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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變第十九 人謂紫脫華于層冰,其草最靈。

    (《文選》王元長《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注引《禮鬥威儀》:“人君乘土而王;其政太平,而遠方獻其珠英、紫脫。

    ”“紫脫,北方之物,生植紫宮”。

    按:紫宮,即北極。

    今北冰洋亦有浮生之草,斯即紫脫矣。

    本非奇卉,以緻遠物為奇爾)紫脫非最靈也,其能寒過于款冬已。

    鼠遊于火,忍熱甚也。

    海有象馬,噓吸善也。

    物苟有志,強力以與天地競,此古今萬物之所以變。

    變至于人,遂止不變乎? 人之相競也,以器。

    風胡子曰:軒轅、神農、赫胥之時,以石為兵,斷樹木為宮室,死而龍臧。

    黃帝時,以玉為兵,以伐樹木為宮室,死而龍臧。

    禹穴之時,以銅為兵,以鑿伊阙,決江導河,東注于東海,天下通平,治為宮室。

    當今之時,作鐵兵,為龍淵、泰阿、工布麾之,至于猛獸歐瞻,江水折揚,晉、鄭之頭畢白。

    (見《越絕書·外傳·記寶劍》)石也,銅也.鐵也,則瞻地者以其刀辨古今之期者也。

    惟玉獨無所見于故書轶事。

     章炳麟曰:阖胡觀于鞞琫瓃具之用?以知璋之邸射,古之刀也;圭之上郯,古之铗也;大圭杼上而終葵首,古之鐵椎也;琮之八隅,古之矛與戟也。

    及玉,不足以刃人,而僅存其璏珌以為容觀。

    武庫之兵,出之典瑞,以為聘祭之币,斯無以競矣。

     競以器,競以禮,昔之有用者,皆今之無用者也。

    民無獸患,則狩苗可以廢。

    社無鬼神,則朱絲、攻鼓可以息。

    自是以推.坐不隐地而跪稽,(按:坐不隐地者,多不欲拜稽。

    《元史·憲宗紀》禽欽察部酋巴齊馬克,命之跪。

    曰:“身非駝,何以跪人為?”此其一事,其詳在《禮俗篇》),廟不揆景而刻石,大臣戮者不賜盤水而拜恩,名實既詭,則皆可以替。

     競以禮,競以形,昔之有用者,皆今之無用者也。

    冰期非茸毛,不足與寒氣格戰。

    至于今,則須發為無用,湊理之上.遂無短毳矣。

    太古之馬,其蹄四指,足以破沮洳。

    今海内有大陸,而馬财一指。

    然則滄熱燥濕之度變,物之與之競者,其體亦變。

    且萬族之相軋,非直滄熱燥濕之比者也。

     若是,人且得無變乎?浸益其智,其變也侗長碩岸而神明。

    浸損其智,其變也若跛鼈而愚。

    其變之物,吾不能知也,要之,蛻其故用而成其新用。

     吾不敢道其日益,而道其日損。

    下觀于深隧,魚蝦皆瞽,非素無目也,至此無所用其目焉。

    鲸有足而不以厹,羖有角而不以觸,馬爵有翼而不以飛,三體勿能用,久之則将失其三體。

    故知人之怠用其智力者,萎廢而為豦蜼。

    人迫之使入于幽谷,夭阏天明,令其官骸不得用其智力者,亦萎廢而為豦蜼。

    防風,釐姓也,後為僑如。

    馬留,天漢之士卒也,(《唐書·南蠻·環王傳》:“又有西屠夷,蓋馬援還,留不去者,才十戶,隋末孳衍至三百,皆姓馬。

    俗以其寓,故号馬留人,與林邑分唐南境。

    ”按:今馬留遍殖南洋,孳乳固廣,而彼土故種,亦沿其稱号也)今其顔色蒼黑,其思慮不徇通。

    自亞洲之域,中國、日本、衛藏、印度有猿,其他不産。

    澳洲無猿,亦無反噍之獸。

    其無者,化而為野人矣。

    其有矣,庸知非放流之族,禱杌、窮奇之餘裔,宅岫窟以禦離鬽者從而變其形也?以是為憂,故“無逸”之說興,而“合群明分”之義立矣。

     章炳麟曰:物不知群,益州之金馬、碧雞。

    大古有其畜矣,沾沾以自喜,踽踽以喪群,而亡其種,今僅征其枯臘。

