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春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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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皆無志。

    《隋》、《唐》本亦無志,今志乃合《梁》、《陳》、《齊》、《周》、《隋》并撰者,其《藝文》則改為《經籍》。

    《新唐書》增《儀衛》、《選舉》、《兵制》三志。

    薛《五代史》志類有減無增。

    歐《五代史》另立《司天》、《職方》二考,亦即《天文》、《地理》而變其名也。

    《宋史》諸志,與前史名目多同。

    惟《遼史》增《營衛》、《捺缽》、《部族》、《兵衛》諸志,其國俗然也。

    《金》、《元》二史志目,與《宋史》同,惟少《藝文》耳。

    《明史》志目與《宋史》同,其《藝文志》,著述以明人為斷,斯為特例,蓋長州尤侗之所草創也。

    侗有《明藝文志》五卷别行。

    然考其初載,亦有自來。

    《北史·宋隐傳》載:“族裔世景從孫孝王為北平王文學,非毀朝士,撰《朝士别錄》二十卷。

    會周武滅齊,改為《關東風俗傳》,更廣見聞,成三十卷。

    ”而《史通·書志篇》則雲:“《藝文》一體,古今是同。

    詳求厥義,當變其體。

    近者宋孝王《關東風俗傳》亦有《墳籍志》,其所錄皆邺下文儒之士,雠校之司。

    所列書名,惟取當時撰者。

    習茲楷模,庶免譏嫌。

    ”豈《明史·藝文志》者著錄群籍,限斷當代之例所自昉乎?其五曰列傳。

    傳者,轉也,轉受經旨以授于後,所以诂經,非以叙人物也。

    而叙人物以為傳,則自太史公始。

    又于傳之中分公卿将相為列傳,其《儒林》、《循吏》、《酷吏》、《刺客》、《遊俠》、《佞幸》、《滑稽》、《日者》、《龜策》、《貨殖》等,又别立名目,以類相從。

    自後作史者,各就[41]一朝所有人物傳之,故不必盡拘太史公舊名也。

    《漢書》省《刺客》、《滑稽》、《日者》、《龜策》四傳,而增《西域傳》,蓋無其人不妨缺,有其人不妨增。

    至《外夷傳》則又随各朝之交兵、通貢者而載之,更不能盡同也。

    惟《貨殖》一款本可不立傳,而《漢書》所載《貨殖》,又多秦時人,與漢何涉?《後漢書》于《列傳》、《儒林》、《循吏》、《酷吏》外,又增《宦者》、《文苑》、《獨行》、《方術》、《逸民》、《列女》等傳,獨《儒林傳》最為後世所稱,五經分類叙次,各先載班《書》所記之源流,而後以東漢習經者著為傳,以征師法淵源之所自。

    列傳則《卓茂傳》叙當時與茂俱不仕莽者孔休、蔡勳、劉宣、龔勝、鮑宣等五人,《來曆傳》叙同谏廢太子者祋諷、劉玮[42]、薛皓、闾丘弘、陳光、趙代、施延、朱伥、第五颉、曹成、李尤、張敬、龔調、孔顯、徐崇、樂闱[43]、鄭安世等十七人。

    此等既不能各立一傳,而其事可傳,又不忍沒其姓氏,故立一人傳,而同事者用類叙法,盡附見于此一人傳内,其例蓋仿于《三國志》。

    《三國志·倉慈傳》後,曆叙吳瓘、任燠、顔斐、令狐邵、孔乂等,以其皆良吏而類叙之;《王粲傳》後,曆叙徐幹、陳琳、阮瑀、應玚、劉桢及阮籍、嵇康等,以其皆文士而類叙之。

    曆官行事,随事附見,以省人人立傳之煩,亦見其簡而該也。

    《三國志》傳目有減無增,《方術》則改為《方伎》,《方伎傳》内,如華陀則叙其治一證,即效一證;管辂則序其占一事,即驗一事,獨于《朱建平傳》總叙其所相者若幹人,而又總叙各人之征驗于後,蓋仿太史公《扁鵲等傳》而變通其意者也。

