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攻篇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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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破;齊之所以五戰五勝而無救于亡也!儀為秦慮之熟矣!然秦有勝而不知乘勝以失計于和,此儀所以謂“謀臣之拙”也!希特勒則欲乘勝以無力乘而苦不得和,此謀臣之所無如何也!一九三九年以來,希特勒無戰不勝,而每勝必媾言和;始也波蘭亡而呼籲英、法和;法潰而脅法為和;将圖蘇而餌英以和;及破蘇而又餌蘇為和。

    然德之為勝,在速戰速決,而無力以持久;蓋勢使然,史實具在,天下固量德之謀臣一矣!乃複殚銳以攻英倫,不能拔也;無所逞其怒,望洋興歎,天下固量德之力二矣!既不得志于英,又肆其東封而欲逞兵于蘇,非能厚勝之也,又交罷卻,天下固量德之力三矣!内者量德為謀,外者極德兵力,由是觀之;英、美、蘇之合縱而圖德,何所憚矣!内者德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外者英、蘇、美比志甚固而以僇力相圖;此儀之所以為秦慮,仰亦希特勒之心為危也!嗚呼!希特勒不雲乎:“英國人自誇戰必勝,何嘗如此!然英人不戰則已;戰必到底,愈敗愈戰;則非虛語!”然則秦人之所以勝而卒無有成功者,則以秦人之戰不到底,故勝不到底也!于荊然;于魏然;于趙無不然!英人之所以敗而無害為強國者,則以英人之戰必到底,斯敗不到底也!于法皇拿破侖然,于德帝威廉二世然;于希特勒亦将然!何可以驟敗而過估敵國之力,自餒以媾和耶!顧目論者,徒拘拘于勝敗之迹,強弱之勢,氣以驟敗而遞餒,勢以相形而益绌;或一蹶以不振;或始奮而終踬;蓄縮自沮,非善于謀國者也;(三)列國兵争,不能先人以制人于猝,莫若後人以承人之敝!大國後起而重伐不義,則與多而兵勁;後起而承人之敝,則力少而獲多;後起而扶弱于危,則恩深而德大!《齊策》:蘇秦說齊闵王曰:“臣聞用兵而喜先天下者憂!大國之計,莫若後起而重伐不義!夫後起之藉,與多而兵勁,則是以衆強敵罷寡也!語曰:‘骐骥之衰,驽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勝之!’夫驽馬女子,筋骨力勁,非賢于骐骥孟贲也;何則?後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與也不并滅;有能按兵而後起,寄怨而誅不直,微用兵而寄于義,則不約親,不相質而固;不趨而疾;衆事而不反,交割而不相憎,俱強而加以親,何則?形同憂而兵趨利也!由此觀之,後起,則諸侯可趨役也!”此大國後起而重伐不義,則與多而兵勁也!《齊策》:齊欲伐魏;淳于髠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韓子盧逐東郭逡,環山者三,騰山者五,兔極于前,犬廢于後;犬兔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倦之苦而擅其功!今齊、魏久相持以頓其兵,弊其衆;臣恐強秦大楚承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将休士也!《燕策》:趙且伐燕;蘇代為燕謂惠王曰:“今者臣來過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拑其喙。

    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謂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兩者不肯相舍;漁者得而并禽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攻以弊大衆;臣恐強秦之為漁父也!”惠王曰:“善!”乃止。

    《秦策》:齊舉兵伐楚。

    陳轸之秦;秦王謂曰:“齊楚相伐;或謂救之便;或謂不救便?”陳轸曰:有兩虎争人而鬥;卞莊子将刺之。

    管與止之曰:“兩虎争人而鬥,小者必死;大者必傷!子待傷虎而刺之;則是一舉而兼兩虎也;無刺一虎之勞,而有刺兩虎之名!齊楚今戰,戰必敗;王起兵救之,有救齊之利,而無伐楚之害!”此謂後起而承人之弊,則力少而獲多也。

    (四)兩國交兵,而弱者乞援,不可不許而不可急救!不許,則弱者知無救,必折而入于強以緻怨于我,兵必及我;則是結弱之怨于此日,而承強之兵于日後也!急救,則弱之力未罷,而強之勢方張;弱者未罷而禍纾,則德我不深;強者方張而與戰,則耗我必多;則是代人受兵,而大耗于我,無德于人也!不如急許救以系弱之望;緩出兵以伺強之弊!《齊策》:南梁之難,韓氏請救于齊。

