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遼·金之都市宮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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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一三八年)四月,“命少府監……營建宮室”,雖雲“止從儉素”,“十二月宮成”,為時過促,恐非工程全部。

    此後有“明德宮享太宗禦容于此,太後所居”;“五雲樓及重明等殿成”;又有太廟、社稷等建置。

    皇統六年,以“會甯府太狹,才如郡制,……設五路工匠,撤而新之”。

    天眷皇統間,北方幹戈稍息,州郡亦略有增修之迹,遺物中多有天眷年号者。

     自海陵王弑熙宗自立,迄其入汴南征,以暴戾遇刺,為時僅十二年,金之最大建築活動即在此天德至正隆之時(公元一一四九至一一六一年)。

     海陵既跋扈狂躁,對于營建唯求侈麗,不殚工費,或“賜工匠及役夫帛”,或“杖提舉營造官”,所為皆任性。

    天德三年,“诏廣燕城,建宮室,按圖興修,規模宏大”。

    貞元元年,遷入燕京,“稱中都,以遷都诏中外”。

    以宋之汴京為南京,大定為北京,遼陽為東京,大同為西京。

    乃迎太後居中都壽康宮;增妃嫔以實後宮,臨常武殿擊鞠,登寶昌門觀角抵,禦宣華門觀迎佛;賜諸寺僧絹。

    園苑則有瑤池殿之成,禦宴已有泰和殿之稱,生活與其營建皆息息相關。

    又以大房山雲峰寺為山陵,建行宮其麓。

    正隆元年,奉遷金始祖以下梓宮葬山陵,翌年,“命會甯府毀舊宮殿,諸大族第宅,及儲慶寺,仍夷其址,而耕種之”。

    削上京号,“稱為國中者,以違制論”。

    既而慕汴京風土,急于巡幸,于正隆四年(公元一一五九年),複诏營建宮室于南京。

     汴京烽燧之餘,蹂躏燼毀,至是侈其營繕,仍宋之舊,勉力恢複。

    “宮殿運一木之費至二千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宮殿之飾,遍傅黃金,而後間以五采。

    ……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複毀,務極華麗。

    ”但海陵雖崇飾宮阙,民間固荒殘自若。

    “新城内大抵皆墟,至有犁為田處。

    四望時見樓閣峥嵘,皆舊宮觀寺宇,無不頹毀。

    ”各刹若大相國寺亦“傾檐缺吻,無複舊觀”。

    汴都此時已失其政治經濟地位,絕無繁榮之可能。

     中都宮殿營建既畢,又增高燕城,辟其四面十二門,廣遼舊城之東壁約三裡,世宗以後均都于此,與宋剖分疆宇,升平殷富将五十餘載,始遭北人兵燹,其間各朝尚多增置,朝市寺觀日臻繁盛。

     初海陵丞相張浩等,“取真定材木營建宮室及涼位十六”,制度實多取法汴京。

    皇城周回“九裡三十步”,則幾倍于汴之皇城,而與洛陽相埒。

    自内城南門天津橋北之宣陽門至應天樓,東西千步廊各二百餘間,中間馳道宏闊,兩旁植柳。

    有東西橫街三道,通左右民居及太廟三省六部。

    宣陽門以金釘繪龍鳳,“上有重樓,制度宏大,三門并立,中門常不開,唯車駕出入”;應天門初名通天門,“高八丈,朱門五,飾以金釘”;宮阙門戶皆用青琉璃瓦,兩旁相去裡許為左右掖門。

