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宋後期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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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書生空抱聞雞志,故老能言飲馬年"(《瓜洲城》),"神州隻在闌幹北,度度來時怕上樓"(《冶城》),"穴蟻能防患,常于未雨移;......誰為謀國者,見事反傷遲"(《穴蟻》)等句,也往往托物寓意或借古諷今。

    從這些作品看,他的确不愧為南宋後期陸遊的最好繼承者。

     然而劉克莊與戴複古又都生在程朱理學已成為統治思想的時期,他們又都出理學家真德秀之門,對朱熹崇拜得五體投地,因此在他們的作品裡又不時流露"頭巾氣"。

    他們都喜歡在詩裡發議論,這些議論有時極其迂腐可笑,如戴複古批評白居易《琵琶行》詩的"不尋黃菊伴淵明,忍泣青衫對商婦",劉克莊看海棠詩的"莫将花與楊妃比,能與三郎作禍胎"等句。

    至如"萬事盡從忙裡錯,一心須向靜中安"(戴複古《處世》),"講學有時明太極,吟詩無路學熏風"(劉克莊《示兒》)等句,更象三家村老學究說教,表現了宋詩末流的一種壞傾向。

     在藝術表現上,他們往往十首八首,三和四和,搖筆即來,漫不經心。

    除劉克莊詩喜用本朝故事,表示詩人對當代政治形勢的關心,值得一提外,一般流于浮淺,缺乏創新的精神。

     當時江湖詩人還有趙汝遂、方嶽等,他們的詩在内容與藝術上就更少特色了。

     第三節 朱熹、嚴羽的文學批評 我國詩歌散文到宋代已經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作家積累了豐富的創作經驗,文學批評的專著相繼出現。

    詩話文評之作,北宋已漸多,到了南宋,更蓬勃發展,如姜夔《白石道人詩說》、張戒《歲寒堂詩話》、呂本中《呂氏童蒙訓》、陳癸《文則》等。

    而以朱熹、嚴羽的文學批評影響為更大。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婺源(江西婺源縣)人。