    (凡僵石,皆生物所化,亦有本是金石,而生物留其印迹者;又有生物已化去,而他金石之質往代其殼,與原式無異者。

    是蓋雞馬枯殼已化,而金碧代之也)知群之道,細若貞蟲,其動翃翃,有部曲進退而物不能害。

    山林之士,避世離俗以為亢者,其侏張不群,與夫貪墨傭驽之役夫,誠相去遠矣。

    然而其弊,将挈生民以為豦蜼。

    故曰:鳥獸不可與同群。

     合群之義,其說在《王制》《富國》;知人之變,其說在《八索》。

     族制第二十 形天無首而舞,跋難陀龍無耳而聽,阿那律陀無目而見。

    (見《楞嚴經》)藉弟令非誣,其抑者若珊瑚與水母,動物而虛其腦也。

    若夫五鑿異處,而視聽之舍殊.此奚足眩矣?思士不妻、思女不夫孕也,舜若多神之無身觸也,(亦見《楞嚴經》)此非殊舍也,而猶若是。

    意者其猶電魚之儲氣,将不行而至者邪?以電卧人,能使前知若遠遊,所睹星辰、水波、山谷、人物、蟲獸、車馬,詭谲殊狀,皆如其志。

    (瑞典人箸《催眠術》.言以電氣使人熟睡,能知未來,及知他人所念,或見異物殊狀,有千裡眼、夢遊諸名。

    其原出于希臘。

    晚有《曼司莫立士姆》及《漢坡諾忒斯沒》諸書。

    今皆命曰精神學。

    蓋列子西極化人、易人之慮、谒王同遊諸事,皆非誣也)要之,萬物莫神于辟曆,苟非骸質,猶無以覺無以傳矣。

    聖王因是以卻鬼神,而天所生。

     上古受姓皆以母,而姬、姜、姞、姚從女。

    自黃帝子為十二姓,箸之圖錄,冀統以父,然不能無棼亂。

    是故嬴氏之祖不章,而秦之先乃諜系颛顼,以出于其孫女脩故。

    (《秦本紀》:“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孫曰女脩。

    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

    ”《索隐》曰:“秦、趙以母族而祖颛顼,非生人之義也。

    ”“《左傳》:郯國,少皞之後,而嬴姓蓋其族也。

    秦、趙宜祖少皞。

    ”案:少皞,已姓,《索隐》誤)且諸侯皆一本,惟六、蓼,則并祖咎繇、庭堅。

    庭堅者,颛顼之才子。

    (《古今人表》列高陽才子八人,以咎繇代庭堅,競謂一人二名,此誤)女脩于庭堅,蓋姑姊妹。

    母系者傳甥,是以舅甥兩名其祖。

    (《族制進化論》曰:世有不傳官位于子,而傳姊妹之子者。

    此由女系親族法。

    故拔德兒曰:羅安高之市府酋長四人,皆國王甥也;王子不得嗣位。

    海衣說中部亞非利加之俗亦然。

    佗斯佗士史載日耳曼古代風俗曰:舅與從母之愛其甥,猶父之愛其子;甥愛舅與從母,或過其父;敵國交質,不取子而取甥,獨财産傳之其子耳。

    印度之連波人,夫以财物少許與婦,買其子歸,冠以己族,始得專有;其女則必歸婦家,而夫不得有也。

    班古羅夫之書所載亞美利加之其尼路人,傳财産于女系子孫;初克佗人,兒童将入學校,父不命而舅命之。

    皆重甥之征也)傳稱咎繇子為臯子。

    (《列女·辨通傳》。

    臯即咎)惟咎繇亦稱陶叔,(《易林》需之大畜)而許由者實咎繇之異稱。

    (後有附說)以是知繇者其名,咎則猶咎犯也。

    (舅犯,古多作咎犯)咎繇既傳于母系,己亦從其憲典而授之甥;自甥稱之曰咎,其後遂以為成俗習言,猶咎犯也。

    故化益雖以繇子,而别其姓曰嬴,獨國邑未蔇以授人耳。

    (見後附說)胥臣曰青陽,方雷氏之甥也;夷鼓,彤魚氏之甥也;方以明彰族姓,而亟言甥,即黃帝子猶有母系,無疑也。

    嗟乎!核絲之遠近.蕃萎系焉。

    (傳稱“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故父黨母黨七世以内,皆當禁其相婚,以血緣大近故也)遺傳之優劣。