    《晉書》改《循吏》為《良吏》,《方伎》為《藝術》,不過稍易其名,又增《孝友》、《忠義》二傳,其逆臣則附于卷末,不另立《逆臣》名目。

    《宋書》但改《佞幸》為《恩幸》,其二兇亦附卷末。

    而叙次則多帶叙法,其人不必立傳,而其事有附見于某人傳内者,即于某人傳内叙其履曆以畢之,而下文仍叙某人之事,如此者甚多。

    蓋人各一傳,則不勝傳;而不為立傳,則其人又有事可傳。

    有此帶叙法,則既省多立傳,又不沒其人,此與《後漢》、《三國》之類叙,俱為作史良法。

    但《後漢》、《三國》于類聚者,多在本傳後方綴履曆,此則正在本傳叙事中,而忽以帶叙者履曆入之。

    此則同而有不同者。

    其大兵刑,辄以始末備之一傳,餘文互見。

    端緒秩然,不克尚友孟堅,固已抗手蔚宗。

    《齊書》改《文苑》為《文學》,《良吏》為《良政》,《隐逸》為《高逸》,《孝友》、《忠義》為《孝義》,《恩倖》為《倖臣》,亦名異而實同。

    其敵國者亦附卷末,而類叙傳孟堅意,帶叙用休文法。

    《梁書》改《孝義》為《孝行》,又增《止足》一款,其《逆臣》亦附卷末。

    《陳書》及《南史》亦同。

    惟《南史》則侯景等另立《賊臣》名目。

    《魏書》改《孝行》為《孝感》,《忠義》為《節義》,《隐逸》為《隐士》,《宦者》為《閹宦》,亦名異而實同。

    其劉聰、石勒、晉、宋、齊、梁,俱入《外國傳》。

    《北齊》各傳名目無所增改。

    《周書》增《附庸》一款。

    《隋書》改《忠義》為《誠節》,《孝行》又為《孝義》,餘皆與前史同,而以李密、楊玄感次列傳後,宇文化及、王世充附于卷末。

    《北史》各傳名目,與前史同,增《僭僞》一款。

    《舊唐書》諸傳名目亦同前史,其安祿山則附卷末,不另立《逆臣》名目。

    《新唐書》增《公主》、《藩鎮》、《奸臣》三款,《逆臣》中又分《叛臣》、《逆臣》為二,亦附卷末。

    薛《五代史》增《世襲》一款。

    歐《五代史》另立《家人》、《義兒》、《伶官》等傳,其曆仕各朝者謂之雜傳,又分忠義為《死節》、《死事》二款,又立《唐六臣傳》。

    蓋五代時事多變局,故傳名亦另創也。

    《宋史》增《道學》一款,以别出于《儒林》,又有《周三臣傳》,餘與前史同。

    《遼史》亦多同前史,惟改《良吏》為《能吏》,另有《國語解》。

    《金史》無《儒學》,但改《外戚》為《世戚》,《文苑》為《文藝》,餘與前史同,而以金初滅遼取宋,中間與宋和戰不一,末年又為蒙古所滅,故用兵之事,較他朝獨多,其勝敗之迹,若人人鋪叙,徒滋繁冗。