    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早救之孰與晚救之便!”張丐對曰:“晚救之,韓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田臣思曰:“不可!夫韓魏之兵未弊,而我救之;我代韓而受魏之兵,顧反聽命于韓也!且夫魏有破韓之志;韓見且亡,必東愬于齊。

    我因陰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弊,則國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陰告韓使者而遣之。

    韓自以專有齊國,五戰五不勝,東愬于齊;齊因起兵擊魏,大破之馬陵;魏破韓弱!韓魏之君,因田嬰北面而朝田侯。

    《楚策》:邯鄲之難,昭奚恤謂楚王曰:“王不如無救趙而以強魏;魏強,其割趙必深矣!趙不能聽,則必堅守,是兩弊也!”景舍曰:“不然!魏之攻趙也,恐楚之攻其後!今不救趙;趙有亡形,而魏無楚憂,是楚魏共趙也,害必深矣;何以兩弊也?且魏盛兵以深割趙;趙見亡形,而知楚之不救己也,必與魏合而以謀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為趙援;趙恃楚勁,必與魏戰。

    魏怒于趙之勁,而見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釋趙!趙魏相弊而齊秦應楚,則魏可破也!趙得救以不亡,趙之德我深矣!”故曰:“後起而扶弱于危,則恩深而德大”也。

    (五)救人者,毋代人受兵,而自蹈瑕以攻!《齊策》:邯鄲之難,趙求救于齊,田侯召大臣而謀:“救趙孰與勿救?”段幹綸曰:“魏氏兼邯鄲,其于齊何利焉?”田侯乃起兵曰:“軍于邯鄲之郊!”段幹綸曰:“救邯鄲,軍于其郊;是趙不拔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鄲拔而承魏之弊,是趙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引兵南攻襄陵。

    七月,邯鄲拔;齊因承魏之弊,大破之桂陵。

    蓋救邯鄲,則與魏争鋒而代趙戰;攻襄陵,則沖魏之虛以承其弊!魏空國以争趙邯鄲,而亦不得不亟自救;及邯鄲拔而力亦弊,遂為齊所大破!(六)兩國交兵,中立觀變,而蓄銳養士以兼弱弊強而制其全勝!《齊策》:權之戰,齊使魏冉之趙出兵助燕擊齊。

    薛公使魏處之趙謂李向曰:“君助燕擊齊,齊必急;急必以地和于燕而身與趙戰矣!則是君自為燕東兵,為燕取地也!故為君計者,不如按兵勿出;齊必緩,緩必複與燕戰;戰而勝,兵罷弊,趙可取燕唐曲逆;戰而不勝,命懸于趙!然則吾中立而割窮齊與疲燕也!兩國之權歸于君矣!”《魏策》:徐州之役,犀首謂梁王曰:“何不陽與齊而陰結于楚?二國恃王,齊楚必戰!齊戰勝楚而與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戰勝齊而與乘之,是太子之仇報矣!”此中立以制全勝也。

    綜上六策,而按之今日之大戰:日之侵我,德之侵蘇侵英,常欲以戰媾和,以和輔戰;而中、英、蘇則不肯以和為媾,以和妨戰;則明乎第一策也!日人屢勝而亟和;我亟敗而勿許;日欲速戰速和以保勝;我則愈敗愈不和以圖振;則明乎第二策也!反之而希特勒大敗法人,遽以榮譽之和平為餌;而法人棄甲則那,遂為奴役以一蹶不振;則失乎第二策也!德人先有事于波蘭以戰英、法;蘇聯則與德訂約互不侵犯以嗾之戰英、法,而己按兵以徐圖其後;則欲用第三策也!日之逞兵于我也,蘇聯顯以兵械資我,又以航空軍人參戰,若欲與我為援;而我國人以為日、蘇必不免于交綏也,則恃以與日戰;而蘇虛相委蛇!日人怒于我之勁,而見蘇之救不足畏也,與我相持;而蘇按兵以虎視,陰以罷日之力,而顯以示我為援;則明乎第四策也!日與我連兵,德與蘇亟戰;而英、美亟聲援以鼓中、蘇之抗戰;徐應戰以罷日、德之兵力;則欲用第四策也!英、美不直以兵援蘇,而亟辟歐洲第二第三戰場以承德人之弊;則欲用第五策也,向者希特勒東出兵以攻波蘭。

