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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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第乎?”答曰:“不僅是,更向上。

    ”曰:“翰林乎?”曰:“更向上。

    ”曰:“京堂卿貳乎?”答如前。

    公曰:“然則作相矣。

    ”對曰:“真者不能,假者可緻。

    ”同人曰:“蓋協揆耳。

    ”後以明經學博老,而以文莊貴,受大學士封。

    此事載阮吾山《茶餘客話》。

    偶閱唐李固《幽閑鼓吹》,載苗晉卿落第,遇一老父,能知前事。

    問曰:“某應舉已久,有一第分乎?”曰:“大有事,但更問。

    ”苗曰:“某困于窮變,然愛一郡,可得乎?”曰:“更向上。

    ”曰:“廉察乎?”曰:“更向上。

    ”曰:“将相乎?”曰:“更向上。

    ”苗公怒曰:“将相更向上,作天子乎?”老父曰:“真者即不得,假者即得。

    ”苗公以為怪誕,後果為将相,及德宗升遐,冢宰居攝三日。

    二事古今絕相類。

     相門對 相傳張文端予告歸裡,榜門雲:“綠水青山,讓老夫逍遙歲月;紫宸黃閣,看吾兒燮理陰陽。

    ”此有所仿。

    明王文成父海,晚年偶書門聯雲:“看兒曹整頓乾坤,任老子婆娑風月。

    ”愚謂此皆是謝太傅對客語中化來,特不如其蘊藉耳。

     毛西河 西河先生以騰口之辯才,而多師心之議論。

    嘗與閻百詩辨地理,多穿鑿。

    百詩太息曰:“汪堯峰私造典禮,李天生杜撰故實,毛大可割裂經文,贻誤後學不淺。

    ” 僧道 高宗禦制詩:“禦史有以沙汰僧道為請者,朕謂沙汰何難,即盡去之,不過一紙之頒,天下有不奉行者乎?但今之僧道,實不比昔日之橫恣,有賴于儒氏辭而辟之,蓋彼教已式微矣。