    《金史》則詳叙一人以為主,而諸将之同功一體者,旁見側出,以類相從,有綱有紀,最得史法。

    亦有《國語解》。

    《元史》增《釋老》,餘亦與前史同。

    《明史》各傳名目,亦多同前史,惟《閹黨》、《流賊》及《土司》三傳,則前史之所無。

    蓋貂黨之禍,雖漢唐以下皆有,而士大夫趨勢附羶,則惟明人為最夥,其流毒天下亦至酷,别為一傳,所以著亂亡之源,不但示斧钺之誅也。

    闖、獻二寇,至于亡明,剿撫之失,足為炯鑒,非他小醜可比,故别立之。

    至于土司,古謂羁靡州也,不内不外,釁隙易萌。

    大抵多建制于元,而滋蔓于明。

    控馭之道,與牧民殊,與禦敵國又殊,故自為一類焉。

    而其編纂之得當,如數十人共一事者,舉一人立傳,而同事者各附以小傳;如同事者别有專傳,而此一事不複詳叙,但雲語在某人傳而已。

     史筆有二:有解偶為散以疏其氣者,紀傳則有司馬遷之《史記》,陳壽之《三國志》,蕭子顯之《南齊書》,姚察之《梁書》,姚思廉之《陳書》,李延壽之《南北史》,宋祁等之《唐書》,歐陽修之《五代史》,托克托等之《宋史》、《遼史》、《金史》,宋濂等之《元史》,張廷玉等之《明史》;編年則有司馬光之《通鑒》;記言則有《戰國策》,此一體也。

    有寓偶于散以植其骨者,紀傳則有班固之《漢書》,範晔之《後漢書》,房喬等之《晉書》,沈約之《宋書》,魏收之《魏書》,李百藥之《北齊書》,令狐德芬之《周書》,魏徵等之《隋書》,劉昫等之《舊唐書》;編年則有左氏之《春秋傳》;記言則有《國語》,此又一體也。

    大抵凝重多出于偶,流美多出于散,而其樞機之轉,隻看《國語》、《國策》二書便見。

    昔年李續川與餘論文章,問《國語》、《國策》之異同?餘告之曰:“《國語》、《國策》,記言體同,而文章攸殊。

    《國語》寓偶于散,以植其骨,《左傳》之枝流也;《國策》解偶為散,以振其氣,遷史之前茅也。

    ”續川贊其了當。

     一部二十四史,從何說起,而《史記》、《漢書》不可不全部讀,以其四通六辟,運而無所積,一為史學之開山,一為經部之枝流;一為子家之要删,一為文章之大宗。

    何以言之?史家二體,編年、紀傳,《史記》則以紀傳革編年之體,《漢書》又以紀傳為斷代之祖。

    故曰史學之開山。

    《史記·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傳》、《儒林列傳》、《漢書·律曆志》及《藝文志》之《六藝略》又《儒林列傳》,則群經之叙錄也。

    《史記·五帝》、《夏》、《殷》、《周》諸本紀、《三代世表》,與《尚書》相表裡,《十二諸侯年表》、《吳太伯》、《齊太公》、《魯周公》、《燕召公》、《管蔡》、《陳杞》、《衛康叔》、《宋微子》、《晉》、《楚》、《越王句踐》、《鄭》十二世家,與《春秋左傳》相表裡。

    《禮書》、《樂書》,與《禮記》相表裡。

    至《漢書·地理志》,推表山川,則《尚書·禹貢》之傳,《五行志》征應五事,又《尚書·洪範》之傳,而《禮樂志》為《戴禮》之支裔,《百官志》又《周官》之繼别,故曰經部之枝流。

    《史記》列傳管、晏、老子、莊子、申不害、韓非、司馬穰苴、孫武、吳起、商君、孟轲、驺衍、淳于髡、慎到、荀卿諸子,即叙次其生平,又推論其著書,于書即為叙錄,于人遂為列傳,而《太史公自序》要指六家,《漢書·藝文志》亦略諸子,纂言鈎玄,若網之有綱。

    故曰子部之要删。

    《史記》積健為雄,疏縱而奇,以為唐宋八家行散之祢。

    《漢書》植骨以偶,密栗而整,以開魏晉六朝骈體之風。

    文章變化,不出二途。

    故曰文章之大宗也。

    讀一書抵千百書。

     餘于二十四史,《史記》外喜讀陳壽《三國志》,以其工描寫而别出機杼。

    史公筆意诙詭,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