    而英、法為之聲援,不亟出兵搗德人之虛而拊德人之背;則欲用第四策而失于第五策,希特勒遂反兵而不可制也!列國紛争,而土耳其堅持中立以西不失歡于德,東修睦于蘇、北結盟于英;英供飛機,德亦資以大炮;則欲用第六策也!成敗利鈍,雖非逆睹,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凡今之人,必明乎此,而後生列國交兵之世,不震不,從戎者以再接再厲;宴處者以有識有力,敗勿餒,勝勿矜也!書生而不能執兵以戰,可也;書生而為庸人之自擾以不能策戰,吾恨之,吾尤恥之! 其次伐兵, (訓義)梅堯臣曰:“以戰勝。

    ” 基博按:之于史,列國兼并,伐兵必先伐交;交伐則兵亦伐。

    戰國之世,秦欲伐齊,齊楚從親,于是張儀往相楚,說楚王閉關絕約于齊,請獻商于之地六百裡。

    楚王大悅而許之。

    陳轸谏曰:“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齊也;今閉關絕約于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商於之地六百裡?張儀至秦,必負王;是北絕齊交,西生息于秦也;而兩國之兵必俱至!”楚王曰:“陳子閉口!”于是遂閉關絕約于齊;而秦齊之交合,共攻楚,斬首八萬,遂取丹陽、漢中之地。

    蘇秦既一六國從親以擯秦,要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銳師以佐之,韓絕其糧道,趙涉河漳,燕守常水之北。

    秦攻韓魏,則楚絕其後,齊出銳師而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

    秦攻齊,則楚絕其後,韓守成臯,魏塞其道,趙涉河博阙,燕出銳師以佐之。

    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關,齊涉渤海,韓、魏各出銳師以佐之。

    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關,魏軍河外,齊涉清河,燕出銳師以佐之。

    ”六國從親以擯秦。

    秦兵不敢窺函谷關十五年;其後秦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從散約解以自相屠滅,至使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國。

    秦欲攻安邑,恐齊救之,則以宋委于齊曰:“宋王無道,為木人以為寡人,射其面。

    寡人地絕兵遠,不能攻也。

    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為齊罪。

    秦欲攻韓,恐天下救之,則以齊委于天下曰:“齊王四與寡人約,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齊無秦,有秦無齊,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陽少曲,緻蔺石,因以破齊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則以南陽委于楚曰:“寡人固與韓且絕矣!殘均陵,塞厄,苟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棄與國而入于秦,因以塞厄為楚罪。

    齊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以故齊王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

    及後勝相齊,與賓客多受秦間金,觀王朝秦,不修戰備,不助五國攻秦。

    秦以故得滅五國;及滅燕而南攻齊,猝入臨淄;民莫敢格者,遂降。

    則是先伐交以孤其勢,繼伐兵以破其國也。

    自古而然,于今為烈!方十九世紀之下半期,德意志大宰相俾斯麥縱橫捭阖,睥睨歐陸,而意念之所經營,在德意志之統一也;如有國焉,而足以妨德意志之統一者,其勢不得不戰;然必伐交以使之孤立,而後動于兵。

    羅馬人有古訓曰:“一時之間,勿戰兩面。

    ”于是俾斯麥奉以周旋,安法聯義以孤奧,而普奧之戰勝;間英以孤法,而普法之戰勝;豈徒毛奇伐兵之能以制勝;抑亦俾斯麥伐交之先有成功!然而勝敗何常,無德不報,尤必伐交之善圖後,而後伐兵之能保勝!普方新與奧戰而大創之,奪德意志霸權于其手;奧人憤恥未蠲,而普旋結深仇于法;以新造之德,而法、奧二憾日伺乎其傍,欲求一夕高枕而卧,何可得者!俾斯麥知法仇之不可解,而奧恨之可以消也,則先釋憾于奧,而徐以圖法。

    普法和約之既畫諾也,康必達集國人而申儆之曰:“嗚呼!願我子孫勿忘今日!”複仇雪恥,固已銘心刻骨于法人,而誓之以世世;俾斯麥之所熟知也!《孫子》不雲乎!“太上伐謀,其次伐交。

