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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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而至者也。

    所謂異者,非常可怪,先事而至者也。

    災者,往事之譴責;異者,來事之朕兆。

    因災而改往事之失,因異而儆來事之悖,此弭異消災之道也。

    災者,已成之害也;異者,未至之災也。

    非常可怪之物象,先事而至。

    以其先事,則害未成,若能修德改行,徑可不害人物,有似父母教戒子姓之義。

    災則随事而至,害及人物,雖欲改悔,靡所救藥,有似刑罰既施,無容苟免之義。

    論害之及物,則災輕于異;論天之愛人,則異重于災。

    蓋災所傷者人物,異則有關宗社,有敗綱常。

    災止一方,異及天下。

    災乃可見之害,異有不測之害。

    春秋多為天下記異,少為天下記災。

    故公羊曰,異大于災,是災輕于異也。

    然而人至卑也,天至尊也,而人之怨恨必感于天,人之修德亦必動天。

    聖人能見天人之合,故天之所佑即聖所佑,天之所怒即聖所怒,天之所戒即聖所戒,天之所棄即聖所棄。

    聖人不敢自明其喜怒,惟恭行天地之喜怒,知天心欲人為善之切也,故為經以示人,謂夫六沴作見,若不共禦,六罰既侵,六極其下。

    以此警動愚暗,幾其能改,既已能改,則六罰六極,厲萬世而不一降,故曰天之愛人,異重于災也。

    高宗饬己正事,成王反風歲熟,宋景不移股肱,皆克當天心,轉溺為福。

    漢文之時,同日山崩二十九,文帝恐懼修省,海内乂安。

    自此以後,人君方欲敬天,而臣下導谀之習牢不可破,遂使難言之害反以别有所言蔽之,而為害愈深。

    如日食地震,發于同日,杜欽谷永皆雲應在後宮。

    由後事觀,果在後宮也。

    但非當時之許後,乃異日之二趙。

    又二趙之害,止于帝身與嗣,而絕漢祀者乃王太後家。

    經術之士能知變異之來由乎?後宮至于屬諸何人、驗于何時則不得而知,此疑似之誤人也。

    又成帝時黑龍見東萊,以五行言之,漢得土德,水為土妃。

    黑者,後家之色。

    龍為君象,黑龍者,後家之人欲為君之所為也。

    東萊者,為害之人,自東方來也。

    谷永遠引夏正,移諸同姓以掩其迹。

    又以趙氏之惡蓋王氏之愆,斥言人主而不敢微刺權戚,誣天罔上,莫此為甚。

    雖帝怒欲誅永而王氏為之左右敕過交道廄勿追,此藏奸之誤人也。

    張放驕癡,孺子未嘗以奸惡着聞,安能感動陰陽,招緻災異。

    春秋二百餘年,大自日食星變,小若昆蟲草木,書于策者甚多,未聞為便嬖寵宰作也。

    時丞相禦史皆王氏私人寮屬掾吏,以類相從,故舍五侯專擅而遣放塞責,移此俪彼,攻其所不好以庇其所好,始則以許後出脫王鳳,後則以張放出脫音根等,此嫁禍之誤人也。

    博士行禮之日有雉飛之異,所曆者三公之府及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内庭之殿。

    雉者聽察,先聞雷聲,今此雉見怪,亦得氣之先者。

    時左右進言,此雉毛羽摧頹,若拘執者,疑有人故放以恐喝朝廷。

    王音輔政,深責言者而極陳其禍,似乎忠直矣,然末嘗引退以避賢,此托諸空言之誤人也。

    且奇獸異鳥、怪草殊木,生于近側,集于屋間,識者猶知惡之,而況習天官之書,明五行之說者乎?亡何,上天譴告,乃知說災異者以假借之言,悉皆揜覆,左右阿谀取寵,妄言其吉。

    公卿畏咎保位,莫告其兇,獨一二谏臣呶呶争執,宜人主翫之厭之而不屬意也。

    夫以人心測天心,以古事類今事,災異之說鮮不驗者,必也為人君者不但臨事求言,當于平日觀古,即不及觀于平日,但于求言之時,命群臣誦述古事,得其近似者而以己意度之,庶幾乎無忌諱之言而有言外之聽,猶勝泛泛求言,使邪佞之黨誤引經傳而奠敢指擿也。

    夫陰陽五行之理,和則相生,乖則相克。

    相和者,雖克而實生;相乖者,雖生而猶克也。

    和則天下之事無不可為,奸宄可化為良善,仇敵可綏為臣子;乖則一家之内、一人之身有此重彼輕、此樂彼憂之殊,而況物類之繁多,人情之谲詭,鬼神之變幻,其為沴為厲豈能免乎?所以緻和則有由矣。

