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唐其他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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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詩篇已流傳國外。

    北宋江西派詩瘦硬生新風格的形成,也受他一定的影響。

     賈島(779-843),字阆仙,範陽(今北京附近)人。

    早年為僧,法名無本。

    後來到京洛認識了韓愈,遂還俗,舉進士。

    曾官長江主簿。

     他和孟郊同以"苦吟"著名,後人更以"郊寒島瘦"并稱。

    關于他的苦吟,曾有吟詩沖犯韓愈的故事流傳。

    他自己也曾說《送無可上人》中的兩句詩"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是"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

    但是,他的詩無論思想内容或藝術成就都遠不及孟郊。

    他們的創作道路也頗不相同。

     從他現存詩歌來看,他雖然也流露過一點求仕不遇的苦悶:"自嗟憐十上,誰肯待三征。

    "(《即事》)"下第隻空囊,如何住帝鄉。

    "(《下第》)但隻是一點輕微的歎息。

    其他絕大多數的詩中,幾乎看不到什麼現實矛盾的影子。

    不管他是有意或無意逃避現實,他總是安于自己荒涼寂寞的生活境遇。

    他往來的朋友多半是僧徒道士,他的詩境也往往是溫習早年那種枯寂的禅房生活:"孤鴻來半夜,積雪在諸峰。

    "(《寄董武》)"叩齒坐明月,耆頤望白雲。

    "(《過楊道士居》)在平常生活裡,他也是循着這條熟習的小路,專門探尋那别人不曾注意的陰暗角落。

    他愛寫"螢火",寫"蟻穴",甚至寫蛇:"歸吏封宵鑰,行蛇入古桐。

    "(《題長江廳壁》)寫怪禽:"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

    "(《暮過山村》)别的詩人是把詩當作生活的反映,至少也是當作生活的消遣和點綴,他卻是把作詩代替生活,"一日不作詩,心源如廢井"(《戲贈友人》)。

    他的詩多半是五律,專以鑄字煉句取勝,但他多數的詩都是"誠有警句,視其全篇,意思殊餒"(司空圖《與李生論詩書》)。

    在他集裡,也有個别的好詩。

    如《劍客》: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這裡劍客的豪俠意氣,寫得相當動人。

    此外,如《懷博陵故人》一首也頗有豪健之氣。

     姚合(775-855?),陝州(今河南陝縣)人。

    元和十一年進士,授武功主簿,後終任秘書監。

    他與賈島關系很密,詩風亦頗接近,當時有"姚賈"之稱。

    他曾經選集王維、祖永等十八人詩為《極玄集》,序中稱王維等為"詩家射雕手"。

    《唐才子傳》說他的詩善寫"下邑官況,蕭條山縣,荒涼風景"。

    如《武功縣中作》三十首是他的代表作,其中詩句如"馬随山鹿放,雞雜野禽栖":"微官長似客,遠縣豈勝村";"吏來山鳥散,酒熟野人過";都充滿下邑小官閑散生活情調。

    他的詩也多用五律,但風格較賈島為平易。

     賈島和姚合的詩,很适合那些找不到生活出路,追求精神上自我陶醉的末代文人的口味,所以晚唐五代的許多不甚知名的詩人,南宋後期的"四靈",明末的竟陵派,都喜歡仿效他們的詩風。

     第三節 劉禹錫 柳宗元 在元白和韓孟兩派詩人之外,劉禹錫和柳宗元也是中唐時代優秀的詩人。

    他們的詩對後代也有不小的影響。

     劉禹錫(772-842),字夢得,洛陽(今河南洛陽)人。

    貞元九年進士,因參加王叔文集團的進步政治改革遭到失敗,被貶朗州司馬等官職,在外地二十多年。

    以後入朝作主客郎中,晚年遷太子賓客。

     劉禹錫具有樸素唯物論的思想,政治上也有進步見解。

    長期的貶谪并沒有改變他的思想。

    他不少的詩篇抒發了自己身世遭遇的憤懑和痛苦,有的詩更直接諷刺了當朝的權貴。

    如他貶官十年後被召至京師,遊玄都觀,寫了《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由于詩中用桃樹影射了新得勢的權貴,他再度遭到貶谪。

    但十四年以後他再回到京師,又寫了一首《再遊玄都觀》: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開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諷刺比前一首更辛辣,态度也比前一首更倔強。

     他對時政的不滿,又往往通過詠物詩表現出來。

    在《飛鸢操》裡,他借飛鸢的形象諷刺了那些身居高位而貪得無厭、妒害賢能的人物:"鷹隼儀形蝼蟻心,雖能戾天何足貴!"在《秋螢引》裡,他把"天生有光非自炫"的秋螢和蚊蟲妖鳥的醜惡陰暗形象作對比,表現出對陰謀權奸人物的輕蔑。

    在《聚蚊謠》中他說:"我軀七尺爾如芒,我孤爾衆能我傷。

    ......清商一來秋日曉,羞爾微形飼丹鳥。

    "更在痛罵政敵中表達了政治鬥争的勝利信念。

    他說張九齡貶于外地之後,"有拘囚之思。

    托諷禽鳥,寄詞草樹,郁郁然與騷人同風"(《吊張曲江》序)。

    其實也可以用來解釋他這些作品的現實精神。

     劉禹錫的懷古作品也是曆來著名的。

    如《西塞山懷古》: 王睿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番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從今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孫皓的千尋鐵鎖,并沒有挽回東吳被滅亡的命運。

    詩人的感歎中,深寓着曆史的教訓。

    他的《金陵五題》,也一向被推為懷古的名作。

    《烏衣巷》寫煊赫了二百年的王謝世族的沒落,《台城》寫梁陳的荒淫亡國,都是關系六朝曆史的大事。

    《石頭城》一首: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更是在低徊感歎中充滿了對興亡變化的無限沉思。

    他在另一首《金陵懷古》的五律中說:"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

    "也正好說明了他這些懷古詩中所寄寓的思想。

    他還有一首《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雖然不是懷古之作,但思想上卻有一定的内在聯系: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作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