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攻篇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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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乃安強也。

    ” 輔隙,則國必弱。

     (訓義)李筌曰:“隙,缺也。

    ”杜牧曰:“才不周也。

    ”何氏曰:“言其才不可不周用,事不可不周知也。

    故将在軍,必先知五事六行五權之用,與夫九變四機之說,然後可以内禦士衆,外料戰形。

    苟昧于茲,雖一日,不可居三軍之上矣。

    ” 故君之所以患于軍者三: (訓義)張預曰:“下三事也。

    ” 基博按:所患三事,隻是一事,曰:“君從中禦,将無專任。

    ”蓋“君”者,謂一國之最高政治當局;可以領導軍事,而不可以幹擾作戰。

    作戰者,将帥之職也。

    說具《計篇》按語。

     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

     (訓義)曹操曰:“縻,禦也。

    ”李筌曰:“縻,絆也。

    如絆骥足,無馳驟也。

    ”杜牧曰:“猶駕禦縻絆,使不自由也。

    ”賈林曰:“軍之進退,将可臨時制變,君命内禦,患莫大焉!故太公曰:‘國不可以從外治。

    軍不可以從中禦。

    ’” 基博按:軍之從中禦者,無不覆!戰國之世,秦使左庶長王龁攻韓取上黨。

    上黨民走趙。

    趙軍長平以按據上黨民。

    龁因攻趙。

    趙使廉頗将趙軍,數戰不利;廉頗堅壁以待秦;秦數挑戰;趙兵不出。

    趙王數以為讓,而使趙括代将。

    秦聞括将,乃陰起武安君白起為上将軍;射殺趙括,前後斬首虜四十五萬人;趙人大震!秦複發兵,使五大夫王陵攻趙邯鄲,少利。

    秦王欲使武安君代陵将。

    武安君言曰:“邯鄲未易攻也;且諸侯救日至。

    彼諸侯怨秦之日久矣!今秦雖破長平軍,而秦卒死者過半,國内空虛,絕河山而争人國都;趙應其内,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不可!”秦王自命;不行,遂稱病。

    秦王使王龁代陵将,八九月圍邯鄲,不能拔。

    楚使春申君及魏公子将兵數十萬攻秦軍;秦軍多失亡。

    武安君曰:“不聽臣,今如何矣!”其他如唐明皇時,安祿山反,長驅河洛;而哥舒翰以賊銳難與争鋒,嚴兵守潼關。

    賊不得逞,而羸兵以誘其出戰。

    哥舒翰不應也。

    明皇不察,亟令進兵,督戰急;不得已涕泣而後出,一蹶不振,潼關失守,而長安陷矣!明崇祯帝時,李自成以劇寇縱橫豫鄂,欲窺關中;而孫傳庭力主固守潼關,控扼上流,繕器積粟以蓄士氣,伺賊間而擊之。

    崇祯亦屢诏趣戰。

    傳庭不得已率師東出,先勝而後敗。

    自成遂入關以據長安,而勢不可制矣!凡此皆“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也。

    一九〇四年,日俄之戰,俄皇尼古拉二世以陸軍大臣苦魯伯堅為滿洲軍總指揮。

    及苦魯伯堅以四月一日至營口;而俄國駐在滿洲之海陸軍,一再挫敗;旅順勢已坐困。

    苦魯伯堅知日軍之及鋒而試,未可以犯其銳也;欲以旅順委日本,而厚蓄其勢以集大軍數十萬于遼沈,以俄兵之運調較遲,非更數月,不能大集;而數月之後,日兵必已再衰三竭,欲徐起而承其弊以轉敗為勝也,不肯浪戰。

    而旅順告急,朝議多主速援;其參謀部為所動,請俄皇電命出師。

    苦魯伯堅不得已而出,再戰再北,于是營口、海城、牛莊皆不守;遼陽亦陷。

    然苦魯伯堅,良将也;度遼陽之不可守也,則下令進攻,而于攻勢之中,下退卻之令,嚴陣以退;日軍不敢逼;雖挫退而主力未損也,抑亦可謂“能逃”“能避”者矣!法大将霞飛之寓攻于守,苦魯伯堅之以進為退,皆善用兵,而盡“逃”與“避”之能者也。

