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遼·金之都市宮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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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議營宮料工須十五年,修宮使丁謂令以夜續晝,每畫一壁給二燭,故七年而成。

    ……制度宏麗,屋宇稍不中程式,雖金碧已具,劉承珪必令毀而更造。

    ”又诏天下遍置天慶觀,迄于徽宗,惑于道士林靈素等,作上請寶箓宮。

    亦诏“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宮觀,塑造聖像”。

    宣和元年,竟诏天下更寺院為宮觀,次年始複寺院額。

     洛陽宋為西京,山陵在焉。

    “開寶初,遣王仁珪等修洛陽宮室,太祖至洛,睹其壯麗,王等并進秩。

    ……太祖生于洛陽,樂其土風,常有遷都之意”,臣下谏而未果。

    宮城周九裡有奇,城南三門,中曰五鳳樓,偉麗之建築也。

    東西北各有一門。

    曰蒼龍,曰金虎,曰拱宸。

    正殿曰太極殿,前有左右龍尾道及日樓月樓。

    “宮室合九千九百九十餘區”,規模可稱宏壯。

    皇城周十八裡有奇,各門與宮城東西諸門相直,内則諸司處之。

    京城周五十二裡餘,尤大于汴京。

    神宗曾诏修西京大内。

    徽宗政和元年至六年間之重修,預為谒陵西幸之備,規模尤大。

    “以真漆為飾,工役甚大,為費不資。

    ”至于洛陽園林之盛,幾與汴京相伯仲。

    重臣緻仕,往往徑第西洛。

    自富鄭公至呂文穆等十九園。

    其館榭池台配造之巧,亦可見當時洛陽經營之勞與财力之盛也。

     徽宗崇甯二年(公元一一○三年),李誡作《營造法式》,其中所定建築規制,較與宋遼早期手法,已迥然不同。

    蓋宋初禀承唐末五代作風,結構猶碩健質樸。

    太宗太平興國(公元九七六年)以後,至徽宗即位之初(公元一一○一年),百餘年間,營建旺盛,木造規制已迅速變更;崇甯所定,多去前之碩大,易以纖靡,其趨勢乃刻意修飾而不重魁偉矣。

    徽宗末季,政和迄宣和間,銳意制作,所本風格,尤尚绮麗,正為實施《營造法式》之時期,現存山西榆次大中祥符元年(公元一○○八年)之永壽寺雨華宮,與太原天聖間(公元一〇二三至一〇三一年)之晉祠等,結構秀整猶帶雄勁,骨幹雖已無唐制之碩建龐大,細部猶未有崇甯法式之煩瑣纖弱,可稱其為北宋中堅之典型風格也。

     遼之都市及宮殿 契丹之初為東北部落,遊牧射生,以給日用,故“草居野處靡有定所”。

    至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并東西奚,統一本族八部,國勢始張。

    其漢化創業之始,用幽州人韓延徽等,“營都邑,建言殿,法度井井”,中原所為者悉備。

    迨援立石晉,太宗耶律德光得晉所獻燕雲十六州,改元會同(公元九三八年),建号稱遼,诏以皇都臨潢府(今熱河林西縣(3))為上京,升幽州為南京,定遼陽為東京。

    遼勢力從此侵入雲朔幽薊(今山西、河北北部)。

    危患北宋,百數十年。

    聖宗統和二十五年(公元一〇〇七年)即宋真宗大中祥符之初,以大定府為中京(今熱河朝陽、平泉,赤峰等縣地(4)),又三十餘年至興宗重熙十三年(公元一〇四四年),更以大同府為西京,于是五京備焉。

     遼東為漢舊郡,渤海人居之,奚與渤海皆深受唐風之熏染,契丹部落之崛起與五代為同時,耶律氏實宗唐末邊疆之文化,同化于漢族,進而承襲中原北首州縣文物制度之雄者也。

    契丹本富于鹽鐵之利,其初有“回國使”往來販易,鬻其牛羊、毳、罽、馳馬、皮革、金珠、藥材等以市他國貨物,其後遼更與北宋、西夏、高麗、女真諸國沿邊所在,共置榷場市易,商業甚形發達,都市因此繁盛。