    且借以養流民,分田授井之制,既不可行,将此數千百萬無衣無食遊手好閑之人,置之何處?故為詩以見意雲:‘頹波日下豈能回,二氏于今亦可哀。

    何必辟邪猶泥古,留資畫景與詩材。

    ’”大哉王言,足以遏邪說而息迂談矣。

     侯元經 侯元經嘉号夷門,台州才士也。

    詞賦敏贍,屢困場屋。

    年五十,官江左縣丞,解饷戶部,為庫吏需索,不即予批回,侯大窘。

    時先文莊公為侍郎,見侯名,曰:“夷門也。

    ”顧司官曰:“某尚書祭文,諸君謙讓不下筆,盍屬之。

    ”即傳至戶部堂後,授筆劄,不移晷,成骈體,極壯麗。

    某司官複進曰:“此堂官祭文,諸曹司尚需一首,亦以相浼。

    ”侯磨墨濡筆,複成四言韻文。

    一時堂上下稱訝不已。

    彼管庫者已袖批文,俟侯出而即付之,明日束裝成行矣。

     賭空 今酒令猜枚,辄相謂曰:“前後手不賭空。

    ”按此說其來已久。

    元人姚文奂詩曰:“剝将蓮子猜拳子,玉手雙開不賭空。

    ”正謂此也。

     絕命詞 洪武中,刑部尚書楊靖,字仲甯,有才識,乃未竟其用,以冤死。

    臨難之日,作詞雲:“可惜跌破了照世界的軒轅鏡,可惜颠折了無私曲的量天秤,可惜吹熄了一盞須彌有道燈,可惜隕碎了龍鳳冠中白玉簪,三時三刻休,前世前緣定。

    ”亦可悲矣。

     金烏玉兔 張衡《靈憲》:“日者,太陽之精,積而成鳥,象烏,陽之類,其數奇;月,陰之精,積而成獸,象兔,陰之類,其數偶。

    ”此分陰陽而言之。

    範育曰:“日出于卯,卯屬兔,而兔之宅乃在月中。

    月出于酉,酉屬雞,而雞之宅乃在日中。

    ”此又陰陽之精,互藏其宅也。

    總之,乃日月之積氣,非真有烏兔耳。

     爺爺 《玉篇》“俗呼父曰爺”,《木蘭詩》“不聞爺娘喚女聲”,杜詩“見爺背面啼”,“爺娘妻子走相送”,俱以父為爺也。

    今北人呼祖為爺爺。

    宋燕山府永清縣大佛寺内有石幢,系王士宗建,末雲:“亡爺爺王安,娘娘劉氏。

    ”是稱其大父、大母也。

    則此稱自宋時已有之,然則當時北軍有宗爺爺、嶽爺爺之稱,直以祖尊之矣。

     趙秋谷 趙宮贊,本與阮亭有隙,罷職後,益修憾焉。

    嘗遊吳中,與吳修齡為莫逆交。

    一日,酒酣,語修齡曰:“爾來論詩,惟位尊年高者,斯稱巨手耳。

    ”時宋商丘方巡撫吳門,聞是語,遂述于阮翁。

    阮翁寄詩雲:“尚書北阙霜侵鬓,開府江南雪滿頭。

    誰識朱顔兩年少,王揚州與宋黃州。

    ”語極蘊藉。

     十萬卷樓 蕭山王穀塍先生宗炎釋褐後,遂不出山,裡居數十年,閉戶著書,搜藏甚富,顔其居曰“十萬卷樓”。

     三字獄 《宰輔編年錄》:嶽鄂王獄具,秦桧言:“嶽雲與張憲書,其事必須有。

    ”蕲王争曰:“必須有三字,何以使人甘心?”今皆作莫須有。

    桧以險狠,故入人罪,必欲使爰書有據,決不以摸棱語了事也,似宜從“必須有”為是。

     文幂酒 《知稼翁集注》:“臨安人,以黜卷幂酒缸。

    ”可與“覆醬瓿”作的對。

     挂冠 挂冠之事,清時則鳴高,衰世則避禍,往往有之。

    紹興中,周大理以不肯勘問嶽飛獄,挂冠而去。

    天啟中,林祭酒以陸萬名請魏忠賢從祀孔廟,挂冠而去。

    此等挂冠,榮于錦旋多矣。

     詩占身分 張南華鵬翮應制賦《湯圓》句雲:“甘白俱能受,升沉總不驚。

    ”度量可想。

    莊滋圃有恭朝考《春蠶作繭》詩:“經綸猶有待,吐屬已非凡。

    ”抱負可想。

     藥别名 唐進士侯甯極撰《藥譜》一卷,盡出新意,改立别名,凡一百九十品。

    茲擇其雅而趣者錄之:黃芩曰“苦督郵”,石南葉曰“冷翠金剛”,沉香曰“遠秀卿”,神曲曰“化米先生”,白芷曰“三闾小玉”,甘遂曰“随陽給事中”,酸棗仁曰“調睡參軍”,紫蘇曰“水狀元”,藿香曰“玲珑霍去病”,大黃曰“無聲虎”,蛇床子曰“建陽八座”,半夏曰“痰宮劈曆”,艾曰“肚裡屏風”,細辛曰“綠須姜”,寄生曰“混沌螟蛉”,知母曰“孝梗”,甘草曰“偷蜜珊瑚肉”,豆蔻曰“脾家瑞氣”,附子曰“正坐丹砂”,生姜曰“百辣雲”,枇杷葉曰“無憂扇”,皂莢曰“元房仲長統”,薄荷曰“冰侯尉”。