    内城四角皆有垛樓。

    宣華、玉華、拱宸各門均“金碧翚飛,規制宏麗”。

     “内殿凡九重,殿三十有六,樓閣倍之”。

    其正朝曰大安殿,東西亦皆有廊庑。

    東北為母後壽康宮及太子東宮(初稱隆慶)。

    大安殿後宣明門内為仁政殿,乃常朝之所。

    殿則為遼故物,其朵殿為兩高樓,稱東西上閣門。

    “西出玉華門則為同樂園,若瑤池、蓬瀛、柳莊、杏村在焉”,宮中十六位妃嫔所居略在正殿之西;宴殿如泰和神龍等均近魚藻池,後苑亦偏宮西,一若汴京。

    遼時本有樓閣球場在右掖門南,經金營建,乃有常武殿等為擊球習射之所。

    太廟标名衍慶之宮,在千步廊東。

    金庭規制堂皇,儀衛華整,宋使範成大,雖雲“前後殿屋崛起甚多,制度不經”,但亦稱其“工巧無遺力”。

     中都外城布置,尤為特異。

    金初滅遼,粘罕有志都燕,為百年計,“因遼人宮阙于内城外築四城,每城各三裡,前後各一門,樓橹池塹,一如邊城。

    ……穿複道與内城通”。

    海陵定都,欲撤其城而止,故終金之世未毀。

    世宗之立,由于勸進,頗以省約為務,在位二十九年,始終以大定為年号,世稱大定之治。

    即位之初,中都已宏麗,不欲擾民,故少所增建。

    元年(公元一一六一年)入中都,“诏凡宮殿張設,毋得增置”。

    三年又敕有司“宮中張設,毋得塗金”,有诏修遼東邊堡,頗重守禦政策,即位數年,與宋講好,國内承平,土木之功漸舉,重修災後泰和神龍宴殿,六年幸大同華嚴寺,觀故遼諸帝銅像,诏主僧謹視;有護古物之意。

    大定七年,建社稷壇;十四年,增建衍慶宮,圖畫功臣于左右庑,如宋制。

    十九年,建京城北離宮,宮始稱大甯(後改壽甯,壽安),即明昌後之萬甯宮,章宗李妃“妝台”所在。

    瑤光台、瓊華島始終為明清宮苑勝地,今日北京北海團城及瓊華塔所在也。

    二十一年,複修會甯宮殿,以甓束其城。

    二十六年,曾自言“朕嘗自思豈能無過,所患過而不改。

    ……省朕之過,頗喜興土木之工,自今不複作矣”。

    二十八年盛譽遼之仁政殿之不尚虛華,而能經久,歎曰:“今土木之工,滅裂尤甚,下則吏與工匠相結為奸,侵克工物;上則戶工部官支錢,度材,唯務苛辦;至有工役才華,随即欹漏者;……勞民費财,莫甚于此。

    自今體究,重抵以罪。

    ”海陵專事虛華,急于營建,且遼宋劫後,匠師星散,金時構造之工已遜前代巨構甚遠,世宗固已知之。

     大定之後,唯章宗之世(公元一一九〇至一二〇八年),略有營造,大者如盧溝石橋,增修曲阜孔廟,重修大同善化寺佛像,及重修登封中嶽廟等普遍修繕之活動。

    趙州小石橋至今仍存,亦為明昌原物。

    至于中都宮苑之間,章宗建置多為遊幸娛樂之所。

    常幸南園玉泉山、香山。

    北苑萬甯宮尤多增設。

    瑤光殿之作,後世稱章宗李妃“妝台”。

    瓊華閣和绛绡翠霄兩殿,亦為大定後所增。

    “宸妃鄭氏又嘗見白石,愛而辇歸,築崖洞于芳華閣,用工二萬,牛馬七百”,贻内侍餘琬以艮嶽亡國之諷。

    章宗末季,南與宋戰,北禦元軍,十年之間,邊事愈頻,承安之後,已非營建時代。

    衛紹王繼位,政亂兵敗,中都被圍,“城中乏薪,拆绛绡殿,翠霄殿,瓊華閣材分給四城”。

    距燕京城破之時(公元一二一五年)已不及三年,衛紹王廢,宣宗立,中都危殆,金室乃倉皇南遷。

    都汴之後,修城葺庫,一切從簡,無所謂建設。

    及元代之朝,日臻隆盛,金之北方疆土盡失,複南下入宋,以圖自存。

    迄于金亡,二十年間,中原中部重遭争奪,城邑多成戎燼之餘,宋、遼、金三朝文物得以幸存至今者難矣。

    幸遼金素重佛法,寺院多有田産自給,易朝之際,雖遭兵燹,寺之大者,尚有局部恢複,而得後代之資助增建者。

    今日遼甯、河北、山西佛寺殿堂及浮圖,每有遼金雄大原構滲于其中,已是我國建築遺産重要之一部。

     南宋之臨安 靖康變作,二帝被擄,高宗即位于南京(應天府),改元建炎(公元一一二七年,适為金太宗天會五年),迄宋幼帝昺蹈海死(公元一二七九年),為時一世紀有半,是為南宋;後金之亡四十餘年。