    然苦魯伯堅自始不主戰,方其為陸軍大臣,據所估計,若滿洲用兵,日本可調兵四十萬人,以旬日之内,渡海作戰;而俄國遠東駐軍,不過八萬人;國内軍隊雖多,然以西伯利亞鐵路未成,運兵遠東,曠日持久,遠水不救近火,必為日本所乘,而無以自振。

    卒如其言!是亦“縻軍”之咎也! 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則軍士惑矣! (訓義)梅堯臣曰:“不知治軍之務,而參其政,則衆惑亂也。

    ” 基博按:“同”與《墨子》“尚同”之“同”同,有統制之意焉;不僅如梅氏之所雲“參其政”也。

    下仿此。

     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

     (訓義)陳皞曰:“将在軍,權不專制,任不自由,三軍之士,自然疑也。

    ”梅堯臣曰:“不知權謀之道,而參其任用,其衆疑貳也。

    ” 基博按:“權”當作“權謀”解,非權柄也。

    “任”作“責任”解,非任用也。

    “三軍之權”,與“三軍之政”不同。

    “三軍之政”,屬于軍政;“三軍之權”,屬于戰略戰術。

     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引勝! (訓義)曹操曰:“引,奪也。

    ”孟氏曰:“三軍之衆,疑其所任,惑其所為,則鄰國諸侯因其乖錯,作難而至也。

    太公曰:‘疑志不可以應敵。

    ’”杜牧曰:“言我軍疑惑,自緻擾亂,如引敵人使勝我也。

    ”梅堯臣曰:“君徒知制其将,不能用其人,而乃同其政任,俾衆疑惑,故諸侯之難作;是自亂其軍,自去其勝。

    ” 故知勝有五: (訓義)李筌曰:“謂下五事也。

    ” 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

     (訓義)杜牧曰:“下文所謂‘知彼知己’是也。

    ”王晳曰:“可則進,否則止,保勝之道也。

    ” 基博按:可以戰與不可以戰之所以知者有二:一曰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之計;《計篇》所雲“校之以計而索其情”,是也。

    一曰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之機。

    戰之為事,須有計,尤須得機!苟得機以決戰,斯力全而不耗!方當列國争雄之日,勢已不能免于一戰;得可以戰之機而善為之計,斯可以不勞而定!蓋歐陸之大患在德;而自第一次歐戰以來,英、法有可以戰之機者三,而不戰;希特勒遂以坐大,而成滔天之禍!方一九三三年,希特勒挾國社黨以篡政,然民未親附,得政而未得勢;于是為德人之所欲為而未敢為者以得其民而嘗于英、法,退出裁軍會議,宣告退出國聯。

    而英、法瞠目相視;波蘭執政畢蘇資基向法建議,請聯兵以伐德。

    使法人而從其言,波蘭攻其東,法軍其西。

    于時德之軍備未實,而人民之操兵者寡,勢必不支,而希特勒之政權必以仆,而國社黨亦以瓦解!此可以戰之機也;而法人不應!波蘭疑其欲相賣;乃與德訂十年友好協定;而希特勒公開擴軍!及一九三六年三月,下令進兵萊因;德軍人嘗以警告希特勒曰:“如法亦進兵,則德亡無日!”然而希特勒不顧!使英、法果執《凡爾賽和約》以聲罪緻讨,予以當頭之擊;德亦必敗!此可以戰之機也;而英法不為!于是一九三六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必發之預言,居然無驗!語曰:“為虺勿摧,為蛇奈何!”于是希特勒之雄心勃發,睥睨四海!及一九三八年而進軍蘇台以欲肆志于捷克,陸軍總司令白魯希茲告之曰:“元首!如欲用武,吾軍人責無旁貸!而今尚非其時!軍實未充,計劃未就,不敢不告!”然希特勒一意孤行!于時,英、法亦知德之未可以再姑息,而苦于整軍經武之落德後;然使英、法果聯兵援捷以聲罪緻讨于希特勒;而蘇聯及其他中東小協約國,無不與捷有相援之約,義聲所播,必起相應;四面楚歌,德勢甚孤,既骛于東,又罷于西;而希特勒之德國,必蹈威廉二世之覆轍,而同其傾覆!此可以戰之機也;而英、法又不為!于戲!方其初,德人無可以戰之力而欲戰,英、法有可以戰之機而不戰;及其既也,德人有可以戰之機而亟戰,英、法失可以戰之機而亟敗!時乎時乎不再來!可不為之大哀乎!然一九三九年九月,歐洲大戰之既起也,法人猶有可以戰之機者一,而不戰;于是兵敗焉,國降焉,蹶以不振!蘇聯有可以戰之機者一,而不戰,于是國破焉,民殲焉,危而僅存!方希特勒之攻波蘭也,傾國殚銳以事東征;而守西境者,隻三師耳!或曰十一師焉!而法大将甘末林以三十五師之兵,雄踞德邊,使其推鋒直入,批亢搗虛,以拊德軍之背,而與東方之波蘭軍相應;東西夾攻,德何以支!此可以戰之機也;而甘末林不為,波蘭不救,法亦以敗!此甘末林之失機也!希特勒雖與史丹林成互不侵犯之約,而不能無虞于蘇。