    惷智系焉。

    血液之袀雜,強弱系焉。

    (言人種改良者,謂劣種婚優種,其子則得優劣之血液各半;又婚優種,其子則得優種血液6/8;至七世,則劣種血液僅存1/128,幾全為優種矣)細胞之繁簡,死生系焉。

    (生物學之說,謂單細胞動物萬古不死,異細胞動物則無不死。

    然其生殖質傳之裔胄,亦萬古不死)民之有統也,固勿能斥外其妣矣。

    觀于深山大澤,而知其将生龍蛇,素成之道,書之玉版,其慎始敬終也。

    民之蔡哉! 平等之說盛,而第高下者,持其故以相诘,曰:女智必不如士,胡蝶以争女也,而華其羽毛;雞以争女,故生冠距;師子惟争女,故修項被鬣。

    其麗且武,皆以争而擅于其牡。

    雖人,亦動物也,自大上而靜嬺者不增其材力,又常迫妊娠,至不能事事,是以《梓材》憐之,曰媰婦也,鳏寡也。

    妪之必厚,其權則必不得均于士矣。

    聖王因是以貴世适而尊祢廟.天子則及其大祖,雖文母猶系之子,世适之貴也,亦曰遺傳爾。

    其敝至于任用一姓,而貴戚之卿守其胙。

    守胙者.誠宵其祖父,不喪蟬嫣,世卿奚譏焉?夫遺傳,若冰之隐熱矣,隐于數世,越世以發,以類其鼻祖,不必父子。

    故商均不宵舜,而宵鼓叟;周幽不宵宣,而宵汾王。

     且性猶竹箭也,括而羽之,镞而弦之,則學也。

    不學,則遺傳雖美,能蘭然成就乎?登齧肥乘堅之童,而擯羊裘之駿雄于椓杙,其道莫頗。

    聖王因是以革世卿而官天下,曰:弗乎弗乎!白雉不貢,泗水不出鼎,吾已矣夫!仲尼之遏于季孫、田成子,而不得進;子弓之骍角,而不得十二遊以南面。

    遏之也力,故創之也甚。

     雖然,使上古無世卿.又安得仲尼、子弓也?彼共和而往,其任國子者,非以貴貴,惟競存其族故。

    不然,今吾中夏之氏族,礧落彰較,皆出于五帝。

    五帝之民,何為而皆絕其祀也?是無他,夫自然之洮汰與人為之洮汰,優者必勝,而劣者必敗。

    叡哲如五帝,氓固奔逐,喘弗能逮矣,則又封建親戚以自屏翰,迫劫其異族使為一宗;不宗者以律令放流,屏于大荒深阻叢棘白草之間,以伍戎狄。

    繇軒轅以至孔氏,{豈幾}二千年,其名子姓者至于百姓千品萬官億醜.非其類者,又安所容其趾乎? 且古之洮汰,亟矣!故戚施直镈,蘧篨蒙璆,侏儒扶盧.蒙叟修聲,聾聩司火,有時而用之。