    水火金木土谷,用之必以時;人之筋力貨财,使之必以節。

    飲食男女,必顧其德之所稱、義之所宜選舉先後;職任大小,必視其才德而位置之。

    闾閻之下,無冤抑之訟,無茕猾之人,無強禦之家,無●诟之習。

    大順之氣,周流沛溢于兩閑,皆消弭災異之至理也。

    又樊準曰,調和陰陽,實在儉節。

    此語能恪守之,通乎上下,未必無小補也。

     調燮 水火雷風之變,天地所以告人。

    人有刑罰所不能加者,惡有隐痛而不得見者,天地鬼神常因水火雷風以警戒之,使達人悟其理,愚夫怵其禍,皆不敢有為惡之事,且告人補救之道也。

    故三代之時,經術之士确然欲輔相造化,調變陰陽。

    劉向五行傳總以緻和消沴,非誇其知天也。

    京房比之疏矣。

    蓋陰陽之氣,相和而成雨澤,一施一受,氣之和者也。

    陰氣過急,陽氣舒緩,不能成雨。

    陽氣郁勃,陰氣散漫,亦不成雨。

    受者急而施者緩,施者急而受者緩,皆謂不交。

    不交則不和,密雲不雨,自我西郊是也。

    又日在西,虹非東,陰陽之失位者也,故天地不合而雨止。

    日在東,虹在西,陰陽之得位者也,故天地合而雨降。

    日之暍者,得月而解;雨之淫者,得風而疏。

    故曰日月風雨,所以成天地之和也。

    陽氣在雨則溫熱,陰氣薄而脅之,在外不入,轉而成雹,故藏冰以禦雹。

    大水亦陰盛,故與救日同法,用鼓伐陽以勝之,以其非禱祠之類,故不用牲,不求助于神也。

    陰陽相濟,确有此理,求助于神,則為矯誣。

    經義言之詳矣。

    饑馑者,百姓叛亂之萌芽也。

    賦斂重,鉗網密,為亂之心已決,加以饑馑不恤,則亂作矣。

    方萌之始,可身自減省以弭之,可輕徭薄賦以謝之。

    古者谷不登,虧膳,災屢至,損服。

    兇年不塈塗,其事與調燮同也。

    董仲舒治江都,每于陰陽錯行,以春秋法推之,求雨閉諸陽,縱諸陰,止雨反是,未嘗不見其效。

    至于火災之對,則誠有未當者。

    刑獄大事,察詞蔽罪,猶恐失中,豈可疑似揣摩,興大獄之端?天心仁愛,必不以忍而誅之一語視彼下土,且學以明道,遇災修省,天之道也。

    舍道而言,勿論效與不效,總不離于技,非儒者本務,又安得以誅殺為意?仰承彼蒼以示弟子,亦不能辨,以其不務修者而與道不合,非厥師夙昔持論之本指也。

    仲舒因此不複言災異,則體道之功益進矣。

     月令 月令行政失時,則有咎征之應,皆以四孟四仲四季之氣相為感召,其理頗微,盍使共曉,獨言人事乎?春行夏令,太陽陵少陽也,以下陵上曰陵。

    少陽在前,太陽在後,進而奪其權,是陵上也。

    故在天為旱,在地為蚤落、為不收、為蟲,在人為多疫,在國為多恐。

    旱者,雲雨之蒸無力也。

    蚤落不收者,地氣猥洩,物生不遂也。

    蟲災者,未夏先暖,蟄蟲之屬出戶太遽,孳生蔓延,其類衆多,孕育草木之上,感化土璞之下,紛紛皆是也。

    多疫者,春多氛霧,在太虛為有質,若非正氣即為瘴疠,瘴疠着人,故為疫也。

    多恐者,盛大之氣不以漸至,人感此氣,危惙善驚,如服行氣藥過度,心常震憺危動,易驚也,皆氣洩太蚤之害也。

    春行秋令,少陰陵少陽也。

    舊陰已盡,新陰未生,何從得此殺氣?越序而乘權,由生氣微弱,故殺氣盛行,以下陵上也。

    在天為暴風雨,在地為惡草,在人為寇戎、為疫,皆有害于善類者也,皆殺氣奪生氣之害也。

    春行冬令,太陰陵少陽也,以陰乘陽,是陵上也。

    少陽用事,太陰宜伏,不伏而奪其權,嘗發生而閉藏也。

    故在天則霜雪失宜,在地則種植多傷,在人則好搏擊,在國則有恐懼,皆閉藏失時之害也。

    其曰國有大恐,行夏冬二令皆同。

    人之神明不暢遂,則日就縮減。

    縮減太過,恐栗作矣。

    喪膽奪魄,皆恐栗過也,故彼以發洩而恐,此以收斂而恐也。

    夏行秋令,少陰陵太陽也,太陽方盛,少陰遇之,宜伏反進而幹預其事,是下陵上也。

    故在天則為苦雨,在地則害稼穑、傷草木,在人則多災疫,在國則有兵革,皆殺氣陵養氣之害也。

    夏行冬令,太陰陵太陽也。

    陰不避陽,越序而陵之,以死氣害生氣,災之大者也。

