别紙開列 午一下鐘習體操操畢靜坐或讀心學各書明儒學案或内典 二下三下鐘讀西書書别列 四下鐘以後辍學 夕七下鐘學西文 九下鐘以後讀詞章書或涉獵籍 十二下鐘寝 凡學者皆設日記學有心得或有疑義悉劄記于其中五日一繳 凡五日一講學學者鹹集堂中聽受以三日八日講講學之日則辍讀西書一課 凡十日一課文課文之日則辍讀書各課 凡朔望日安息辍全課 凡孔子生卒日皆辍課三日 六朝論 六朝風氣論者以為浮薄敗名檢傷風化固亦有之然予核其實有後世不可及者數事曰尊嚴家諱矜尚門地慎重婚姻區别流品主持清議後人但其失而不知其可尚毋乃疏欤請曆舉之桓元泊船荻渚王大往看之桓為設酒王頻語左右令溫酒來桓因流涕嗚咽曰犯我家諱謝超宗父名鳳齊武帝目之為鳳毛右将軍劉道隆不知就超宗索觀曰聞君有鳳毛超宗流涕入内不複出此尊嚴祖諱之說也王大将軍與丞相書稱述楊朗曰世彥國器且是楊侯淮之子位望殊為陵遲宋武帝目謝景仁曰此名公孫也王僧達得罪太後兄孫路瓊之太後泣訴于帝帝曰僧達貴子豈可以此加罪梁武帝以張率為秘書丞曰宰相不從天降不從地出卿名家奇才若複以禮律為意便是其人陳宣帝欲用義興主錢肅為黃門侍郎問濟陽蔡凝凝正色曰黃散之職固須人門雙美此矜尚門地之說也王文度為桓溫參軍桓為兒求婚王女王許咨父藍田藍田怒曰汝畏桓溫面邪兵那可嫁女與之卒不許東海王源以女嫁富陽滿氏沈約為彈文奏源曰源雖人品庸陋冑實參軍滿璋族姓士庶莫辨潘陽之睦有異于此宜寘以明科黜之流伍侯景初入朝請婚于王謝梁武帝曰王謝門高非偶可以朱張以下求之此慎重婚姻之說也宋元嘉中中書侍郎宏興祖為文帝所愛遇常乞作士人帝曰須得就王球坐乃當判耳宏稱旨詣球球舉扇曰若不得爾宏還依事啟聞帝曰我便無如此何紀僧真得幸于齊世祖曰臣無他願惟求陛下乞作士大夫曰此由江謝瀹我不得措意僧真承旨詣顧左右移吾遠客僧真喪氣而還世祖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而先是中書舍人狄當周赳詣同省張敷亦不得坐後羊侃為尚書令梁宦人張僧允常往候侃侃曰吾非奄人坐竟不前之此裁别流品之說也陳壽居父喪有疾使婢丸藥客往見之鄉黨以為貶議坐是沈滞者累年溫峤為劉司空使勸進母固留之峤絕裾而去迄于崇貴鄉品猶不過也謝惠連先愛會稽郡吏杜德靈及居父憂贈以五言詩十首傳布于世坐廢不預榮伍劉整遣婢采音罵其嫂範又杖兄子迻任昉見之彈奏請免整官付廷尉驗治昉子西華東裡流落南海昉故人到溉等不能收恤劉孝标着廣絕交論以刺之此主持清議之說也當是時士大夫雖祖尚元虛師心放達而以名節相高風義自矢者鹹得徑行其志至于冗末之品凡瑣之材雖有陶猗之赀不敢妄參乎時彥雖有董鄧之寵不敢肆志于清流而朝議之所不及鄉評巷議猶足倚以為輕重 