    史丹林亦以申儆于國曰:“吾人宜時戒備以防不虞!狡焉啟疆,何國蔑有!毋俾逞志于我也!”弦外之音,人皆知其虞德!然當希特勒騁兵東南歐,進占羅馬尼亞、保加利亞;殚銳竭力以攻英、希及南斯拉夫聯軍,而深入阿爾巴尼亞、馬其頓,連兵不解之時;使史丹林挾其久蓄不用之威,而以雷霆萬鈞之勢,進兵波蘭,批亢搗虛以直趨柏林;則英、希兩軍,堵擊正面;南斯拉夫及土耳其之軍,夾攻兩旁;而蘇聯之軍,以拊其背;則丹、挪、荷、比、法、盧以及其他諸征服國,叛者四起,乘勢響應,有可必勝之勢!此可以戰之機也;而史丹林不為!南、英、希聯軍潰敗;希特勒反兵以東,乘勝遠鬥;而史丹林亦猝不知措手足,損軍折将,蹙地數萬裡!此史丹林之失機也!夫失機者失勢,而得機者得勢。

    然希特勒獨往獨來,縱橫歐陸,而能得機以得勢者,皆英、法、蘇三國之當國者,不能當機立斷,而遲回周章以成之也!嗚呼!《傳》不雲乎!“需者事之賊也!”昔唐甄論兵,嘗妙設一喻;以謂:“鼠之出也,左顧者三,右顧者再,進寸而反者三,進尺而反者再,吾笑拙兵之智類出穴之鼠也!人之情,始則驚,久則定;驚者可撓,定者不可犯。

    善用兵者,乘驚為先。

    敵之方驚,千裡非遠,重關非阻,百裡非衆;人懷幹面,馬囊蒸菽,倍道而進,兼夜而趨,如飄風,如疾雷。

    當是之時,敵之主臣失措,人民逃散,将士無固;乘其一而九自潰,乘其東而西自潰,乘其南而北自潰;兵刃未加,已壞裂而不可收矣!凡用兵之道,莫神于得機!離朱之未燭,孟贲之甘枕,此機之時也。

    伺射驚隼,伺射突兔,先後不容瞬,遠近不容分,此機之形也。

    機者,一日不再,一月不再,一年不再,十年不再,百年不再;是故智者惜之!古之能者,陰謀十年,不十年也;轉戰千裡,不千裡也;時當食時,投箸而起,食畢則失;時當卧時,披衣而起,結襪則失;時當進時,棄家而進,反顧則失。

