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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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同契》用坎、離,雖祇是道家養生之術,祇是氣邊事,然有明效。

    《華嚴》用艮、震,艮即是止,震即是觀。

    李長者深知此義,故雲:“文殊是少男,普賢是長子。

    ”善用《易》者引歸自己,則全陰是陽,兇化為吉,不善用者反是。

    孔子雲:“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易》即是易,一身亦即天下。

    全氣是理,《易》亦可以不作矣。

     擊壤老人不識帝力,想是巢父、許由一流人物,逃堯之事,不見古書,莊子傳之,亦是衰世之言。

    孔子稱逸民事多不傳。

    作者七人,當是擊壤、荷蓧、長沮、桀溺、楚狂等人,皆有道家思想者。

    杜威所說道家思想與農業之關系未必盡是,老子書中未嘗言及農事,許行為農家者流,其志在“與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亦與道家有别。

     顧亭林以“行己有恥”對“博學于文”,可知其未聞道。

    “博學于文”之下,祇說得“約之以禮”。

    “恥”之義小,以其專就事上說也。

    又“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三百年來傳為名言。

    實則亭林所言“天下”仍是國家,就國家言有興亡,就性分上言無興亡,所謂“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也。

     古之外道,無不讀書,神仙家若葛洪、陶弘景,皆極博雅。

    今不獨儒書束閣,即好外道者亦祇是單傳口決,不解讀書,故無往而不自安下劣,真可慨也。

     《世說》多隽語,《證錄》所載禅師家言隽永簡遠往往過之,然在禅師家并無故作隽語取悅于人之意,妙在自然耳。

    今人于古人修辭立誠之旨全未識得,獨喜稱邏輯,以為治哲學者所必由。

    不知邏輯本身便是一種執,律以破相之旨,便在當破之列。

    如禅師家言,非情識所到者,豈可辄以邏輯妄加格量?不是之思,而斷斷不已,但以增學者之執着而益其迷妄耳。

     漢儒非不言義理,宋儒非不言訓诂,今文家、古文家末流并專锢而好攻伐,故言經學必不可存今古、漢宋之門戶。

     “緣督以為經”,郭注訓“順中以為常”,此義頗長。

    今以督為主宰義,則近于列子“力命”之說,非莊子意也。

     賴振聲談北大哲學系教授某君譯黑格爾哲學,以之與朱子相比較,譯Absolute為太極,Infinite為無極,如何?先生雲,分際不能相當。

    因言:名言隔礙,異國為甚。

    即如佛學之在中國,譯史甚長。

    例如“真如”一詞,移譯不可謂不佳,而“阿賴耶識”、“涅槃”等名詞則不能不用音譯,“禅”亦音譯,鸠摩羅什譯作“思惟修”,曆四百年,玄奘始用《大學》字樣,譯作“靜慮”。

    蓋名言诠表,終不易恰如其分,世界玄名便難統一。

    西人所譯《易》,微論内容簡單,單說《易》之一字,所涵變易、簡易、不易三義,便決非Change一字所能盡。

    莊子雲:“得言忘象,得意忘言。

    ”“言”是能诠,“像”與“意”是所诠,冥會意象,則言诠可忘。

    《系辭》言:“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

    ”說到最後,也祇能說個“此”字。

    因舉案上熊先生所著《佛家名相通釋》第十頁後半所論冥親之說、現量之義雲:此段分疏甚好。

    譬如眼察五色、舌辨五味,當其合下有覺,忘眼與舌,是名現量,覺得有個眼與舌在,必已有病。

    投足舉步,亦複如是。

    方其健步,則行所無事,覺得有個足在,便是病生。

    此喻心緣義理,猶須推度思索,拟義尋求,便是尚有隔礙,否則心與理一,冥然獨會,便覺聖哲之言恰如吾意。

    孟子所謂“由仁義行,非行仁義”,此之謂也。

     問儒家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耶教則雲“己之所欲,施之于人”。

    答雲:中土聖人之言渾然一體,人己無問。

    彼教之說,人己對待,故雖兼愛博施,祇是“煦煦為仁,孑孓為義”,徒見其小而已。

    于此須認得分明,自然無惑。

     問西洋哲學宇宙論、人生論之分。

    答雲:象山有言:“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