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初至清中葉的長篇小說

關燈
此突出地描寫過的。

     然而作者筆下的民族英雄依然帶有嚴重的封建思想。

    嶽飛的愚忠、愚孝、愚仁都十分突出:在十二道金牌的催促下,他不敢采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建議,終于給事業和個人都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害。

    甚至嶽飛死後為鬼,也處處阻礙部下向昏君和權奸起兵複仇。

    曹甯大義滅親,卻被他以"孝道"逼責自盡。

    他明知君側不清,卻以寬仁為懷,輕易放走了犯令的萬俟 、羅汝楫等人。

    凡此種種,或實有其事,或純屬虛構,但經作者着力渲染,其消極性也就更突出了。

     《說嶽全傳》以《水浒》續書自居,用濃筆重墨描寫了不少民間英雄。

    作者有意把他們的反壓迫鬥争與嶽飛的抗金鬥争聯合起來,大大歌頌了那種同仇敵忾的正義行為。

    這不僅曲折反映了明末清初農民義軍與地主武裝聯合抗清的曆史現實,也表明當時一部分愛國文人在現實教育下,已經在改變對農民義軍的盲目仇恨,開始重視人民的力量。

    年老的呼延灼力奮雙鞭,為國捐軀;楊再興誤走小商河,被射成箭人,壯烈犧牲。

    許多虛構的梁山後代,如阮小二之子良,關勝之子鈴,董平之子芳,張青之子國祥,韓滔之子起龍、起鳳等,也都在外敵入侵的新形勢下,發揚了梁山固有的戰鬥精神。

    作品裡還出現了一個李逵式的英雄--牛臯。

    他曾獨闖金營,投遞戰書,令兀術不得不表示欽佩。

    然而他卻不像嶽飛那樣愚忠。

    牛臯敢于其斥徽宗:"那個瘟皇帝,太平無事不用我們,動起刀兵來,就來尋我們替他去厮殺,他卻在宮中快活。

    "當嶽飛南歸,他力阻不成,後聞嶽飛兇訊後,首先發兵複仇;複仇不成,他就重新落草,以示與腐朽朝廷對抗。

    血淋淋的事實教育了他,使他對統治者的嘴臉認識得更加清楚。

    他說:"大凡做了皇帝,盡是無情無義的。

    我牛臯不受皇帝的騙,不受招安。

    "這就一語道破了曆來農民起義失敗的慘痛教訓,與《水浒後傳》精神一緻。

    但大敵當前,他仍然出戰,并且說:"我牛臯豈是怕兀術的?就受招安,待我前去殺退了兀術,再回太行山便了。

    "可見他的抗金,不是為宋主效忠,而是為國家出力。

    他與統治者聯合作戰,并非屈辱投降而是一種團結禦侮的策略。

    這些描繪不僅突出了人物的精神面貌,同時表現出作者在經曆了明末清初的大變亂以後,思想認識的提高。

     至于作品中的一些反面人物,如兀術的驕橫狡詐,頑固自信;秦桧夫婦的陰險毒辣,下流無恥,也都寫得淋漓盡緻,令人發指。

    但是作者把嶽飛與強寇權奸的矛盾,歸結為大鵬鳥、赤須龍、女土蝠之間的冤冤相報,這不但削弱了這場火熱的愛國鬥争的政治意義;并且宣揚了因果報應的迷信思想。

    作品後二十回寫群奸受懲,衆小英雄在嶽雷率領下填搗黃龍,氣死匹術,笑死牛臯。

    這純粹是人民美好願望的反映,但是因為缺乏現實依據,而又描寫粗糙,終未成功地表現那種浪漫的幻想。

     《說嶽全傳》作者抱着"不宜盡出于虛,而亦不必盡由于實"的創作态度,汲取了元明戲曲及說唱中有關故事的精華,因而使作品充滿了生活氣息和傳奇色彩。

     《說嶽全傳》影響很大,不少有關故事還被寫成戲曲在民間流傳。

    像《牛臯扯旨》、《櫃中緣》、《挑滑車》等戲都在舞台上獲得了長久的生命。

     這一時期,還出現了一些直接描寫明末政治生活的小說。

    這些小說的作者感于明朝覆亡,要求推究罪責,往往把閹黨當作攻擊對象;對清人,則不敢非議。

    《梼杌閑評》(五十回)寫魏忠賢的一生行迹,對他勾結客氏,蒙蔽皇帝,鎮壓東林黨和複社進步文人的罪行,進行了嚴厲的譴責。

    作品描寫明末社會事件及習俗風尚還算真實生動,但往往把政治鬥争曲解為冤冤相報。

    至于無名氏的《樵史通俗演義》雖也寫了類似的曆史事實,卻又對李自成備極誣蔑,藝術上沒什麼可取之處,但保存了一些可貴的曆史資料。

     此外,還有不少文人或民間藝人對一些尚未定型的斷代曆史演義進行加工。

    康熙年間,褚人獲根據《隋史遺文》、《隋唐志傳》、《隋炀帝豔史》以及其他的民間傳說,寫成一百回的《隋唐演義》。

    作品以隋炀帝、朱貴兒和唐明皇、楊貴妃的"兩世姻緣"為主線,細緻描寫了不少宮闱生活。

    作者把曆史上著名的昏君炀帝美化為多情的仁德的賢君;又把唐王朝的中衰,完全歸罪于女人,這顯然是歪曲曆史的處理。

    但是書中還保留了不少民間傳說,像秦瓊賣馬,單雄信受刑這些描寫,頗見作者加工的成績。

     坊刻無名氏的《說唐演義全傳》則代表着另一種傾向。

    它具有濃厚的民間傳說的風味,比較典型地表現了曆史演義向英雄傳奇的演變。

     作品從文帝平陳、隋末農民起義,一直寫到唐王削平群雄、太宗登基;比較明确地揭示了爆發起義的社會根源,再現了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煙塵的動亂時代。

    和以往任何一種"說唐"不同,它并不遵循正史軌範,而以瓦崗寨好漢的風雲聚散為中心。

    像劫王杠、反山東、取金堤、取瓦崗這些純粹出自想象的熱鬧情節,被作者大加渲染,充滿了健康的戰鬥氣息。

    它還痛斥了炀帝的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