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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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家在宋曾否造紙?有無印記之處?或考之志乘,或征之傳聞,逐一查明,遇便覆奏。

    此系考訂文墨舊聞,無關政治。

    锺音宜選派誠妥之員,善為詢訪,不得稍涉張皇,尤不得令胥役等借端滋擾,将此随該督奏折之便,谕令知之。

    ”尋據覆奏:“餘氏後人餘廷勷等呈出族譜,載其先世自北宋建陽縣之書林,即以刊書為業。

    彼時外省闆少,餘氏獨于他處購選紙料,印記‘勤有’二字,紙闆俱佳,是以建安書籍盛行。

    至勤有堂名相沿已久,宋理宗時有餘文興号勤有居士,亦系襲舊有堂名為号。

    今餘姓見行紹慶堂書集,即勤有堂故址。

    其年已不可考。

    ”(見長沙王先謙益吾《東華錄》)先是乾隆九年,高宗命于乾清宮東之昭仁殿,藏宋、金、元、明闆書籍,禦筆題曰“天祿琳琅”。

    至三十九年,诏重輯《天祿琳琅書目》。

    餘氏刊見著錄者三種:一、宋闆《周禮鄭注陸音義》十二卷,每卷後或載“餘仁仲比校”,或“餘氏刊于萬卷堂”,或“餘仁仲刊于家塾”,卷末記經注音義字數。

    一、《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二十五卷,門類目錄後有“皇慶壬子”鐘式木記,“勤有堂”爐式木記。

    傳序碑銘後有“建安餘氏勤有堂刊”篆記。

    詩題、目錄、卷二十五後皆别行刊“皇慶壬子餘志安刊于勤有堂”(以上兩種見正編)。

    一、宋闆《禮記》,每卷有“餘氏刊于萬卷堂”,或“餘仁仲刊于家塾”,或“仁仲比校訖”,(見後編)款式與《周禮》同。

    則是建安餘氏刻書堂名各有分别,如萬卷堂,則為餘仁仲刊書之記;勤有堂,則為餘志安刊書之記。

    而其刻《列女傳》之靖庵,亦題勤有堂,則或為志安之别号也。

    若其翻闆,所見四書六種:一、江都汪中容甫仿刻《春秋公羊經傳解诂》,卷首何休序後有合刻《公穀二傳》緣起六行,末題雲:“紹熙辛亥孟冬朔日,建安餘仁仲敬書。

    ”(紹熙,光宗年号)卷一後有“餘氏刊于萬卷堂”一行。

    卷二、卷六、卷九後各有“餘仁仲刊于家塾”一行。

    卷四、卷七、卷八、卷十一、卷十二後,各有“仁仲比校訖”一行。

    一、遵義黎庶昌莼齋仿刻《春秋穀梁經傳範甯集解》,序後有隸書小木印記,曰“餘氏萬卷堂藏書記。

    ”卷一、卷三、卷七、卷八、卷十後,各有“仁仲比校訖”一行。

    卷二、卷四、卷五、卷六後,各有“餘仁仲刊于家塾”一行。

    卷九後“餘仁仲刊于家塾”,卷十一“餘仁仲比校訖”刻二行。

    卷十二後有“國學進士餘仁仲校正”及隸書小木行記曰“餘氏萬卷堂藏書記”字樣,款式與《公羊》同。

    卷末皆記經注音義字數;蓋與《天祿琳琅》著錄《周禮》、《儀禮》同刊,而嶽珂《九經三傳沿革例》所謂“建安餘仁仲稱為善本”者。

    近涵芬樓《四部叢刊》景印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建安餘氏刊本《春秋公羊經傳解诂》十二卷,《春秋穀梁傳》十二卷,所謂建安餘氏,蓋即餘仁仲萬卷堂;而汪中、黎庶昌據以重開之本,惟《穀梁》存卷七至十二,阙卷以黎庶昌翻本補之耳。