    俱有意義。

    德州田山姜,癖好新奇,凡病,醫以方進,書俗名者不飲也。

    則知此書之作,千載後有知音者矣。

     圓夢 蘇人于況太守廟祈夢。

    有二人于秋闱前詣焉,夢神各予象棋卒子一枚,醒而不解所謂。

    一人曰:“隔河有圓夢者,君待此,吾往問焉。

    ”至則占之者曰:“卒之為言止也,非大吉兆。

    然象棋之卒,以渡河為貴。

    君之卒已渡河,今秋售後,将來可得一縣令。

    所以不大顯達者,以卒雖渡河,亦止準行一步也。

    彼不渡河之卒,一步不可行,其殆以諸生老乎?”已而果然。

    昔唐沈嶓初求縣宰,夢渡江船覆,水分為二,西則清,東則濁,遂沿東而過。

    占之友人,賀曰:“君當授浙江分水縣矣。

    ”後旬日,果應,見謝于友。

    友勉之曰:“為政宜清,昨夜入濁,非佳。

    ”後嶓果以濫緻命。

    事見唐于逖《聞奇錄》。

    此等圓夢,極有意趣。

     懷嬴 晉文公取懷嬴,于此言之,則侄婦也。

    于彼言之,則甥女也。

    名分之間,紊亂已極。

    較之乃翁烝齊姜,乃弟烝賈君,未達一間耳。

     葡萄 北地葡萄最美,有客問南中何以敵此。

    汪鈍翁曰:“橘柚秋黃,楊梅夏紫。

    ”此與千裡莼絲,末下鹽豉,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同一風緻。

     頭 牛羊稱若幹頭,而食物亦可稱頭。

    晉元帝謝賜功德淨馔一頭,又謝赍功德食一頭。

    又劉孝威謝果食一頭。

    奴亦可以稱頭。

    梁簡文帝書,言安成王饷胡子一頭。

    并見唐段公路《北戶錄》。

     槟榔 《南史》:劉穆之以金柈盛槟榔,宴妻兄弟。

    則此品六朝已尚之。

    《本草》:“槟榔,大腹皮子也。

    ”陶隐居曰:“尖長而有紫紋者曰槟,圓而矮者曰榔。

    ”出交州者小而味甘,出廣州者大而味澀。

    粵人以蛎房灰染紅,包浮留藤葉俗呼橹葉。

    食之,每一包曰一口。

    按梁陸倕謝安成王賜槟榔一千口,見《北戶錄》。

    則口之為稱,其來已久。

    其食也,滿口咀嚼,吐汁鮮紅。

    丘濬《贈五羊太守》詩雲:“階下腥臊堆蚬子,口中膿血吐槟榔。

    ”此言其鮮者。

    幹者,本地人不常食,多行于外省。

    京師人亦嗜此品,雜砂仁豆蔻,貯荷包中,竟日細嚼,唇搖齒轉,惡狀可憎。

    漁洋山人《調程給事》詩雲:“趨朝問夜未渠央,聽鼓應官有底忙?行到前門門未啟,轎中端坐吃槟榔。

    ”讀之失笑。

    然程系南海人,固無足怪。

    今之士大夫往往耽之。

    餘三滞京師,兩遊嶺海,酒酣以往,手奉難辭,間一效颦,則蹙額攢眉,苦澀難忍,而甘之如饴者,其别有肺腸耶? 文士淺陋 國朝磨勘諸生詩學策内,有稱唐之王阮亭,宋之白樂天,此亦可與問堯、舜一人二人者,步後塵矣。

     林撫軍奏疏 江蘇賦稅甲于天下,自元迄今,未之有改,豐年尚可支持,歉歲即形拮據。

    比來連年水旱,勸捐議赈,一而再三,國帑多靡,民财告匮,巡撫林公一摺,剀切敷陳,因全錄之:“道光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江蘇巡撫林則徐片奏:再江蘇連年災歉,民情竭蹶異常,望歲之心,人人急切。

    今夏雨旸調順,滿望得一豐收,稍補從前積歉。

    乃自七月間江潮盛漲,沿江各縣業已被水成災。

    其時蘇、松等屬棉稻青蔥,猶冀以江南之盈,補江北之绌。

    蓋本省漕賦在江北僅十之一,而江南居十之九,故蘇、松等屬秋收關系尤重。

    惟所種俱系晚稻,成熟最遲。

    秋分後稻始揚花,偏值風雨陰寒,遂多秀而不實,然大概猶不失為中稔。

    迨九月後,仍複晴少雨多,晝則霧氣迷濛,夜則霜威寒重,雖已結成顆粒,僅得半漿。

    鄉農傳說暗荒,臣猶不信,于立冬前後,親坐小舟密往各處察看,見一穗所結,多屬空稃,半漿之禾變成焦黑,實為先前所不及料。

    然猶盼望晴霁,庶可收曬上砻。

    不意十月以來,滂沱不止,迅雷閃電,晝夜數番,自江甯以至蘇、松,見聞如一。

    臣率屬虔誠禮禱,悚懼滋深,雖中間偶爾見晴,而陽光熹微,不敵連旬盛雨。

    在田未割之稻,難免被淹,即已割者,欲曬無從,亦多發芽黴爛。

    鄉民烘焙,勉強試砻,而米粒已酥,上砻即碎,是以業田之戶至今未得收租。

    臣先因欽奉谕旨,新漕提前趕辦。

    當經欽遵嚴饬各屬,勒令先具限結,将何日開倉,何日征完,何日兌足開行,登載結内,并聲明如有逾期,願甘參辦字樣呈送;如不具限狀,即以才力不能勝任,立予參撤,不使戀棧贻誤。

