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講 文學革命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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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政治的變動所給予文學的影響 梁任公和文學改革的關系 白話作品的出現 《新青年》雜志的刊行和文學革命問題的提出 舊勢力的恐怖和掙紮 文學革命運動和明末新文學運動根本精神之所以相同 用白話的理由 清末文學方面的情形,就是前兩次所講到的那樣子,現在再加一總括的叙述: 第一,八股文在政治方面已被打倒,考試時已經不再作八股文而改作策論了。

    其在社會方面,影響卻依舊很大,甚至,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失。

     第二,在乾隆嘉慶兩朝達到全盛時期的漢學,到清末的俞曲園也起了變化,他不但弄詞章,而且弄小說,而且在《春在堂全集》中的文字,有的像李笠翁,有的像金聖歎,有的像鄭闆橋和袁子才。

    于是,被章實齋罵倒的公安派,又得以複活在漢學家的手裡。

     第三,主張文道混合的桐城派,這時也起了變化,嚴複出而譯述西洋的科學和哲學方面的著作,林纾則譯述文學方面的。

    雖則嚴複的譯文被章太炎先生罵為有八股調;林纾譯述的動機是在于西洋文學有時和《左傳》《史記》中的筆法相合;然而在其思想和态度方面,總已有了不少的改變。

     第四,這時候的民間小說,比較低級的東西,也在照舊發達。

    其作品有《孽海花》等。

     受了桐城派的影響,在這變動局面中演了一個主要角色的是梁任公。

    他是一位研究經學而在文章方面是喜歡桐城派的。

    當時他所主編的刊物,先後有《時務報》《新民叢報》《清議報》和《新小說》等等,在那時的影響都很大。

    不過,他是從政治方面起來的,他所最注意的是政治的改革,因而他和文學運動的關系也較為異樣。

     自從甲午年(1894)中國敗于日本之後,中間經過了戊戌政變(1898),以至于庚子年的八國聯軍(1900),這幾年間是清代政治上起大變動的開始時期。

    梁任公是戊戌政變的主要人物,他從事于政治的改革運動,也注意到思想和文學方面。

    在《新民叢報》内有很多的文學作品。

    不過那些作品都不是正路的文學,而是來自偏路的,和林纾所譯的小說不同。

    他是想藉文學的感化力作手段,而達到其改良中國政治和中國社會的目的的。

    這意見,在他的一篇很有名的文章《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中可以看出。

    因此他所刊載的小說多是些“政治小說”,如講匈牙利和希臘的政治改革的小說《經國美談》等是。

    《新小說》内所登載的,比較價值大些,但也都是以改良社會為目标的,如科學小說《海底旅行》,政治小說《新羅馬傳奇》、《新中國未來記》和其它的偵探小說之類。

    這是他在文學運動以前的工作。

     梁任公的文章是融和了唐宋八大家,桐城派,和李笠翁,金聖歎為一起,而又從中翻陳出新的。

    這也可算他的特别工作之一。

    在我年小時候,也受了他的非常大的影響,讀他的《飲冰室文集》、《自由書》、《中國魂》等書,都非常有興趣。

    他的文章,如他自己在《清代學術概論》中所講,是“筆鋒常帶情感”,因而影響社會的力量更加大。

     他曾作過一篇《羅蘭夫人傳》。

    在那篇傳文中,他将法國革命後歐洲所起的大變化,都歸功于羅蘭夫人身上。

    其中有幾句是: “羅蘭夫人何人也?彼拿破侖之母也,彼梅特涅之母也。

    彼瑪志黎,噶蘇士,俾士麥,加富爾之母也……” 因這幾句話,竟使後來一位投考的人,在論到拿破侖時頗驚異于拿破侖和梅特涅既屬一母所生之兄弟何以又有那樣不同的性格。

    從這段笑話中,也可見得他給予社會上的影響是如何之大了。

     就這樣,他以改革政治改革社會為目的,而影響所及,也給予文學革命運動以很大的助力。

     在這時候,曾有一種白話文字出現,如《白話報》,白話叢書等,不過和現在的白話文不同,那不是白話文學,而隻是因為想要變法,要使一般國民都認識些文字,看看報紙,對國家政治都可明了一點,所以認為用白話寫文章可得到較大的效力。

    因此,我以為那時候的白話和現在的白話文有兩點不相同: 第一,現在的白話文,是“話怎樣說便怎樣寫”。

    那時候卻是由八股白話,有一本《女誡注釋》,是那時候的白話叢書之一,序文的起頭是這樣: “梅侶做成了《女誡》的注釋,請吳芙做序,吳芙就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