    此萬卷樓之翻本也。

    其他二書:一、儀征阮元芸台仿刻《繪圖古列女傳》,目錄後有外方内圓木印記,中刻草書“建安餘氏”四字。

    卷二、卷三後,有“靜庵餘氏模刻”一行。

    卷五後有“餘氏勤有堂刊”一行,卷八後有墨地白文木記“建安餘氏模刻”一行。

    一、陽湖孫星衍淵如仿刻《唐律疏議》。

    前釋文序後有“至正辛卯十一年重校”一行。

    又有長方木印記雲“崇化餘志安刊于勤有堂”。

    疏議序後有草書“至順壬申五月印”一行,卷終有“考亭書院學生餘資編校”一行。

    此勤有堂之翻本也。

    然勤有堂自宋至元,刻書雖多雖久,而精好不逮仁仲萬卷堂遠甚。

    南宋又有建安餘恭禮宅,于嘉定丙子,刻《活人事證方》二十卷;建安餘唐卿宅,于寶祐癸醜(寶祐,理宗年号),刻《許學士類證普濟本事方》十卷,又後集十卷,則稱淵夏餘氏明經堂(見宜都楊守敬惺吾《日本訪書志》)。

    又有建安餘氏雙桂書堂,刻《廣韻》五卷(見陸心源《儀顧堂續跋》)。

    蓋皆餘氏之支與流裔也。

    建甯府黃三八郎書鋪乾道改元中元日印《韓非子》二十卷(乾道,孝宗年号),有嘉慶戊寅(嘉慶,清仁宗年号)全椒吳鼐山尊重刊本,有涵芬樓《四部叢刊》景印吳縣黃丕烈荛圃校補常熟錢曾遵王述古堂影鈔本。

    此亦閩本翻刻之廑有者。

    建甯書鋪蔡琪純父一經堂嘉定戊辰刻《漢書》,有殘冊十四卷,藏南京圖書館。

    若建安江仲達群玉堂刻宋麻沙坊本《二十先生回瀾文鑒》十五卷,後集八卷,南京圖書館之所庋藏,則為建陽麻沙版本書籍之一種。

    而建陽麻沙版本書籍,流傳後世者甚多。

    有牌可考者,如俞成元德、閩山阮仲猷種德堂,麻沙劉氏南澗書堂,及江仲達群玉堂,雖不精,藏書家以其為宋刻而珍之。

    南京圖書館藏有宋麻沙刊本蜀人黃晞《歔欷瑣微論》二卷,元刊宋麻沙本《纂圖互注南華真經》十卷,東瀛翻宋麻沙本常山江少虞《皇宋事實類苑》七十八卷。

    而閩山阮仲猷種德堂淳熙柔兆涒灘刻《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則有明本,藏北平圖書館。

    而字迹闆滞,傳末牌子亦無矣。

    然而論者不貴;而臨安書棚本,則頗為藏書家珍異。

    有曰“臨安府太廟前尹家書籍鋪刊行”者,有曰“臨安府太廟前經籍鋪尹家刊行”者,有雲“臨安府陳道人書籍鋪刊行”者,有雲“陳道人書籍鋪刊行”者,有雲“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刊行”者,有雲“臨安府棚前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刊行”者,有雲“臨安府棚北大街陳宅書籍鋪刊行”者,有雲“臨安府棚北睦親坊陳解元書籍鋪刊行”者,有雲“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解元書籍鋪刊印”者,有雲“臨安府棚北睦親坊巷口陳解元宅刊行”者,而陳氏為著。

    陳道人,名起,字宗之,睦親坊賣書開肆,名“芸居樓”。

    陳解元,号續芸;但有謂即陳思者,起之子也(長沙葉德輝奂彬《書林清話》有詳考)。

    諸家藏書志目記跋載睦親坊棚北大街陳解元或陳道人或陳宅書籍鋪刊行印行者,以唐宋人詩文小集為最多。

    近《四部叢刊》所景行者四種:一、唐《李群玉詩集》三卷,後集五卷,卷首載進詩表、敕旨、令狐绹薦狀、敕旨,後有“臨安府棚前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印行”一行。

    後集末葉有“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解元書籍鋪印”一行。

    一、唐李中《碧雲集》三卷,目錄後有“臨安府棚北睦親坊陳宅書籍鋪印”一行。

    一、唐李鹹《披沙集》六卷,卷前有紹興四年廬陵楊萬裡序,序後有“臨安府棚北大街陳宅書籍鋪印行”一行。

    以上三種,蓋上元鄧氏群碧樓藏宋刊本也。

    又其一、唐羅隐《甲乙集》十卷。

    行款字畫,悉與陳宅書籍鋪所刻别種唐人集同,目錄後記刊闆處一行已漫漶,僅存“臨安府”三字;黃丕烈審為下即“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印”十四字;則出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者。

