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中葉的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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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等等。

    從這方面看,他是概括了向來古文家在章法、用語上的一些成就的。

    如章法上,他主張"明天體要,而所載之事不雜"(《書蕭相國世家後》);在用語上,他主張"古文中不可入語錄中語,魏晉六朝人藻麗俳語,漢賦中闆重字法,詩歌中隽語,《南北史》中俳巧語"(見《沈蓮芳書方望溪先生傳後》引):這就是他所追求的"雅潔"。

    這樣,雖不免洗滌過甚,陳規戒律過多,但還是便于學者掌握古文的寫作方法的。

     劉大櫆(1698-1780),字耕南,一字才甫,号海峰。

    他補充了方苞的理論,以為"義理、書卷、經濟者",是"行文之實",是"匠人(文人)之材料",而"神、氣、音節者",是"匠人之能事"(《論文偶記》)。

    到了姚鼐(1731-1815,字姬傳,号惜抱),既欲合"義理"、"考據"、"文章"為一,又以為"神、理、氣、味者,文之精也,格、律、聲、色者,文之粗也"(《古文辭類纂序》):顯然又是劉大櫆理論之補充。

    "桐城派"的古文理論是與清中葉的統治思想适應的。

    他們強調"義"或"義理",強調義理和文章的統一,特别強調文章的一套形式技巧,是要使傳統古文更有效地為封建統治服務。

     在寫作實踐上,"桐城派"古文有自己的特點。

    他們選取事例和運用語言,隻期闡明立意(義的具體化)即中心思想或基本觀點所在,不重羅列材料,堆砌文字。

    他們的文章風貌一般簡潔平淡,而鮮明生動不足。

    特别由于求"雅",語言避忌太多,雖覺妥當自然,終乏活氣。

    他們也有一些較為可取的作品,如方苞的《獄中雜記》、《左忠毅公逸事》,姚鼐的《登泰山記》等。

     "桐城派"古文在當時是孤立的,它受到漢學家和骈文家的共同排斥,錢大昕直謂方苞"未喻乎古文之義法","所得者,古文之糟粕,非古文之神理";并同意"王若霖言,靈臯以古文為時文,卻以時文為古文"(《與友人書》)。

    後來李兆洛也"謂義充則法自具,不當歧而二之"(《答高雨農》)。

     "桐城派"一個支流"陽湖派",以陽湖人恽敬、張惠言為代表。

    恽敬(1757-1817,字子居)的古文理論與"桐城派"基本相同。

    隻在寫作實踐上有一些差異。

    他的文章較有氣勢,不像"桐城派"那樣拘謹枯淡。

    語言取法于六經史漢,旁及諸子雜書,因而也較有詞采。

    在手法上,"散行中時時間以八字骈語"也是"陽湖派"的一個特點。

     張惠言(1761-1802,字臯文)少為辭賦,後來寫古文,取法于劉大櫆的弟子王明甫。

    他為文學韓愈、歐陽修。

    但他更有名的是在詞的創作上。

    他反對浙西詞派,開創了常州詞派。

    主張意内言外,比興含蓄,"以國風離騷之情趣,鑄溫韋周辛之面目",主觀上是要提高詞在詩史上的地位,使詞與風、騷同科。

    實際是進一步把詞引向恍惚迷離、無病呻S吟Y的道路。

    後繼者有周濟(1781-1839,字保緒)。

    他提倡詞要有"論世"的作用,認為"詩用史,詞亦有史,庶乎自樹一幟矣"。

    這就是要求詞反映現實,批評現實,詞應充分發揮其社會作用,不應僅僅成為個人"離别懷思,感士不遇,陳陳相因,唾沈互拾"的無聊玩藝。

    他有《宋四家詞選》,特别推尊辛棄疾,以為"進之以稼軒,感慨時事,系懷君國,而後體尊",具體地說明了他的現實主義觀點。

    周濟卒于鴉片戰争前夕,他的時代各種社會矛盾已非常明朗尖銳,他的詞論比張惠言前進了一大步,反映了現實的要求,是當時進步的文藝思潮的一種表現。

     第三節 汪中及其他骈文家 唐宋的古文運動,打擊了骈文的泛濫,開拓了散文的廣闊領域,恢複了散文的傳統地位。

    但要知道,骈、散文并沒有絕對嚴格的界線,骈文所以受到非難,根本在于它"飾其詞而遺其意"的形式主義傾向,并不是這種形式本身絕對不可以應用。

    所以骈文雖一再受打擊,被排斥于文苑之外,它依然成為官僚文士一種應用文形式。

    唐宋以來,骈文并未絕迹。

    明末"複社"作家提倡并寫作骈文。

    清初亦有不少作家寫骈文,著名的如陳維崧等。

    到了清中葉,出現了更多的骈文作家,呈現"中興"的氣象,成為與"桐城派"古文尖銳對立的一個文派。

     汪中(1744-1794),字容甫,江蘇江都人,是這時一個特出的學者和骈文家。

    他"少苦孤露,長苦奔走,晚苦疾疚",一生"未嘗有生人之樂",境遇是很慘的。

    他早年"私淑顧甯人處士,故嘗推六經之旨以合于世用";後來又"為考古文學,實事求是,不尚墨守"(以上引文均見汪喜孫《容甫先生年譜》):終于能從一個書店的學徒,成為一個傑出的學者。

    他的許多學術論著,合學術與文章為一,别具一格。

    特别是對先秦諸子的研究,有獨創性,實開近代諸子研究的風氣。

    他的思想有顯明的進步傾向,"不信釋老陰陽神怪之說,又不喜宋儒性命之學,......見人邀福祀禱者,辄罵不休"(江藩《漢學師承記》)。

    他"生平多諧谑,淩轹時輩,人以故短之"(阮元《淮海英靈集小傳》)。

    實際他"疾惡如風,而樂道人善",與庸俗的官僚士流社會存在着尖銳的矛盾,因此他被目為狂人,一生坎坷不遇。

     汪中早年即以詞賦知名,曾有《麋畯文鈔》一冊行世。

    又"嘗選《哀江南》以下數十篇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