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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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陪襯人物,他的出現總是伴随着引人發笑的東西。

    這一夯漢,保存着不少小私有者的特色。

    他的優缺點都在粗魯憨直的形态下暴露無遺。

    取經途中的重活、髒活都由他幹。

    挑行李,背死屍,埋人頭,清除稀柿衕沒他不行。

    這一切,卻正是那位"秉性高傲"的哥哥不屑一顧的。

    對妖精,他從不求情,即使挂在牛皮袋裡等死,也照樣罵不絕口。

    這一點,又勝過唐僧。

     然而豬八戒身上的缺點還是十分明顯的。

    他好吃貪色、喜愛财禮,多次因此幾誤取經大事。

    甚至在路上,他還攢私房,央銀匠煎塊四錢六分重的銀子,塞在耳朵眼裡,到底被行者化成勾命鬼詐了出來。

    他能勞動,卻極懶惰,讓他巡山,他偷睡大覺;因此在許多場合,總是弄巧成拙。

    他有時也愛弄玄虛,耍耍鬼,扯扯謊;但那種豬八戒式的聰明,卻往往一下就露了相,給作品增添了不少滑稽場面。

    像"三藏不忘本,少聖試禅心"一回便是典型的例子:豬八戒女婿沒作成,反被"繃巴吊拷"在大樹上。

    正因孫悟空經常使他當衆出醜,所以他心懷不滿,幾次不顧大局,挑唆師父驅逐"潑猴子"。

    可是一遇到妖精逞威,唐僧被擒,自己對付不了時,他又隻得請求悟空回來。

    這種種嚴重缺點不使他成為取經四衆中最不堅定的人。

    他可以在激烈的戰鬥裡,假借出恭,逃避鬥争;然而戰局将定的時候,他又怕孫悟空獨占頭功,連忙趕來築上幾耙;一旦形勢險惡,鬧着分行李散夥的是他,要回高老莊找渾家的也是他。

    但因他生性憨直,作者在大力批判之後,仍讓他走完取經的路,成了"正果"。

     《西遊記》除了這幾個主要形象之外,還用大筆勾勒出一個井然有序的天上世界,一片莊嚴神聖的西天佛土和一批各具體态的神魔形象。

    像玉帝、太白金星、太上老君等,明顯地反映出現實社會統治者的某些特點:色厲内荏、暴虐詭谲,千方百計地鎮壓、欺騙反抗自己的人。

    對西天的諸佛菩薩,作者的基本态度是肯定的;但是并不妨礙他在卷末對佛教的一片贊頌聲中,特意安排下阿傩、迦葉"要人事"的場面,把神聖不可侵犯的佛祖寫成一個創業守成、傳子傳孫的老财主。

    在一個宗教題材的故事裡,居然諷刺教主,這又是作者相當大膽的嘗試。

    至于妖魔鬼怪雖隻有幾筆漫畫,依然輪廓鮮明:青獅怪的愚蠢兇狠、大鵬怪的陰險狡猾、九頭蟲的殘忍粗暴都各具特色。

    這些形形色色的"大王"、"将軍",或潛伏水府,或盤踞山洞,或幻化人形,大都稱霸一方,殘害生靈。

    紅孩兒把一批窮神剝削得"裩無裆,褲無口",手下的小妖還要"常例錢"。

    通天河的金魚怪要吃一個童男一個童女,又須豬羊供醴,否則就給村民降禍生災。

    它們固然給取經事業增添許多障礙,同時也使人聯想到封建社會中土豪惡霸的種種罪惡。

     唐僧取經原是宣揚佛教功德的講經故事,雖在民間流傳與作家創作過程中逐步加入了很多進步内容。

    然而在《西遊記》裡仍有不少贊頌佛祖功德無量,法力無邊,宣揚宿命論的思想内容。

    一難方除,幾乎總有個神佛下來講"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的道理。

    九九八十一難的定數,少了還得補。

    至于作者在明代三教并峙的現實影響下,為調和教派沖突而提出的"三教合一"的主張,隻能起麻痹人民的作用。

    由于這種思想起了消極作用,藝術上也出現了敗筆:在八十一難中已有強拼硬湊的情節。

    到西天日近之時,連孫悟空的性格也起了相應的變化:不僅信口談禅,甚至在鳳仙郡求雨之際,還大肆宣傳"人有善念,天必從之"的教條,對玉帝表現了反常的虔敬。

     第三節 西遊記的藝術成就 《西遊記》所描寫的幻想世界和神話人物,大都有現實生活作基礎,同時在神奇的形态下體現了作家與人民的某些美好願望。

    八十一難、七十二變、各種神魔的本領都充滿幻想色彩,他們使用的武器法寶都具有超自然的驚人威力:孫悟空的金箍捧淨重一萬三千五百斤,縮小了可以藏在耳内;"芭蕉扇"能滅火焰山上的火,縮小了能夠噙在口裡。

    而且"一生必有一克",任何武器法寶都有厲害的對手:孫悟空的金箍棒可以一變千條、飛蛇走蟒一般打向敵人;可是青牛怪卻能用白森森的"金鋼琢"一古腦兒套去。

    "芭蕉扇"能将人搧出八萬四千裡,孫悟空噙了"定風丹",就能在漫天蓋地的陰風前面巍然不動。

    這些五花八門、奇光異彩的寶貝,顯然是人們為了征服自然或戰勝敵人才假想出來的。

    在這些美麗絢爛的幻想背後,既隐現着朦胧的現實目的;而為了證明這些神物的确鑿可信,又相應地神化了使用它們的人物和環境。

    花果山水簾洞裡有孫猴子,枯松澗火雲洞裡有紅孩兒,羅刹女住在風光秀麗的翠雲山芭蕉洞,老鼠精卻伏在黑氣氲氲的陷空山無底洞。

    這就使神話人物、神話環境和各種神奇的魔法都顯得和諧自然。

    從而構成了《西遊記》浪漫主義的基本藝術特征。

     《西遊記》這一藝術特征也反映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

    在各色神魔身上,既有社會化的個性,又有超自然的神性,甚至被賦予了某些動物的特性。

    孫悟空的樂觀大膽、敢于戰鬥的叛逆性格,與神的變幻不測、猴的急躁敏捷十分和諧地融為一體。

    豬八戒原是天蓬元帥,因酒醉調戲仙女獲譴,錯投豬胎;所以他的粗夯莽撞、好吃懶做具有豬的特色,他的貪圖美色又似有"前世"淵源。

    獅魔能一口吞下十萬天兵,象精能用鼻卷人,老鼠精刁鑽狡猾,牛魔王蠻橫好鬥......作者結合了原形動物的各種特點,把這些妖魔的兇惡本性寫得姿态不同,面目各異。

    而這些神話人物間的戰鬥也往往真幻參半,奇正相生。

    僅以"二調芭蕉扇"為例,孫悟空一調不成,就趁着牛魔王别寵新歡,羅刹女思夫心切的空隙,搖身變作牛魔王,将"芭蕉扇"輕易地騙到手中。

    而牛魔王卻又反對來鑽了孫悟空得扇後勝利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