    其都市街隅,“有樓對峙,下連市肆”。

    其中“邑屋市肆有绫錦之作,宦者,伎術,教坊,角抵,儒僧尼道皆中國人,并汾幽薊為多”。

    遼世重佛教,營僧寺,刊經藏,不遺餘力,嘗“擇良工于燕薊”。

    凡宮殿佛寺主要建築,實均與北宋相同。

    益兩者均上承唐制,繼五代之餘,下啟金元之中國傳統木構也。

     太祖于神冊三年(公元九一八年)治城臨潢,名曰皇都;二十一年後,至太宗,改稱上京。

    太祖建元神冊之前,所居之地曾稱西樓。

    “阿保機以其所為上京,起樓其間,号西樓,又于其東……起東樓,北……起北樓,南木葉山起南樓,往來射獵四樓之間。

    ”蓋阿保機自立之始,創建明王樓。

    初未築成,其都亦未有名稱。

    如“以所獲僧……五十人歸西樓,建天雄寺以居之”。

    “其黨神速姑複劫西樓,焚明王樓”,“壬戌上發自西樓”等。

    “契丹好鬼貴日,朔旦東向而拜日,其大會聚視國事,皆以東向為尊,四樓門屋皆東向。

    ”豈西樓時期,契丹營建乃保有漢、魏、盛唐建樓之古風,而又保留其部族東向為尊之特征欤? 遼建“殿”之事,始于太祖八年冬,建開皇殿于明王樓基,早于城皇都約四年,其方向如何,今無考。

    “天顯元年,平渤海歸,乃展郛郭,建宮室,名之以天贊。

    起三大殿曰:開皇,安德,五銮。

    中有曆代帝王禦容……”制度似略改。

    迨晉遣使上尊号,太宗“诏番部,并依漢制禦開皇殿,辟承天門受禮,改皇都為上京”。

    以後開皇五銮及宣政殿皆數見于太宗紀。

     上京“城高二丈,……幅員二十七裡。

    ……其北謂之皇城,……中有大内。

    ……大内南門曰承天;有樓閣,……東華西華。

    ……通内出入之所”。

    城正南街兩側為各司衙寺觀國子監,孔子廟及二倉。

    天雄寺與八作司相對,均在大内南。

    “南城謂之漢城;南當橫街,各有樓對峙,下列井肆。

    ”市容整備,其形制已無所異于漢族。

    然至聖宗開泰五年,距此時已八十年,宋人記雲“承天門内有昭德宣政二殿,與氈廬皆東向”。

    然則遼上京制度,殆始終留有其部族特殊尊東向之風俗。

     遼陽之大部建設為遼以前渤海大氏所遺,而大氏又本唐之舊郡,“拟建宮阙”。

    遼初以為東丹王國,葺其城,後升為南京,又改東京。

    “幅員三十裡,共八門,……宮城在城東北隅……南為三門,壯以樓觀。

    四隅有角樓,相去各二裡。

    宮壤北有讓國皇帝禦容殿,大内建二殿。

    ……外城謂之漢城,分南北市,中為看樓,……街西有金德寺,大悲寺。

    驸馬寺鐵幡竿在焉。

    ” 遼南京古冀州地,唐屬幽州範陽郡。

    唐末劉仁恭嘗據以僭帝号。

    石晉時地入于遼。

    太宗立為南京,又曰燕京,是為北京奠都之始。

    城有八門,其四至廣闊,雖屢經史家考證,仍久惑後人。

    地理志稱“方三十六裡”,其他或稱二十五裡及二十七裡者。

    或言三十六裡“乃并大内計度”者,其說不一。

    但燕城令人注意者,乃其基址與今日北京城阙之關系。

    其址蓋在今北京宣武門迤西,越右安廣甯門郊外之地。

    金之中都承其舊土城而展拓之,非元明清建都之北京城也。

    今其址之北面有舊土城及會城門村等可考。

    其東南隅有古之憫忠寺(今之法源寺)可考,而今郊外之“鵝房營,有土城角,作曲尺式,幸存未鏟;有豁口俗呼鳳凰嘴,當因遼城丹鳳門得名”,乃燕城之西南隅也。

    今日北京南城著名之海王村琉璃廠等皆在燕城東壁之外。

     遼太宗升幽州為南京,初無遷都之舉,故不經意于營建,即以幽州子城為大内,位于大城之西南隅;宮殿門樓一仍其舊,幽州經安史之徒,暨劉仁恭父子割據僭号,已有所設施,如拱宸門元和殿等,太宗入時均已有之。

