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五十年來的德國學術》[1]

關燈
上的;我覺得:說自殺是懦性的話是很奇怪的,猶如不當說因惡性的熱病而死的人是懦性的一樣。

    (郭譯《維特》) 這句話寫了,大家或以為平凡,但大家試自己想想,自己對自殺這件事的批評是如此的嗎?或者聽别人談話的時候是如此的嗎?我記得前年的《大公報》小公園上有人論自殺的話,好像有這樣一句:“人人都自殺,豈不就完了嗎?”我們對照一下,知道什麼是“人話”,什麼不是“人話”:歌德的話是就人的普遍處想的,他是就受痛苦的人的心理講的;《大公報》上那位投稿的先生,便忘了别人是人了:因為人間決不會遇見都需自殺的環境;也忘了自己是人了:因為你忘了你到非自殺不可的時候也并不能更聰明。

    所以我說,像歌德所說的話的态度是人話,像後來這位先生的論調不是人話。

    自殺一事,不過是個例子,一般對自殺的愚妄的見解,是代表了一切的專不說人話的道德和宗教。

     所以,歌德說: 你們人,我叫了出來,一論到一種事情,立地便要說,那是愚啦,那是聰明啦,那是善啦,那是惡啦!究竟這是些什麼意思?你們對于這件事的内的關系追求過嗎?這事為什麼起的,為什麼不得不起,你們能确切知道他的原因嗎?果其你們是知道,我恐怕你們不會那麼輕于下判斷吧?(郭譯《維特》) 這不是普通人最常拿愚妄的道德觀點來批評事的态度嗎?這般人反多半是自以為有知識受教育的人,殊不知那是如歌德所說: 我們受了教育的人——是被人教育到一無所有的廢物!(郭譯《維特》) 對那自以為聰明的人,他更說: 害羞吧,你們清醒的!害羞吧,你們聰明的人!(郭譯) 這般愚妄的人,自作聰明的人,對事隻有誤會,對事隻有不肯去作,歌德頂反對了: 世界中誤解和怠惰恐怕比作惡還要誤事。

    (郭譯) 然而世界上究竟是這般愚妄的人多的,故: 但是,被人誤會,原是我們人類的運命呀!(郭譯) 這種由愚妄——不明白人總是人的愚妄——造來的誤會,往往形成了慘酷的“輿論”(!),慘酷的政治,造成人類間的大悲劇,維特對于一位因戀愛不遂而殺人的兇犯說: 你是罪無可赦,不幸的朋友喲!我曉得,我們終是罪無可救。

    (郭譯) 在這種地方,令我們想到《茶花女》這本書,那是同樣的在愚妄而不諒解的社會中的犧牲者!(在那書裡告訴我們:人要忏悔,人要脫去社會的陷阱都被禁止!) 歌德反對的東西,我們知道了,他的正面的思想便容易明白了:隻是解放,發展。

    ——充分的徹底的自桎梏中謀我們感情的解放發展。

    歌德最重的是我們的感情: 感情便是一切!(郭譯《浮士德》) 他以此作他個人的宗教。

    他說感情實在是比知識還要貴重到許多許多的: 并且他又重視我的理智與才能而忽視我的心情。

    我這心情是我唯一的至寶,隻有它才是一切的泉源,一切力量的,一切福祜的,一切災難的。

    呵!我智所能的,什麼人都可以知道——我的才是我自所獨有。

    (郭譯《維特》) 他又說: 我自己在笑我自己的心兒——我聽随它的意志。

    (郭譯) 所謂心Herz,所謂感情Gefuhl,所謂意志Willen,隻是一件東西。

    這是創造的力。

    要深刻地尊重它,要充分地發展它,要徹底地求它的解放。

    具體地表現這種力的是藝術,是愛情,是事業。

    但在一般的愚妄的人的誤會中,卻是把它壓抑,阻撓和減削。

    而更把不要緊的瑣屑的事來束縛自己以代替向各方面的努力,把它破壞了;失卻了建樹它的好機會,糟蹋了人生。

    人的本性,并不是如此的,這乃是由于人們的愚妄,自己陷入了愚妄的圈子所緻。

    所謂人的愚妄,便是不知道個人是人,不知道别人是人,所謂愚妄的圈子,便是不近人的道德,偏枯的知識,呆闆的法律,慘酷而惡毒的政治等。

    歌德敬愛小孩子,替小孩子呼籲,因為小孩子還沒被成人的愚妄染就的緣故。

    歌德贊頌自然,讴歌自然,拜倒于自然的懷裡,因為自然正同情于歌德的理想,而自然自己也是歌德的理想的實現的緣故。

     還是用歌德自己的話,來幫我說明吧。

    他反對那些不知道須要充分發展感情和意志的人: 把你的時間分開,一部分用以工作,休息的時間把來獻給你的愛人。

    計算你的财産,如有餘裕時,你要送些禮物給她,我也不反對,隻是别太頻繁了,在她生日和受洗日做做禮就夠了。

    ——人是聽從了的時候,那他成就個有為的青年,便是我自己也願意向伯爵說,給他一個位置;不過他的戀愛就算完了、倘若他是位藝術家時,他的藝術也就完了。

    (郭譯) 這種實用的褊狹的觀念必至于: 人間沒有一件事不互相剝奪,健康也!喜悅也!慰安也!并且多半由于無知,無理解,狹隘,人若問他們,他們還有絕好的意見答複。

    (郭譯) 小孩子卻不然,小孩是可愛的: 唉,可愛的維廉,世界上最與我的心相近的便是這小孩子們呢。

    我注視着他們,我在這小人中看見他們将來總得必要的種種道德和種種力量的胚胎,在其率性之中看見将來性格的剛強和堅毅,在其放肆之中看見超脫世危的機敏和輕快,一切都是這麼整然沒破!……至友,小孩是我們的同類,我們應當以他們為師,而我們現在才把他們當着下人看待。

    他們不許有意志——我們是沒有的嗎?這種特權定在那裡?(郭譯) 大自然更是他所向往的,他說: 呵,我心中這麼豐滿,這麼溫慰地生動着的,我願能把他再現出來,吹噓在紙上呀!我的心如像永恒之神的明鏡,畫紙也願能如我的心之明鏡呀!——朋友!但是我終不成功,我降伏在這種風物的威嚴下了。

    (郭譯) 他又說: 這個使我的決心更加穩固了,我今後隻皈依自然,隻有自然是無窮地豐富,隻有自然能造就偉大的藝術家。

    (郭譯) 所謂那種創造的力,孩童們所萌發着的,大自然所孕育着的,愛情便是它表現的一面。

    一切東西被了愛情的光便照耀得格外美化了,誰也會這樣說,而歌德對此點的偉大卻在不僅隻注重關系個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