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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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信論》之切實。

    又雲:密宗對治今日科學家之斷見,亦有用。

     葉左文先生覆書有“欲托古人以不朽”語。

    先生雲:此是敗缺。

    名心不盡,不可以語道也。

     先生出示陳撄甯先生來書,略雲:武器日精,而血肉之軀不強反弱。

    敵人憑籍物質,能具神通,而吾輩無之。

    衡情酌理,豈得為平!是以決計入山為修煉之計雲雲。

    因言,彼所謂神通,實即力量,其所欲修煉者,亦不過更大之力量而已。

    不知日人好殺之慘,起于一念,将來能止殺者,仍在一念之轉移。

    苟非自己覺悟,微特西洋各國空言無補,縱其以實力制裁,亦複何濟? 先生說名醫陸輔平(佐庭)論醫雲:居今用藥,與古有别。

    自煤、電等代木材為燃料,而熱病漸多。

    電燈雖較便利,而近視眼漸多。

    肥甘濃脆多傷腸胃,汽車、電話多傷聽力。

    以視古人嗚鸾佩玉之和聲,相去遠矣。

    其論養生之要,本于《内經》而歸之于心氣和平,是藝而近于道者也。

    論古文雲:三代、兩漢之文醇厚爾雅,讀之使人心氣和平。

    韓昌黎号為“文起八代之衰”,而騁才使氣,讀之令人發揚踔厲,三蘇尤甚。

    然八家之文,猶可比于陳酒。

    降而為桐城派,則氣味彌薄,直新酒矣。

    因言朱子嘗說《楚辭》久讀使人憂,而《左傳》之文讀之久使人計較利害。

    文如《楚辭》《左傳》,不可謂非造極,然讀之猶須具眼。

    陸君之說與此為近。

    其人晚而好學,手不釋卷。

    聞先生言,始讀佛經,沉浸巨典,每讀一書,辄能舉其大要。

    晚年醉心《華嚴》,每與接談,恒覺其有進于前。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真足當之矣。

    惜其年壽不永,殁時僅五十有七雲。

     談清末民初掌故雲:湯蟄老以參盛宣懷得罪清廷,退隐林泉,實與革命黨人并無淵源。

    浙江民軍起,執巡撫。

    旗營将軍某方圖抵抗,旗人有桂某者,留學東瀛,有新知識,實為領袖,将軍不過纨褲子耳。

    桂氏揚言,如蟄老督浙,當即降伏,民軍亦從而強之。

    為保全地方計,乃允其請。

    既而桂竟見殺于民軍,蟄老憤而去職。

    南京臨時政府收羅人望,拟以為交通總長,以蔡孑民長教育。

    蔡君邀餘作秘書長,餘至而廢止讀經、男女同學之部令已下,不能收回,與語亦不省。

    又勸設通儒院,以培國本。

    聚三十歲以下粗明經術小學,兼通先秦各派學術源流者一二百人,甄選甯缺勿濫,優給廪饩,供給中外圖籍,延聘老師宿儒及外國學者若幹人,分别指導。

    假以歲月,使于西洋文字精通一國,能為各體文詞,兼通希臘、拉丁文,庶幾中土學者可與世界相見。

    國本初張,與民更始,一新耳目。

    十年、廿年之後,必有人材蔚然興起,此非一國之幸,亦世界文化溝通之先聲也。

    蔡君河漢吾言,但雲時間尚早,遂成擱置,而餘亦去。

    時方議定學制,欲盡用日本規制為藍本,為薦葉左文、田毅侯為備參訂,亦不能聽。

    使通儒院之議見用,于今二十六年,中國豈複至此?今則西人欲治中國學術者,文字隔礙,間事移譯,纰缪百出,乃至聘林語堂、胡适之往而講學,豈非千裡之缪耶? 先生寓船形嶺黃賓鴻家半月,臨行送房金,主人堅執不受,出紙求書。

    為寫聯六對:曰“負暄候樵牧,服食求神仙”;曰“家風勤稼穑,福澤盛兒孫”;曰“躬耕猶古法,談藝屬天才”;曰“雲開日現,雨過天青”;曰“宴坐冰霜窟,調心虎兕邊”;曰“有濠濮間想,是羲皇上人”。

     先生談葉左文先生生平,聞之肅然起敬。

    其略雲:清末赴廣東,為鹽大使。

    累考,膺首選,為運署文案。

    稍稍緻力究鹽政,知陋規病民蠹國,即決然舍去,同事多笑其迂。

    事父以孝稱,家業悉以讓其弟。

    嘗師陳介石先生,與馬夷初同門,因得納交于先生,始讀程朱之書。

    嘗在杭同讀《論語》,取何晏《集解》、皇侃《義疏》、邢昺《疏》,朱子《集注》《或問》《精義》、南軒《論語解》、趙順孫《四書纂疏》、胡炳文《四書通》等共十一種,并觀之。

    每日不過數章,午前誦習,午後相與過從探讨,頗饒講習之樂。

    後赴北京圖書館任職。

    其校《宋史》,亦由先生為發其端。

    以為宋一代文才最盛,而脫脫以蒙古人任總裁,纂述勝國事迹,謬誤抑揚,均所不免,以故《宋史》成書最為蕪雜。

    又宋人文集現存者多,取資不難,館中又藏有元版初印本,最為精善也。

    聞除《律曆志》系專門學術,未能推算外,全書校勘殆已卒業雲。

    (謹案:此稿後因日寇空襲開化被毀。

    抗戰勝利後,重新著手,又十餘年。

    葉先生旋歸道山,遺稿竟難訪求。

    惜哉!) 義烏人陳榥,字樂書,與何燮侯同學于日本,為中國第一批留日學生之翹楚,習炮兵工程科,歸國後,初出《物理易解》,風行一時。

    既而治哲學,為《成心論》,精思十年,始肯下筆。

    大旨由物理而及生理,由生理而及心理。

    其著書不須參考,惟長日苦思,大其室,幾席地闆之上,稿件觸目皆是。

    每以示我,以為能知其書而是正之者,一人而已。

    殁後,其子以遺命出全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