    故在天為雹、為風,在地枯草木、敗城郭,在人物兵革不靜、鳥獸不仁,皆死氣乘生氣之害也。

    土不克水,異之大者。

    土有常尊,王室之象,春秋谷洛之鬬,将毀王宮,王靈不振,土不自固,當克而反敗也。

    夏行春令,少陽侵太陽也。

    本當代謝,留連不去,由正氣過弱,故廢氣執權也。

    在天為暴風,在地則草木不實、蝗蟲為災,在人多欬病與遷徙。

    遷徙者火氣既弱,不能生土,故民居不安,與敗城郭同也。

    多欬者,肺氣屬金,既為夏令所克,又與春木相搏,肺氣不甯,是以欬也,皆陽當盛反弱之害也。

    秋行冬令,太陰陵少陰也,以陰乘陰,皆曰陵也。

    少陰之時,太陰未壯,乃進而有為,此為陰氣太甚,故在天為霜災、為風雷之災,在地草木蚤死、土寒凍坼,在人為盜賊、為兵戎,在物為介蠱,皆陰氣太勝之害也。

    凡風雷皆氣之發散,何以收斂過急而反見之?蓋秋氣雖收而其卦為觀,尚有二陽在地上,驟以嚴陰锢之,勃發為風,奮激為雷也。

    螟者,食心蟲也,氣在外,故賊在内,是以陽氣不收則有螟害。

    介蟲剛在外而為軀殼,柔在内而為生氣,故陰氣過肅則為害也。

    蟲生于貪,介蟲者,貪吏之外剛内柔者也。

    秋行春令,少陽侵少陰也。

    類之相侵曰侵,前之逼後亦曰侵。

    陽德雖尊而出非其時,亦為不道。

    金當克木,木不受克,反乘其權,亦雲戾矣。

    故在天為旱,在地五谷無實、草木再榮,陽氣複還,客易主位,豐于外而歉于内也。

    在人為訛言、為解惰,在國為戎兵。

    戎兵者,木不受克,下人叛上之征也。

    言者,氣所動也。

    氣不收,故訛言作也。

    夏月暑濕,人皆解惰,今餘暑未盡,益以暖風,故解惰不自克也,皆當殺而更生之害也。

    秋行夏令,太陽侵少陰也。

    當退而不退,間少陰之弱而久據其柄,貪位不舍,非時不道,當收斂而盛大,當薄寒而炎暑,比春令加甚焉。

    故在天為旱,在地為火災。

    火宜斂藏者也,人不謹則延灼,不當夏而夏,人事故縱之也,火災宜矣。

    又為蟲之不藏,谷之複生,水之敗寶窖也。

    在人則為鼽嚏,為瘧。

    瘧者,寒熱相搏之證也,秋暑不解,人傷于暍,飲水納涼無節,故為瘧也。

    夏土濕奧,至秋而燥,秋行夏令,土不燥也。

    故川之方至,不以其時,窦窖之屬皆敗也,皆當肅反嬴之害也。

    屈宜咎曰,時绌舉嬴,能無災乎?此之謂也。

    冬行春令,少陽侵太陰也。

    太陰謝事而後少陽乘權,今不待時而遽侵太陰之權,易曰,壯于趾,征兇有孚。

    少陽于此,可謂壯趾,亦不道矣。

    故在地為水竭、為蟲生,在人為流亡、為疥、為傷胎、為病、為逆象,月令言蟲災者入,皆氣之不肅,不能殺蟲,或先時遽生,或後時不藏,皆由于溫暖也。

    水泉當動而反竭,微陽蚤洩,不成滋液也。

    流亡者,氣不聚,故民亦不聚也。

    疥生于郁,陽令而陰時,其施不暢,故為郁也。

    以冬為春,反終為始,是為逆象,皆宜閉而更洩之害也。

    冬行夏令,太陽越序侵太陰也。

    水宜克火,火不受克,反侵其事,當密固而太洩,異亦大矣。

    故在天為暴風、為冬雷、為無雪,在地為大水、為凍解、為蟲複出。

    詩曰,大風有隧,有空大谷,閉藏之時,大地育物。

    方當固其根荄,柰何有害物之風來自空谷乎?皆氣不寒、不斂藏之害也。

    冬行秋令,少陰陵太陰也。

    以陰乘陰皆曰陵也。

    少陰者,肅殺之氣,不可常在天地之間,故亟以閉藏斂之,戰于幹,勞于坎是也。

    冬行秋令,是有戰伐而無休息,殺氣妄行,物不得反其宅也。

    故在天則雨雪雜下、隕霜不殺,在地則蟲生,在人則兵起。

    月令言兵起者十,皆殺氣之盛也,當閉藏而殺氣不息之害也。

    二分二至,時之中也,爽其令者,其沴必大。

    秋之與春,冬之與夏,五行之相克者也。

    爽其令者,其沴亦大,四氣之相近,有留連不去者,有緣閑而起者,要以各有界際,不可踰越。

    若其相争,是為不道,或輕或重,稍有差别,亦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