故雖居偏安之區當陸沈之後而人心國勢猶有與立未必非此數者補救之功維持之效也自此意寖失而綱目愈密名義之防愈禮法日峻廉恥之途日绌祖諱不複嚴而後生輕薄蔑視前人于是鬻販宗曾冒亂族姓對子罵父無元方之責言數典忘祖多藉談之流失為可歎也門地不複尚而名德後人降為皁隸菜傭市儈之子一朝得志可以淩铄士流而清門舊族式微不振至不獲庇及嗣息良可痛也婚姻不複慎而伉俪失倫泾渭莫辨較量赀财之重輕則譚邢之族或不如抱布貿絲之氓趨附一時之炎熱則子南之左右超乘必不如子之出入布币尤可恥也流品不複辨而士氣不伸直節多迕遂有寡廉鮮恥之輩望塵下拜于閹宦之門屈節奔走于權幸之室幹兒義孫腼顔不顧氣節之喪自此始矣清議不複重而小人無所忌憚君子無所執持鄉裡之所不齒而忝司民社名教之所不容而出入化權背父母桑梓之義而以為砥節奉公甘嘻笑怒罵之來而惟知固寵幹進心術之壞于斯極矣使六朝諸賢遺風未泯猶足以振末流之委靡回狂瀾于既倒亦人心風俗之一救也後世有化民成俗之責移風易俗之志者其亦稍留意于此夫 戒子孫 李光地 昔吾祖念次府君起家艱難十三歲能脫父獄遂辍學業營生以養親溪谷林麓之中颠沛萬狀至于壯歲漸赢然自五十以前率百裡徒步不肩輿曰非力不能乘念親苦也傷以貧失業課子孫為學諄甚期望之殷每形憂歎尊師笃舊樂分災此吾祖所以崛起中微翼我後裔者也前乙未丙申間家遭大難陷賊者十餘口漁仲府君因心則友義不反兵毀室複完遂殲巨憝鼎革之餘繼以寇亂祖裡榛荒墳廟毀翳惟念府君承先志而修之辍其饔宗族是事煥新舊址披識荒邱雖袒免以降不使有髐焉忽諸之恨形神渙屬複收西岡府君繼惟念府君之後整肅宗規修明世牒春秋朔望疾病必親甲寅乙卯之年閩亂大作餘既迹孤危亦系家門禍福耳屬于垣莫可計議白軒叔父避世佯狂陰相謀畫蠟丸贛嶺拜表西江誠既達臣節無隳天吏南征餘孽尚熾執銳披堅掖餘以濟家世舊事此其大略也夫世無百年全盛之家人無數十年平夷之運興衰激極存乎其人昔者家道單微而祖振之中更大難而伯父平之宗法陵替而父與季父修之天狼天星薄蝕太陽而六叔父與餘艱貞以幸度之此皆興衰存亡之機間不容發原其所以克濟豈曰有他謬巧亦雲孝友未漓本實存故枝葉未有艾也三十年來頗安且食祿通籍遂稱宦家爾等生晚皆在此三十年後耳身不預憂艱之事耳目不接官吏诃诟之聲貴強桀大倨侮侵淩之狀漸習驕惰其勢則然夫先世既以孝友勤勞而興則将來亦必以乖暌放縱而敗吾生七十年間所閱鄉邦舊家朝着顯籍多矣榮華枯隕曾不須臾天幸其可徼乎祖澤其可恃乎譬之花木不沖寒犯之則根可護譬之爐炎不當風揚之則火可宿收斂約素和順謙卑所以護其根而宿其焰也且維桑與梓古人必恭巷路鄉鄰孰非親串侮老犯上謂之鸱鸮貪利奪食謂之虎狼吾等老成尚在必不爾容即祖宗神靈在家亦必不爾佑于不類子弟又每藉吾影似以犯理法爾不為吾惜名節吾豈得為爾愛身命 國憲有嚴亦必不為爾寬也 僮仆日知錄 顧炎武 顔氏家訓雲周公一沐三握發一飯三吐哺以接白屋之士一日所見七十餘人門不停古所貴也失教之家阍寺無禮或以主君寝食嗔怒拒客未通江南深以為恥黃門侍郎裴之禮号待士有如此輩對杖之其門生僮仆接于他人折旋俯仰辭色應對莫不肅敬與主無别也史記鄭當時誡門下客至無貴賤無門者後漢書皇甫嵩折節下士門無留客而大戴禮武王之門銘曰敬遇客貴賤無二則古已言之矣觀夫後漢趙壹之于皇甫規高彪之于馬融一谒不面終身不見為士大夫者可不戒哉 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子木問範武子之德于趙孟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