     建炎三年,金兵愈逞,高宗駐跸杭州,以州治為行宮,下诏罪己,自無心于宮室之營建。

    且适當金人破徐州,焚揚州,宋雖改江甯為建康府,升杭州為臨安府,固未遑定都。

    及金人再度進迫,高宗出走,如越州,奔明州,又航于海入溫州。

    行迹無定,百司零亂。

    金兵亦追迹至杭州,破越州,屠潭州。

    遊騎又至平江、常州、鎮江焚掠,江南處處尚在破壞中,及韓世忠、嶽飛挫金将烏珠于江中,紹興二年,高宗始又如臨安。

    時軍事稍振,臣下頗有建議奠都建康以圖恢複者。

    高宗猶豫,“命守臣具圖經畫建康行宮”,又“命漕臣即平江子城營治宮室”,而尤屬意臨安。

    紹興五年還臨安作太廟,挫嶽飛北進之策,乃顯然欲早定行宮,以苟宴安,紹興八年,乃定都焉。

     高宗诏曰:“……朕荷祖宗之休,克紹大統,夙夜危懼不常厥居,比者巡幸建康,撫綏淮甸既已……是故複還臨安,内修政事,繕治甲兵以定基業。

    非厭霜露之苦而圖宮室之安也……”實則紹興元年,已诏守臣修内司百間,“二年九月,南門成,诏名行宮之門;三年诏梁汝嘉創廊庑于南門之内”,四年八月,知臨安府,梁汝嘉奏明堂行禮,殿成。

    此即臨安初創時之正殿,蓋“凡上壽則曰‘紫宸殿’,朝賀則曰‘大慶殿’,宗祠則曰‘明堂殿’,策士則曰‘集英殿’,四殿皆即文德殿随事揭名也”。

    高宗自紹興初年蓄意議和,受制于秦桧,坐失兵機,迄三十二年禅位于孝宗,自“以秦桧舊地作德壽宮,鑿池引水,疊石作山”,優遊其間,無非皆“圖宮室之安”者,園苑建造之頻,尤甚于其後諸帝。

    為太上皇時曾“甃石池以水銀浮金凫魚于上……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

    實不失當艮嶽之裔。

     南宋宮室制度,初創時因國恥未雪,諸多顧忌,未克任意施展,僅就州城府治興葺重造,故雲“皆從簡省”。

    臨安州治本為錢王宮,地址雖較他州宏敞,宋建之正殿,礙于時勢,未曾侈大;及增垂拱,崇政“其修廣僅如大郡之設廳”。

    《輿服志》雲:“其實垂拱、崇政二殿,權更其号而已。

    殿為屋五間,十二架,修六丈,廣八丈四尺。

    殿南檐屋三間,修一丈五尺,廣亦如之。

    兩朵殿各二間。

    東、西廊各二十間,南廊九間,其中為殿門,三間六架。

    ”孝宗又以“殿後擁合七間為延和殿,其制尤卑,陛階一段,小如常人所居”,其“上梁文雲:聽朝決事,兼汴都延和、崇政之名……”。

    崇政究與垂拱易名,抑與延和同為一殿,尚待考證。

    正殿宮閣無多,又随時異額,勉襲汴都舊名,尤顯其隘窄。

     及和議成,韋太後回銮,“宮中慶典複始”,禁城内外乃年年增建。

    “紹興八年,作慈甯宮;紹興十二年作太社太學;十三年築圜丘,景靈宮及秘書省;十五年作内中神禦殿(欽先孝思殿);十六年廣太廟;十七年作玉津園、太一宮、萬壽觀……”禁中則營祥曦、福甯等殿及後苑堂閣。

    十八年至二十八年間,曾增築皇城、外城及宮前麗正門禦路,建執政府,築兩相第、太醫殿、尚書六府等。

    高宗禅位後所辟别宮、園苑,及所賜府第、私園,亦多工巧靡麗,但建築無宏大者。

    繼後各朝所增造亭榭及便殿,或為習射、蹴鞠,或攬湖山之勝,多為宮廷宴遊而作。

    偏安一隅之南宋首都,蓋風雅有餘,氣魄不足,非複中原帝京之氣象,建築多水榭園亭之屬,大殿無所增置,史志美其名曰“務簡約,不尚華飾,以遵祖制”耳。

     臨安外城“包山距河,故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