    若夫童昏、嚚瘖、焦僥,官師之所不材也,以實裔土。

    夫屏之裔土者,懼其傳疾以敗吾華夏之種,故蹙蹙焉洮汰之也。

    (凡負傷遺傳,如狸犬或失其尾,則所産者亦無尾;人或堕指,其子亦無指;又骈指至六七者,或數代皆同。

    此則形骸疾眚,皆有遺傳矣)古之人,未嘗不僭濫于賞罰。

    欲良其種也,則固弗能舍是。

     比端門之有命,而種既良矣,盡天下而皆出于厲山有熊,則孰為其優?而孰為其劣?于是廢世卿,釋胥靡,與天下更始。

    三古之世卿,若執桃茢以赤發其不材之種,然後九州去其狼扈,而集其清淑。

    雖競存,非私也。

    今至于桓、文,四裔之孤偾,其有以千吾族紀乎?其皆吾昆弟與皇之耳孫矣。

    雖不競存,無進于其公也。

    自非前世之競存,則仲尼、子弓雕額冒耏也久矣,又安得淵聖之材,而制是法乎? 制法有程,而種之日進也無程。

    使人人之皆角犀豐盈者.必革其恒幹。

    革幹之道,非直嚴父,亦賴母儀焉。

    《十翼》以《歸妹》為天地之大義,(上《系》:“《易》有大極,是生兩儀。

    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虞注:“四象.四時也;兩儀,謂乾坤也。

    《乾》二五之《坤》,成《坎》《離》《震》《兌》。

    《震》春,《兌》秋,《坎》冬,《離》夏。

    故兩儀生四象。

    《歸妹》卦備,故《彖》獨稱天地之大義也。

    ”此則《風》始《關雎》,《書》首“厘降”,義皆該之矣。

    又案:自大極而兩,而四,而八,則自八而十六.而三十二,而六十四,自可比類,非邵雍之私說也。

    今生物學家謂細胞極球,一裂為二,二裂為四,自此為八,為十六,為三十二,為六十四。

    是即《歸妹》之旨)其成績究乎“使跛能履,使眇能視”:(《集解》本“能”作“而”。

    《履卦》亦然。

    然《釋文》不出異文。

    據虞注,則作而;據《履》卦侯果注,則作能。

    案:廢疾負傷,若夫婦同病.則必為遺傳;若婦非跛眇,則幸可改良。

    凡改良之說,視此)烏乎,民之蔡哉! 附:許由即咎繇說 唐、虞以貴族行禅讓。

    瞽叟者虞君,而舜其世适也,不欲以天位授庶人。

     大史公稱“堯讓天下于許由”,宋氏《尚書略說》以為伯夷。

    其義曰:“《大傳》「陽伯」,鄭謂伯夷掌之。

    《左》隐十一年傳:「夫許,大嶽之胤也。

    」《墨子·所染》《呂氏·當染》皆雲「舜染于許由、伯陽。

    」伯陽,陽伯也。

    故知許由即伯夷矣。

    史言堯讓許由,正傅會咨嶽巽之文也。

    ”此其說知放勳之不禅布衣,其實猶未審谛。

     案,《呂氏》高注,謂“伯陽即老子”。

    說誠誣缪,然《屍子》言“舜得六人,曰雒陶、方回、續耳、伯陽、東不識、秦不空,皆一國之賢者也。

    ”(《禦覽》八十一引)是固别有伯陽,非許由矣。

     餘以許由即咎繇,《古今人表》書作許繇,正與咎繇同字。

    《夏本紀》曰:“封臯陶之後于英、六,或在許。

    ”(臯陶即咎繇)古者多以後嗣封邑逆稱其先人,以其子姓封許,而因稱咎繇曰許繇,亦猶契曰“殷契”,(盤庚遷殷,始有殷名。

    契始封商,不曰殷也。

    而《殷本紀》亦稱“殷契”)棄曰“周棄”,(大王遷岐,始有周名。

    棄始封邰,不曰周也。

    而《魯語》雲“夏之興也,周棄繼之”。

    )不一一曲譬也。

    禅讓之說,本在夏世。

    《夏本紀》言“帝禹立而舉臯陶薦之.且授政焉”。

    而臯陶卒後,乃展轉訛遷,以為堯讓。

    古事芒昧,未足怪也。

     《伯夷列傳》雲,“餘登箕山,其上有許由冢”。

    《夏本紀》言“益讓帝禹之子啟,而辟居箕山之陽”。

    益固咎繇子也。

    高注《呂氏·當染》,以許由為陽城人。

    箕山者,下臨陽城。

    (《括地志》曰:陽城,縣在箕山北十三裡)由冢在是,歸葬故裡也;益辟在是,誓守父墓也。

    亦猶禹辟商均于陽城,陽城以北為崇伯之國,将守故封,而視終身不奸天室之政矣。

    (《夏本紀》正義:陽城縣在嵩山南二十三裡。

    案:嵩本作崇,即崇伯鲧所封。

    禹、繇封邑相鄰.特分南北耳)若《皇覽》言咎繇冢在廬江六縣,與許由箕山不相應。

    此猶堯葬濟陰,(《五帝本紀》集解引劉向及《皇覽》)而《墨子·節葬》以為蛩山,《呂氏·安死》以為穀林。

    舜葬九疑,(《五帝本紀》)而《孟子·離婁》以為鳴條。

    古事芒昧,亦未足怪也。

     又,《禦覽》一百七十七引戴延之《西征記》曰:“許昌城,本許由所居。

    大城東北九裡,有許由台,高六丈,廣三十步,長六十步。

    由恥聞堯讓而登此山,邑人慕德,故立此台。

    ”是說則後起者。

    然許昌即許縣,與陽城同屬颍川。

    (《續漢·郡國志》)則意咎縣封邑,本自陽城達許,其後世封許者,亦即守其故土,未可遽定也。

     或曰,墨、呂既箸舜染許由之文.又言禹染于臯陶、伯益,誠使許由、咎繇為一人,何故變名更舉?是則以堯讓之謣言,遠起三季,墨、呂固習聞焉,而不察其為異稱也。

     民數第二十一 陰陽之氣,發斂之度,無古今一也。

    叢林喬木,不一日而茲,惟蠛蠓醯雞欤?蠕動群飛,其卵育亦不迮。

    人者獨異是。

     自嬴氏以前,裡闾什伍之數,尚已。

    蓋漢平帝元始二年,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

    後漢和帝永興元年,口五千三百二十五萬。

    (此據《續漢·郡國志》注引伏無忌所記。

    東漢戶口,此為最盛)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口四千八百一十四萬。

    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

    明神宗萬曆六年,口六千六十九萬。

    清興以來,康熙四十九年,口二千三百三十一萬;乾隆五十九年,口三萬七百四十六萬;道光二十八年,口四萬二千七十三萬。

    其辜較如此。

     夫自元始以來,至于康熙,千七百年,民數不相越。

    及乾隆之季,相去财八十年,而民增十三倍。

    此何說也?借曰天下久無事,民不見水火蜂刃,故日以孳乳。

    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