    各屬尚皆具結遵辦。

    然賦從租出,租未收納,賦自何來?當此情形屢變之餘,實深焦灼。

    又各屬沙地隻宜種植木棉,男婦織紡為生者十居五六,連歲棉荒歇業,生計維艱。

    今年早花已被風搖,而晚棉結鈴尚旺,如得晴暄天氣,猶可收之桑榆。

    乃以雨霧風霜,青苞腐脫,計收成僅隻一二分。

    小民紡織無資,率皆停機坐食。

    且節候已交冬至,即趕緊種麥,猶恐過時,況又雨雪紛乘,至今未已,田皆積水,難種春花。

    接濟無資,民情更形窘迫。

    此在臣奏報秋災以後,歉象加增日甚一日之情形也。

    地方官以秋災不出九月,不許妄報,原系遵守定例。

    然值連陰苦雨,人心難免惶惶,外縣城鄉不無搶掠滋鬧之事。

    臣饬委文武大員分投彈壓,現已安靜。

    除寶山鄉民因補報歉收擠至縣署一案,另折奏明嚴拿提審外,其餘情節較輕例不應奏者,亦當随案照例懲辦,以戢刁風。

    惟據續報歉收情形,勘明屬實,不得不照續被災傷之例,酌請緩征。

    正在繕折具奏間,承準軍機大臣字寄:‘欽奉上谕:“近來江蘇等省幾于無歲不緩,無年不赈。

    國家經費有常,豈容以展緩曠典,年複一年,視為相沿成例?”并奉上谕:“該督撫等不肯為國任怨,不以國計為亟,是國家徒有加惠之名,而百姓無受惠之實,無非不堪官吏私充囊橐,大吏隻知博取聲譽”,等因。

    欽此。

    ’臣跪誦之下,兢凜慚惶,莫能言狀。

    伏念臣渥蒙恩遇,任重封圻,且居此财賦最繁之地,乃不能修明政事,感召和甘,緻地方屢有偏災。

    極知經費有常,而不得不為赈恤蠲緩之請,撫衷循省,已無時不汗背腼顔,乃蒙皇上不加嚴譴,訓饬周詳,凡有人心,皆當如何感愧?況臣受恩深重,何敢自昧天良?若避怨沽名,不以國計為亟,則無以仰對君父,即為覆載之所不容。

    臣雖至愚,何忍出此?即如上年臣到蘇之後,秋成僅六分有餘,而蘇、松等四府一州于征兌新漕之外,尚帶運十一年留漕二十萬石,合計米數将及一百八十萬,為曆來所未有之多。

    原因天庾正供,不敢不竭力籌辦。

    其辛卯年地丁,督同藩司陳銮催提嚴緊,亦于奏銷前掃數全完,業經專折奏蒙聖鑒在案。

    竊惟盡職之道,原以國計為最先,而國計與民生,實相維系,朝廷之度支積貯,無一不出于民,故下恤民生,正所以上籌國計,所謂民惟邦本也。

    本年江潮之盛漲,系由黔、蜀、湖廣、江西、安徽各省大水,并入長江,其破圩淹灌之處,原不止上元六縣,臣所請撫恤,第舉其最重者而言。

    仰蒙皇上天恩,準給口糧,災黎感淪肌髓,嗣經官紳捐資撫恤,臣即複行奏請毋庸動項,惟将所發上元、江甯、句容、江浦、儀征五縣銀兩,留為辦赈之需。

    其丹徒一縣,捐項已有五萬餘兩,并足以敷赈濟,當将前發之銀,提回司庫。

    凡此稍可節省之處,均不敢輕費帑金。

    惟于災分較重,又難猝集之區,則不得不酌給例赈。

    臣等另折請撥之十三萬兩,僅分給十二縣衛軍民,雖地方廣而戶口多,亦隻得撙節動撥。

    此外無非倡率勸捐,以冀随時接濟。

    惟頻年以來,屢勸捐輸,即紳富之家,實亦力疲難繼。

    查道光三年大災,通省捐至一百九十五萬餘兩,至道光十一年,災分與前相埒,僅能捐至一百四十二萬餘兩。

    其餘各年捐項較绌,此時闾閻匮乏,勸谕愈難。

    然睹此待哺災黎,要不能不勉籌推解。

    臣與督臣率同司、道等,各先捐廉倡導,以冀官紳富戶觀感樂施。

    凡此情形,皆人所共聞共睹。

    如果不肖州縣捏災冒赈,地方刁生劣監,豈肯不為舉發?而紳富之家又安肯聽其勸谕?捐資助赈,至再至三,且捏災而轉自捐廉,似亦無此愚拙之州縣也!至展緩之舉,隻能緩其目前,仍須征于異日,非如蠲免之項,慮有侵吞。

    州縣之于錢漕,未有不願征而願緩者,至必不得已而請緩,且年複一年,則地方凋敝情形,早已難逃聖鑒,然臣初亦不料其凋敝之一至于是!今漕務瀕于決裂,時刻可虞,臣不得不将現在實情,為我皇上密陳梗概。

    查蘇、松、常、鎮、太倉四府一州之地,延袤僅五百餘裡,歲征地丁漕項正耗額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