    不得機者,雖有智主良将,如利劍之擊空;雖有累世之重,百萬之衆,如巨人之痿處;雖有屢戰屢勝之利,如刺虎而傷其皮毛。

    機者,天人之會,成敗之決也。

    唐子之少也,從舅飲酒,坐有壯士秦斯,力舉千斤,戰必陷陣,嘗獨行山澤間,手格執杖者數十人。

    舅指一客,戲之曰:‘客雖羸也,然好拳技,嘗欲勝君。

    君其較之!’斯笑曰:‘來!’遂舍卮離席,方顧左右語而立未定也;客遽前擊之,觸手而倒。

    坐客皆大笑!夫以客之當斯,雖百不敵也;然能勝之者,乘其未定也!善用兵者,如客之擊秦斯,可謂智矣!”嗚呼!希特勒其知之矣!而惜乎英、法、蘇三國之當國者,周章瞻顧,不為擊斯之客,而類出穴之鼠也!可不為大戒乎!特是日人之于我也,知可以戰之機,而未嘗為可以戰之計!蓋日人之所虞于我者,我之軍備日以擴,軍實日以充也;蘇聯與我為援以相犄角也;英美之仗義執言也!及一九三七年七月,而蘇聯史丹林清黨肅軍,自杜嘉契夫斯基元帥以下,大将誅戮者八人;方虞内難,奚暇外略!英相張伯倫有虞于德之希特勒,日事綏靖,又汲西憂,不遑東顧!我則軍備甫擴而未充,軍實亟籌而未足;失此不圖,日且旰食,此可以戰之機也;顧輕心以掉,欲以摧我于一擊,而未能悉力以赴,知我之援寡力薄,可以亟勝;而未虞我之地廣民衆,能為持久;一發不中,兵頓銳挫,而又欲罷不能,師老财匮;此知可以戰之機,而失之于可以戰之計也!然而能制機者,必占先着。

    既失機先,而挽頹勢,惟有相機,以争主動。

    蘇聯駐英大使邁斯基,以一九四二年三月,在倫敦呼籲,謂:“應早取決定性之行動!吾人縱有預定之方略;然吾人非能得預期之情勢以作戰,而常迫我以不得不戰之勢;吾人亟宜變計,因時因地,而求所以決勝之方策。

    一九四二年,必可以見戰局之轉捩;而戰局之轉捩,在吾人有決定性之行動!凡我同盟,尤當深知:(一)今日之戰,乃高速度之機器戰,利于攻而不利于守。

    現代化坦克車之進攻,飛行絕迹,普通炮兵之力,固不足以制止;而其為守者,縱有多數之坦克車,亦無以禦敵人之坦克車;蘇德之役,亦有明證。

    (二)人口、土地、自然富源及工業資源之數字對比,未能以保勝利之必然!蓋資源之雄厚,無預于勝負之數;而應以其實際動員之程度為準也。

    夫不動員,不能成力量;而制勝之訣,乃在決勝之時機,決勝之地點,而有決勝之力量,以壓倒敵人也。

    (三)孰能掌握主動,孰即決勝!(四)時間為吾人之友,非真實也!今敵我兩方之時間,莫非競賽;惟勇決,惟迅速,乃可以勝!而今機已至矣,何可不急起直追!”失之東隅,而欲收之桑榆,亦以明無失可以戰之機而已矣! 識衆寡之用者勝。

     (訓義)梅堯臣曰:“量力而動。

    ”王晳曰:“謂我對敵兵之衆寡,圍,攻,分,戰,是也。

    ” 上下同欲者勝。

     (訓義)張預曰:“百将一心,三軍同力,人人欲戰,則所向無前矣!” 以虞待不虞者勝。

     (訓義)孟氏曰:“虞,度也。

    《左傳》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待敵之勝可也。

    ”陳皞曰:“謂先為不可勝之師,待敵之可勝也。

    ” 基博按:備預不虞,軍之善政;而“以虞待不虞者勝”,征之甲午中日之戰而可知也!方事之起,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實主軍事外交之全局;乃日本盛兵渡朝鮮;而我則始請英使調停,後請俄使勸阻,其間複邀英艦以制日,又虞英、俄之互忌,終且倚英、俄合力以言和,而專制于英;俄以外,更告法,告德,告美以求息肩;轉以兵備為大忌。

    而日使之駐朝鮮者,亦時時示我以可和之情以愚我耳目。

    我乃一誤再誤,遊移前卻,入其彀中而不之覺也!我方以口舌文告,敝精神于英、俄、德、法、美五國之交,垂五十日,不得要領;而日本則乘其間以渡兵朝鮮,争我先着,欲以戰乘我,而姑以和餌我。

    雖以牙山諸将之乞援,駐朝道員袁世凱之告急;而鴻章答之,辄曰:“靜守勿動”也,“已付各國公論”也,“英、法刻已出場”也;雖奉嚴旨備戰,而鴻章仍固持和局,直于言款之外無措置。

    而日本遂攻我之無備,薄陸師于成歡,襲海軍于豐島。

    我始倉卒以應戰;然而師徒不戒,士氣已堕!太公曰:“疑志不可以應敵”,我之所以大敗也!《孫子》曰:“以虞待不虞者勝”,日之所以制勝也!日本之攻俄也亦然!兩國既絕交,其聯合艦隊司令東鄉平八郎即率艦隊出發,以一九〇四年二月八日,襲擊俄艦于旅順口外,敗之;俄艦悉走港内,自是不敢出;明日,其所分遣之艦隊又擊敗俄艦于仁川;日本之陸軍,遂得安渡朝鮮以進兵滿洲矣!是故日之制勝,在于神速;而俄則失于遲滞!宣戰後七日,乃以馬哥羅夫為東洋艦隊司令;又四日,以苦魯伯堅為滿洲軍總指揮。