    太宗但于西城巅诏建一“涼殿”,特書于本紀,豈仍循其“西樓”遺意者耶? 南京初雖仍幽州之舊,未事張皇改建,但至“景宗保甯五年,春正月,禦五鳳樓觀燈”,及“聖宗開泰駐跸,宴于内果園”之時,當已有若幹增置,“六街燈火如晝,士庶嬉遊,上亦微行觀之”,其時市坊繁盛之概,約略可見。

    及興宗重熙五年(公元一〇三六年)始诏修南京宮阙府署,遼宮廷土木之功雖不侈,固亦慎重其事,佛寺浮圖則多雄偉。

    迨金世宗二十八年(公元一一八八年)距此時已百五十餘年,而金主尚謂其宰臣曰:“宮殿制度苟務華飾,必不堅固。

    今仁政殿,遼時所建,全無華飾,但其他處歲歲修完,唯此殿如舊。

    以此見虛華無實者不能經久也。

    ”遼代建築類北宋初期形制,以雄樸為主,結構完固,不尚華飾,證之文獻實物,均可征信。

    今日山西大同應縣所幸存之重熙清甯等遼建,實為海内遺物之尤足珍貴者也。

     金之都市宮殿佛寺 金之先,出靺鞨,古之肅慎也。

    唐初,其黑水一部曾附高麗,其後渤海強盛,契丹又取渤海地,乃附屬于契丹。

    其在南者号熟女真,在北者不在契丹族,号生女真。

    金太祖之先,已統一部落,修弓矢,備器械,日臻強盛,不受遼籍。

    至太祖敗遼兵,招渤海,乃建号稱大金。

    收國元年(公元一一一五年),更節節進攻。

    數年之間,盡得遼舊地,進逼宋境。

     金建會甯府為上京,“初無城郭,星散而居,呼曰皇帝寨,國相寨,太子寨”,當尚為部落帳幕時期。

    及“升皇帝寨為會甯府,城邑宮室,無異于中原州縣廨宇。

    制度極草創,居民往來,車馬雜遝,……略無禁制。

    ……春擊土牛,父老士庶皆聚觀于殿側”。

    至熙宗皇統六年(公元一一四六年),始設五路工匠,撤而新之,規模雖仿汴京,然僅得十之二三而已”。

    宣和六年(公元一一二四年),宋使賀金太宗登位時,所見之上京,則“去北庭十裡,一望平原曠野間,有居民千餘家,近阙北有阜園,繞三數頃,高丈餘,雲皇城也。

    山棚之左曰桃園洞,右曰紫微洞,中作大牌曰翠微宮,高五七丈,建殿七棟甚壯,榜額曰乾元殿,階高四尺,土壇方闊數丈,名龍墀”,類一道觀所改,亦非中原州縣制度。

    其初即此乾元殿亦不常用。

    “女真之初無城郭,國主屋舍車馬……與其下無異,……所獨享者唯一殿名曰乾元。

    所居四處栽柳以作禁宮而已。

    殿宇繞壁盡置火炕,平居無事則鎖之,或時開鑰,則與臣下坐于炕,後妃躬侍飲食。

    ” 金初部落色彩濃厚,漢化成分甚微,破遼之時劫奪俘虜;徙遼豪族子女部曲人民,又括其金帛牧馬,分賜将帥諸軍。

    燕京經此洗劫,僅餘空城。

    既破壞遼之建設,更進而滋擾宋土,初索歲币銀絹,以燕京及涿易檀順景薊六州歸宋。

    既盟複悔。

    乃破太原真定,兵臨汴京城下,擄徽欽二帝北去。

    所經城邑蕩毀,老幼流離鮮能恢複。

    至征江淮諸州,焚毀屠城,所為愈酷。

    終金太宗之世,上京會甯草創,宮室簡陋,未曾着意土木之事,首都若此,他可想見。

     金以武力與中原文物接觸,十餘年後亦步遼之後塵,得漢人輔翼,反受影響,乃逐漸模仿中原。

    至熙宗繼位,稍崇儀制,親祭孔子廟,诏封衍聖公等。

    即位之初(公元一一三五年),建天開殿于爻刺,此後時幸,若行宮焉。

    上京則于天眷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