    ”而俾斯麥則伐交以伐謀,孤法之援,而莫餘毒!奧新敗于普,義素親于法,而俄亦懼德之逼,皆法之可以為援者也。

    初奧相貝士,常不慊于俾斯麥,雖德秋波頻轉,而奧終不為動。

    貝士去位,安德拉西繼之;于是奧帝佛蘭約瑟,以一八七二年與新相同朝于柏林,是為德、奧交歡之始。

    俾斯麥慮俄人之見猜也,以皇室姻娅為口實,勸俄帝來朝;俄相俄查哥夫從焉。

    三帝相會于柏林;遂以九月五日,締結新神聖同盟;蓋五十年以前,維也納會議之後,俄、普、奧三國,嘗締神聖同盟;俾斯麥遂因之以溫舊盟而敦新好焉。

    明年,德帝複率俾斯麥朝于俄、奧,所以報也。

    于是德得兩強為與國,而稍即安矣!然俄查哥夫,嘗嫉德之浡興,憂俄之見逼,其與德常貌合神離,固俾斯麥之所稔知也。

    所謂新神聖同盟者,一旦有事,未可恃以為援,又俾斯麥所能預慮也;必圖所以固奧之心。

    于是俄帝亞曆山大第二,以援助塞爾維亞獨立,會師以伐土耳其,而敗之,脅之以成一八七八年三月聖士的夫之約,承認門的内哥、羅馬尼亞、塞爾維亞獨立;而割亞爾米尼亞州北部、德布的亞州全部及小亞細亞之一部以予俄。

    初俄人之将戰也,嘗以告于列國;而其首先宣言為善意之中立者,德人也。

    戰之既起,奧人欲有所抗議,謀之于德。

    俾斯麥曰:“東方之戰,吾侪何與焉;幸毋以一彈加遺也!”奧人遂止。

    及土之敗而俄以張,英人出艦隊以蹶起執言;奧亦嚴兵從其後;而德若不聞也者,方假嚴鎮無政府黨以為名,日與俄、奧酬酢,而尋所謂新神聖同盟者。

    當此之時,俄人以為舉一世之惠而好我者,莫德若也!聖士的夫之約之既締也,英、奧大國,固不甘俄之高名厚實,一手把持;而巴爾幹諸邦,亦以俄之分配不均,專斷一切,啧有煩言;而俄之虛無黨蠢動,勢不能以再戰。

    于是俾斯麥以為時乎時乎,投袂而起,合俄、奧、英、法、義、土以及巴爾幹諸邦,大會于柏林,而為之平亭,矢言曰:“吾為諸公作一最公平之經紀人而已!”蓋自況于司市者為人諧價,而己無所利于其間也。

    俄人方以得德為強援,而厚于我者将無量!而孰知俾斯麥包藏禍心,一手遮天,陽示親于俄,而陰市恩于奧,割羅馬尼亞所欲得之伯沙比亞州以予俄;而割塞爾維亞、門的内哥兩國所欲得之坡士尼亞、赫斯戈維納二州以委統治于奧,慷他人之慨,在德為不費,而在奧為大獲。

    于是奧之感刺骨,而俄之怨毒亦甚;遂以明年十月訂立德奧同盟,相與約曰:“兩同盟國,無論何國,如為俄攻,必出兵以相援。

    若受攻于俄以外之國,則互為善意之中立。

    惟俄若出兵以援其國,兩同盟國,亦必以軍相援。

    ”近世所謂攻守同盟條約者,此其嚆矢也。

    土以數百年世守之地,供人宰割,而以柏林會議,向之所失于聖士的夫之約者,得俾斯麥之力以收複不少;此又俾斯麥之所以市惠于土,而為威廉二世近東政策,下一閑着布一遠勢者也。

    然俄則聖士的夫之約之所獲,剝奪殆盡;僅得小亞細亞之片土,既無當于歐洲大勢之輕重;而割伯沙比亞州以市怨于羅馬尼亞;羅馬尼亞以非斯拉夫人,而不睦于俄,今殆甚焉;俄之得不償失明矣!缁衣宰相俄查哥夫,俄之政雄也;不自意見賣于俾斯麥,而又與會各國,自英、俄、法、奧、意乃至巴爾幹之塞爾維亞、門的内哥、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希臘諸小邦,罔不有所獲;而德無染指焉以明示大公;噤不得有所言;縱有言也,夫亦口衆我寡,而喪氣以歸,則怨德甚至,乃通殷勤于法。