    馬哥羅夫以三月一日至旅順;苦魯伯堅以四月十一日至營口;而駐滿洲之海陸軍,一再挫敗;旅順勢已坐困。

    方日軍之陸續運朝鮮也,而俄之陸軍在滿洲者已四萬五千人,何難先發制人,乘日軍之未集,取平壤以與相持于朝鮮境内!乃日軍從容盡渡,進兵義州;而鴨綠江西岸之俄軍,尚未大集;而予日軍以先發制人之機;正與我甲午之戰,同一覆轍!《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志,薄之也!”日人之善為薄,一施于我,再施于俄,無不争先着而以制勝!我與俄之不虞,乃以成日人之虞!今日人又以施之于英、美而争先着,陰備戰以欲乘人于卒,陽媾和以姑餌之于先;野村來栖,連翩使美,虛與委蛇;赫爾之聲明未複,羅斯福之書墨未幹,而夏威夷之空襲,菲律賓、馬來亞半島之登陸,如晴天霹靂;英、美措手不及,毀艦折将,師徒撓敗,堕軍實而長寇仇;亦“以虞待不虞者勝”,而與我甲午之戰,同一覆轍也!嗚呼!史例具在,殷監不遠,而世多善忘,不知監觀,故技不妨屢肆,覆轍依舊相仍!以美總統羅斯福、英相丘吉爾之高掌遠蹠,而為日人所餌,所乘以不及措手,則與老至耄及之李鴻章同其不智,狡謀得逞,曆史重演;使李鴻章地下有知,當掀髯而以自解嘲矣!推之而希特勒之縱橫歐陸,敗英降法,豈必閃電戰之奏奇績;毋亦以德之虞,而乘英法之不虞爾!有國者可不戒哉! 将能而君不禦者勝。

     (訓義)張預曰:“将有智勇之能,則當專任以責成功,不可從中禦也。

    故曰:‘阃外之事,将軍裁之。

    ’”鄭友賢曰:“或問将能而君不禦者勝,後魏太武命将出師,從命者無不制勝,違教者率多敗失。

    齊神武任用将帥出讨,奉行方便,罔不克捷;違失指教,多緻奔亡。

    二者不幾于禦之而後勝哉?曰:知此而後可以用武之意。

    既曰:‘将能而君不禦者勝’,則其意固謂将不能而君禦之,則勝也。

    夫将帥之列,才不一概,智愚勇怯,随器而任。

    能者,付之以阃寄。

    不能者,授之以成算。

    亦猶後世責曹公使諸将以《新書》從事;殊不識公之禦将,因其才之大小而縱抑之。

    張遼樂進,守鬥之偏才也;合淝之戰,封以函書,節宣其用。

    夏侯惇兄弟,有大帥之略,假以節度,便宜從事,不拘科制,何嘗一概而禦之也耶!《傳》曰:‘将能而君禦之,則為縻軍。

    ’将不能而君委之,則為覆軍。

    惟公得武之法深,而後太武、神武,庶幾公之英略耳!” 基博按:将能而君不禦,則君之所以患于軍者去矣。

    然所謂“君不禦”者,不過政治不得幹擾作戰而已!非謂放棄一切軍事領導之權任也! 此五者,知勝之道也。

     (訓義)曹操曰:“此上五事也。

    ” 故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訓義)王晳曰:“殆,危也;謂校盡彼我之情,知勝而後戰,則百戰不危。

    ” 基博按:校之以計而索其情,“知彼知己”,則知可以戰與可以不戰。

    見可而進,則必勝。

    知難而退,夫何殆! 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

     (訓義)梅堯臣曰:“自知己者,勝負半也。

    ”張預曰:“唐太宗曰:‘今之将臣,雖未能知彼;苟能知己,則安有不利乎!’所謂知己者,守吾氣而有待焉者也。

    故知守而不知攻,則勝負之半。

    ” 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訓義)王晳曰:“全昧于計也。

    ” 基博按:“知彼知己”雲雲,仍是推闡《計篇》之意,鄭重以丁甯之。

     右第三節承上節論衆寡之用,申言“識衆寡之用者勝”,而因詳論任将制勝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