    僑居建州(福建建瓯縣)。

    登紹興進士第,曆官轉運副使、秘閣修撰、寶文閣待制。

    朱熹寫了大量講解儒家經傳的著作,成為明清兩代的官方哲學,影響深遠,起了消極作用。

    但他的《詩經集傳》、《楚辭集注》及其他詩文雜著中有些評論文學的見解,放在當時的曆史環境來看,有一定的代表性。

     朱熹的文學批評主要是繼承并發展了北宋道學家的主張,表現了道學家和古文家文學思想鬥争的繼續發展。

    北宋初期,不少古文家、道學家對于文與道的關系的看法,基本上還是和韓柳一緻的。

    自周敦頤倡"文以載道"之說,開始打破了文與道的平衡,體現了道學家重道輕文的傾向。

    他說:"文,所以載道也;輪轅飾而人弗庸,徒飾也;況虛車乎?文辭藝也;道德實也。

    ......不知務道德而第以文辭為能者,藝蔫而已。

    "(《通書·文辭》)于是程頤更進一步斷言作文害道,作文是"玩物喪志"(《二程遺書》十八)。

    他把文與道看成互相對立、互相排斥的東西,真是道學家的偏見。

    朱熹的理學是繼承二程的,他的文學觀點基本上也和程熙相近。

    他對李漢"文者貫道之器"的說法表示異議,認為"文皆是從道中流出,豈有文反能貫道之理?文是文,道是道,文隻如吃飯時下飯耳。

    若以文貫道,卻是把本為末,以末為本"(《朱子語類》一三九)。

    又《答徐載叔書》說:"所谕學者之害莫大于時文,此亦救弊之言。

    然論其極,則古文之與時文,其使學者棄本逐末,為害等爾"(《朱文公文集》五十六)。

    道是本,文是末,舍本逐末,或本末倒置,在他看來,不管什麼文章都是有害的。

    這就和程頤作文害道的見解完全一緻。

    但應該指出:理學家的所謂道與古文家的所謂道有所不同。

    古文家的道除了儒家一般的概念外,還包括較多的政治、曆史内容;而理學家的道則幾乎純是道德心性的抽象概念。

    它和現實的距離更遠了。

    不過朱熹雖然重道輕文,并不根本排斥文學,他隻認為首先要明義理(道),義理既明,文章自然做得出色。

    所以又說: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葉。

    惟其根本乎道,所以發之于文皆道也。

    三代聖賢文章皆從此心寫出,文便是道。

    今東坡之言曰:"吾所謂文,必與道俱",則是文自文而道自道;待作文時,旋去讨個"道"來,入放裡面。

     --《語類》一三九 他前面說:"文是文,道是道",把文同道對立起來;現在又說"文便是道",又把文和道統一起來,好象自相矛盾。

    其實這還是重道輕文的意思,輕文,所以說文是文,道是道,文不能貫道;重道,所以說文便是道,文自道中流出,反對文自文而道自道。

    在他看來,隻是一個問題的兩面。

    正因從此出發,他評論唐宋諸家的文章雖然多所肯定,卻不滿他們不務先明義理,隻去"學古人說話聲響",浪費許多時間精力,去"作好文章,令人稱賞"(《文集》七十四《滄洲精舍谕學者》)。

    其實韓愈何嘗不說"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晔",柳宗元何嘗不主張文以明道呢?依照朱熹這種觀點,必然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文章隻能要求抽象地談論有關道德心性的問題,不要現實内容,更不必講求藝術技巧。

    這對文學的發展是極為有害的。

     但朱熹本是頗有文學修養的學者,他的詩文創作都有一定的成就,評論古今作家利病亦頗多中肯。

    他教人學詩要從《三百篇》、《離騷》學起,論古詩則重漢魏而薄齊梁,說:"齊梁間之詩,讀之使人四肢皆懶慢不收拾"。

    說李白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是"自然之好"。

    他論詩又多從全面來考查,認為陶淵明詩平淡中有豪放,但豪放得使人不覺。

    《詠荊轲》一篇便露出本相。

    李太白詩不專是豪放,亦有雍容和緩的,如《古風》頭一篇。

    他生平最不滿江西派詩拘泥"出處"和"嵌字"、"使難字"等作風(以上《語類》一百四十),而獨推陸遊,說"近代唯見此人為有詩人風緻"(《答徐載叔》)。

    又說"古樂府及杜子美詩意思好,可取者多"(《答劉子澄》):象這樣很好的見解還是不少的。

    總之,朱熹以道學家的眼光看待文學創作,以義理為根本,文章為末務,自然是周、程以來道學家唯心主義的文藝觀點。

    他不懂得文學的源泉是生活,在獲得豐富生活的基礎上還要刻苦學習藝術技巧,才能把作品寫好,所以論文就強調心性修養而任其自然,反對下工夫,費力氣。

     嚴羽,字儀卿,邵武(福建邵武縣)人。

    宋末隐居不仕,自号滄浪逋客。

    為人"粹溫中有奇氣,好結江湖間名士"。

    事迹及生卒年不詳。

    據他的《庚寅紀亂》詩和黃公紹《滄浪吟卷序》,嚴羽大概生于孝宗淳熙中,卒于理宗末年(注:《庚寅紀亂》詩作于理宗紹定三年(1230),其結語有雲:"感時須發白,憂國空拳拳。

    "假定嚴羽這時年已五十,則當生于孝宗淳熙年間。

    《滄浪吟卷》乃羽沒後李南叔所輯錄,而黃公紹序自署鹹淳四年(1268)進士,則其卒年當在是年以前或理宗末年。

    )。

    他有《滄浪詩話》,最為後世說詩者所稱道。

     《滄浪詩話》是一部全面而有系統的詩論,其中分為"詩辨"、"詩體"、"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