    又有明翻宋書棚本漢劉熙《釋名》八卷,序後有“臨安府陳道人書籍鋪”識語四行,出南京圖書館藏者。

    此陳宅書籍鋪刻書也。

    而尹家書籍鋪刻,所見者蓋以唐宋人說部雜記為多,不如陳氏刊之多集部也。

    州郡官刻,其尤著者,莫如公使庫本,宋諸道監帥司及州軍邊縣戎帥皆有公使庫。

    《朱文公集·按唐仲友狀》雲:“據蔣輝供斷配台州牢城差,每日開書籍供養。

    去年三月,唐仲友叫上輝就公使開雕《揚子》、《荀子》印闆。

    ”其《荀子》二十卷,源出國子監本,藏日本狩谷望之家。

    黎庶昌出使時,影寫重開;而涵芬樓據以景入《四部叢刊》者也。

    朱文公按狀牽及刻字人蔣輝,而檢其中縫,則見蔣輝之名,赫然在焉。

    又紹興十七年刻《太平聖惠方》一百卷,卷末記:“福建路轉運司命将國子監《太平聖惠方》一部,修改開闆,于本司公使庫印行”雲雲(見《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

    蓋宋時州郡準用公使庫錢,因就庫開局刻書,故今傳有蘇州、吉州、沅州、舒州、撫州、台州、信州、泉州、鄂州公使庫刻諸書。

    此外官刻或稱茶鹽司、提刑司、轉運司,或稱轉運使、安撫使,或稱計台、漕台,或稱漕司、漕廨、漕院,皆可稱為公使庫本。

    而北平圖書館藏有兩淮江東轉運司本《漢書》殘冊,《後漢書》殘冊,亦公使庫本之一也。

    又有稱州學、軍學、郡齋、郡庠、府學、郡學、縣齋、縣學,而不雲公使庫者,當是出之府縣學經費耳。

    至私家塾刻善本,其尤著者,如建溪三峰蔡夢弼傅卿、建安黃善夫宗仁家塾刻《史記》(見昭文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建安魏仲舉家塾慶元六祀刻《新刊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見《天祿琳琅三》、《四庫全書提要》),嶽珂之相台家塾刻《九經三傳》,廖瑩中世彩堂刻《韓昌黎集》、《柳河東集》,皆博采善本,手校異同,自非率爾雕印者。

    嶽珂塾刻,從來本最多,如《易》、《書》、《詩》、《禮記》及《春秋左氏傳》,有明宋本,有武英殿本,有江南本,有貴陽本,有廣州本,有成都本,便文可稱《相台五經》。

    今北平圖書館藏有明相台嶽氏刻本《周禮》十二卷,南京圖書館藏有明覆相台嶽氏刻本《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

    而《四部叢刊》有長沙葉氏觀古堂藏明宋嶽氏刊《周禮》十二卷景印本,有江陰缪氏藝風堂藏昆山徐氏影鈔相台嶽氏刊《孝經》一卷景影本,可謂夥頤沉沉矣。

    其次,建安黃善夫宗仁家塾之敬室刻《史記正義》一百三十卷,蓋明嘉靖丁亥震澤王延喆恩褒四世之堂刻所自出。

    而嘉靖甲午秦藩及柯維熊兩刻,均出善本,亦皆出于黃氏。

    至南京圖書館藏有明吳中徐氏東雅堂刻《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遺文》一卷,(徐時泰,萬曆甲戌進士,官工部郎中。

    )即廖瑩中世彩堂本也。

    至魏仲舉刻五百家《注昌黎先生文集》,則南京圖書館有藏冊,涵芬樓有景印本。

    此皆家刻本之所知者也。

    《十三經》以蜀本為最,北宋刻第一,巾箱闆甚精(常熟孫從添慶增《藏書紀要》)。

    南宋刻書最有名者為嶽珂相台家塾所刻《九經》、《三傳》,别有《總例》,似乎審定極精。

    而取唐石經及蜀石經殘卷等校之,(蜀石經有《毛詩傳箋》卷一、卷二殘本刻入江甯陳宗彜秋濤《獨抱廬叢書》,又黎庶昌《古佚叢書》中刻《爾雅郭注》三卷,其原本亦出蜀石經,遠勝宋元諸刻。