    法人颔之。

    俄募外債于巴黎,不數日而應募者三倍焉!俄帝親緻書于德帝,謂“德若長相厄,則兩國之交将不保!”德帝憂之,躬詣聖彼得堡以朝俄皇,而有所協議;非俾斯麥意也!俾斯麥則以其間與奧訂德奧同盟;方議之定,而德帝在巴典,俾斯麥遣人赍約稿馳奏;德帝以憚俄之故,沉吟久之;而俾斯麥以去就力争,始畫諾焉。

    夫奧之所畏者俄也,而德之所患者法也;據此盟約,俄若攻奧,德即助之,奧人其可以即安矣!法以獨力攻德,斯德足以禦之,無虞也;隻求奧人中立而已足;特俄如援法以攻德,則德之腹背受敵,國必不堪;必借援于奧焉,而後劫俄莫敢動;此德奧同盟之旨也。

    猶曰未已,而義者,法之所素親也;俾斯麥必思有以間之,而後法之交真伐,法之勢日孤。

    時則法在阿非利加洲之北部,有殖民地曰阿西裡;而阿西裡之接壤,有地曰突尼斯。

    突尼斯者,上古迦太基之國都也;當是時,其地屬土耳其,而法人、意人移植其間者略相埒,兩國皆欲乘間攫取而莫敢先發難也。

    俾斯麥因以間法、義之交而市惠焉。

    柏林會議之将開也,德外相彪羅與義全權哥忒言:“将以突尼斯予義。

    ”義相海羅士知其隐而使哥忒謝焉,曰:“德人之言甘,何其殷勤導我以與法哄也!”奧國駐義公使海彌勒亦以此議告于義廷。

    海羅士曰:“吾義人之赴會也,載名譽之自由以往;及其既也,将載名譽之廉潔以歸!”于是俾斯麥之計不得逞,乃轉而市之法。

    于是法人以一八八一年,派兵襲突尼斯,而據之以為保護國焉。

    夫突尼斯者,與義之西昔裡島,隔海相望,國之所以為屏也。

    建國三傑之一加裡波的者,埋骨于茲焉!今法人掩而有之;義人大憤曰:“吾誼不能忍與終古,不如聯德、奧以擯法!”其年九月,義王朝奧,明年朝德;遂以一八八三年,德與義,義與奧,互為同盟。

    德人與義人約曰:“兩國之一,無論何國,為法所攻,必相為援。

    ”義人與奧人約曰:“義與法戰,俄與奧戰,則奧義各為善意之中立。

    ”于是德、奧、義三國同盟以成,而法之勢真孤,法之交真伐!夫法、義,本同種之國也;義之建國,法實助之;講信修睦,于事為順;而俾斯麥間之以使昵于我,慘淡經營,用心亦良苦矣!三國同盟既成,自南暨北,貫注一氣,而德人坐中樞以绾毂之,莫餘毒也已!然俾斯麥猶以為未足,複謀所以間英、法之好而溫德、俄之交者。

    其時英人方投巨赀以收蘇彜士運河股票,而英、法以埃及有違言。

    俾斯麥從而構煽之,說法之康必達,願相與提攜以共圖拓境于非洲及太平洋群島。

    德實未嘗進取也;而法人所至,見厄于英;于是法之怨英,乃甚于德;俾斯麥之術售矣!前此俄查哥夫,恨俾斯麥刺骨,德、俄之交,斯為大梗!俄氏既以憤死;基羅繼為俄外相,俾斯麥複好言誘之,以一八八四年,結一約曰:“俄德兩國,無論何國,為敵所攻時,彼此互守善意之中立。

    ”世稱為兩重保險政策。

    一言蔽之,則操縱群雄,使皆昵我以陷法于孤立而已;則是伐交以繼伐兵之後,而善圖之以保其勝也。

    昊天不吊!一八八八年,德意志之開國大帝威廉一世,溘焉崩殂。

    儲皇繼之,而威廉二世以大孫紹統,年少氣盛,不複能委國于元輔;于是佐命勳臣之俾斯麥,怏怏罷就第;實一八九〇年三月也。

    俾斯麥罷政之數月,德俄之一八八四年密約滿期,漸冷之交,勢難溫續;而俄人正以其時兩度募債于法。

    法人力為之援。

    一八九一年七月,法艦隊聘于俄。

    俄人掬誠迎之。

    越八月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