    )往往有彼長而此短者。

    故北宋蜀所刻諸經之可貴者,貴其源出唐、蜀《石經》也。

    宋本中建安餘氏所刻之書,不能高出蜀本者,為其承監本、司漕本之舊也。

    至于史子,亦以北宋蜀刻為精。

    如《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志》見于各藏書家題跋所稱引者,固可見其一斑。

    子如《荀子》,熙甯呂夏卿刻本(熙甯,神宗年号),勝于南宋淳熙江西漕司錢佃本(淳熙,孝宗年号)。

    《世說新語》,北宋刻十行本,注文完全,勝于南宋陸遊本(葉德輝《書林清話》)。

    然則宋刻之弁冕,當推北宋蜀刻矣。

    至宋本釋道二藏經典,刻本行款,非長條行款,即闊本,另自一種,與所刻不同。

    (孫從添《藏書紀要》)《四部叢刊》景印江南傅氏藏宋刊本《大唐西域記》十二卷,蓋即出于藏經本雲。

     宋版款式,大抵以白口單邊或細黑口者為多。

    口以中縫言,邊以四匡言。

    中縫折頁,不見一線墨者,為白口;而魚尾上下有一線墨者,為細黑口。

    (武陵趙慎畛遵路《榆巢雜識》曰:“書中開縫每畫名魚尾,象形也,始于唐太宗。

    ”)天地四匡,界畫粗墨線者,為單邊;而匡内有細墨線者,為雙邊。

    明武林高濂深父《燕閑清賞箋》、鄞屠隆赤水《考槃遺事》論宋版,皆謂“格用單邊”。

    而趙慎畛《榆巢雜識》亦稱:“宋版書上下界畫隻一線墨無二線墨。

    ”此宋版單邊之說也。

    孫從添《藏書紀要》曰:“元刻不用對勘,其字腳、行款、黑口,一見便知。

    ”此宋刻白口之說也。

    北平圖書館藏有宋刊《周易兼義》十二卷,朱震撰《漢上易集傳》十一卷,陳祥道撰《禮書》二百卷,陳旸撰《樂書》二百卷,建大字本《春秋左傳》三十卷,劍江譚詠刊《春秋集注》十一卷,毛晃《增修互注禮部韻略》五卷(以上經部);元修宋淳化本《漢書》殘冊,大字本《後漢書》殘冊,《晉書》殘冊,《梁書》殘冊,《陳書》殘冊,建州重刻杭州嘉祐本《唐書》二百五十卷,宋刊元補本《唐書》殘冊兩部,宋刊《唐書》殘冊,《五代史記》殘冊,《資治通鑒》二百九十四卷,又殘冊,宋刊元印《通鑒紀事本末》四十二卷,宋刊小字本《通鑒記事本末》四十二卷,蘇轍《古史》六十卷,兩部,趙汝愚《國朝諸臣奏議》殘冊,胡寅《緻堂管見》殘冊(以上史部);趙善璙《自警編》殘冊,王欽若等《冊府元龜》殘冊,《翻譯名義集》殘冊(以上子部);《歐陽文忠公集》殘冊三部,朱文公《晦庵文集》一百卷,兩部,又殘冊若幹部,《庵晦先生朱文公續集》十卷,《别集》十卷,《文選》殘冊,李善注《文選》殘冊,增補六臣注《文選》六十卷,李昉等編《文苑英華》一千卷,河南《程氏文集》八卷,呂祖謙撰《國朝文鑒》殘冊,《續文章正宗》殘冊(以上集部);皆白口單邊可證。

    而《四部叢刊》景印清内府藏宋刊大字本《孟子》十四卷,北宋刊本《資治通鑒目錄》三十卷,亦白口單邊也。

    甯隻宋刊,北平圖書館藏有金刊本《尚書正義》二十卷,韓道昭撰《五音集韻》十五卷,亦白口單邊也,固不僅宋刊而已。

    宋刊細黑口亦多。

    北平圖書館藏有曾穜撰《大易粹言》七十卷(口有細墨線在魚尾上,單邊),巾箱本《左傳》一百九十八葉,監本《附音春秋穀梁注疏》殘冊(以上經部);兩淮江東轉運司刻大字本《漢書》殘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