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兩漢之學術及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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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立石泰山,無文字也。

    近世所得石刻,以魯孝王“五鳳石刻”為西漢石刻之始。

     《語石》:“歐陽公《集古錄》石刻無西漢文字,公于《宋文帝神道碑跋》雲:‘餘家集古所錄三代以來鐘鼎彜銘刻備有,至後漢以後始有碑文,欲求前漢時碑碣,卒不可得。

    ’是則冢墓碑自後漢以來始有也。

    趙明誠僅收建元二年鄭三益阙一種,可知其鮮矣。

    然劉聰、苻堅皆以建元紀年,未必為漢石也。

    魯孝王五鳳石刻,金明昌二年得于太子釣魚池側,今尚存曲阜孔廟。

    此外趙二十二年,群臣上壽刻石,出永年;河平三年麃孝禹刻石,出肥城;元鳳中廣陵王中題字,出甘泉。

    皆歐、趙所未見也。

    至居攝、墳壇二刻,及萊子侯刻石,已在新室篡漢後矣。

    ” 而南越王胡墓木刻,則在漢武帝時, 《東方雜志》十四卷第一号載譚镳《上朱省長保存漢初木刻字書》雲:“台山商人黃夔石,于廣州城東裡許東山廟前,購得官産龜岡地一段,建築樓房,掘土丈餘,發見一南越貴人遺冢。

    ”“冢堂鋪地各木端,搜索得漢初隸書木刻字,其可辨者,尚有甫五、甫六、甫七、甫九、甫十、甫十二、甫十五、甫十八、甫二十等字。

    ‘甫’為‘鋪’之古字,其字畫方整,間有參差,不作俯仰姿勢,純為西漢隸法。

    其‘五、七、九’字,尚沿篆體。

    ‘甫’字亦有沿篆體作山頭者,異于東漢諸碑。

    ”“冢中所得古錢,據工人言,合以《錢譜》,秦大半兩,約數十枚,漢呂後八铢之半兩,百餘,漢文帝四铢之小半兩,千餘,而漢武帝之五铢不過數十。

    此外更無别式之錢。

    以此推想其營葬時代,必秦半兩錢未停廢,而漢五铢錢已流布;其為漢武未滅南越時,越之貴人遺冢已無疑義。

    镳意此冢當為南越文王胡冢。

    ” 則西漢之特色,當以刻木為首矣。

    東漢石刻極夥,門生故吏,為其府主伐石頌德者,遍于郡邑。

     《語石》:“東漢以後,門生故吏為其府主伐石頌德,遍于郡邑。

    然以歐、趙諸家校郦道元《水經注》所引,僅十存四五而已;以蘭泉、淵如諸家校歐、趙著錄,及洪文惠《隸釋》《隸續》,十僅存二三而已。

    古刻淪胥,良可慨歎。

    然荒崖峭壁,遊屐摩挲,梵刹幽宮,耕犁發掘,往往為前賢所未見。

    ” 其書有篆有隸[26],而隸體為多,或縱橫宕逸,或謹嚴流麗,後之碑版,靡得而逾焉。

    惟其作文及書碑者,多不著名,而出錢立碑之人,往往附著碑陰,記其職掌及出錢多少。

    可以見其時風氣,尚公而重義矣。

     漢之文章,初承戰國之習,有縱橫之餘風。

    文、景以後,提倡經術,其文多爾雅深厚。

     《漢書·儒林傳》:“诏書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誼,文章爾雅,訓辭深厚。

    ” 而史學大家司馬遷生于武帝之世,萃《尚書》《春秋》《國語》《世本》諸書之體,創為《史記》,立本紀、世家、表、書、列傳之目,遂為文學、曆史兩家之祖。

    治文學者師其義法, 《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

    ”[27] 修史策者襲其體裁, 《史通》(劉知幾):“《史記》家者,其先出于司馬遷,自是漢之史官所續,至梁武帝撰成《通史》,王晖業著《科錄》,李延壽《南北史》諸作,皆《史記》之流也。

    ” 是亦漢代之特色也。

    其後,褚少孫、揚雄、劉歆等多踵為之,而班彪及子固相繼為《漢書》,遂為斷代史之祖。

     《史通》:“《漢書》家者,其先出于班固。

    自東漢以後,作者相仍,皆襲其名号,無所變革。

    惟《東觀》曰‘記’,《三國》曰‘志’,然稱謂雖别,而體制皆同。

    曆觀自古史之所載也。

    《尚書》記周,事終秦穆;《春秋》述魯,文止哀公。

    《紀年》不逮于魏亡,《史記》唯論于漢始。

    如《漢書》者,究西都之首末,窮劉氏之廢興,包舉一代,撰成一書。

    言皆精練,事甚該密,故學者尋讨,易為其功,自爾迄今,無改斯道。

    ” 吾國立國數千年,而朝野上下之典章制度、風俗文物胥有可考,實賴曆朝史書之記載。

    其專崇君主,則時代為之,不可以今日之眼光,病當時之作者也。

     漢人所著子書,多沿周、秦以來之學說,不能出其範圍。

    如《淮南子》雜出衆手,既不足成一家之書,《論衡》專事诋諆,僅足以供遊談之助。

     《漢書·淮南王傳》:“安招緻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作為《内書》二十一篇,《外書》甚衆。

    ” 《後漢書·王充傳》注:“袁山松書曰:‘充所作《論衡》,中土未有傳者,蔡邕入吳始得之,恒秘玩以為談助。

    ’” 其頌述老、墨,問刺孔、孟,塗雖不同,沿襲一也。

    惟漢人之詩文辭賦,則多創為新體。

    枚乘、蘇武為五言詩,武帝及諸臣為七言詩,而樂府之三言、四言詩體,亦于三百篇之外,别成一格。

    降及後漢,詩人益多,而《孔雀東南飛》一篇,為焦仲卿妻作者,凡千七百四十五字,實為叙事詩之絕唱,雖不知作者之名,然可以見漢之詩人,實多開創,無所謂定格成法也。

    詩之外,創制之體,如《答客難》《封禅書》《七發》之類,亦多新格。

    而賦體之多,尤為漢人所獨擅;大之宮室都邑,小之一名一物,鋪陳刻畫,窮形盡相,而其瑰偉宏麗之緻,實與漢之國勢相應。

    蓋人類之思想,不用于此,必注于彼。

    以兩周之經籍、子家衡兩漢,誠覺漢人之思想迥不及古,而就其所獨至者觀之,則前人僅構其萌芽,至漢而始發榮滋長者,亦未易偻數。

    故論史者貴觀其通,而不可限于一曲之見也。

     *** [1] 《三國志·王朗傳》注稱西京學官博士七千餘人,蓋指西漢末年博士弟子也。

     [2] 見《漢書·藝文志》。

     [3] 觀此,可知漢時各地學者受業博士者,須自出費。

    蜀中學生,由官選派,故文翁以官款買蜀物,赍計吏,以遺博士。

     [4] 今此碑尚在溧水縣學。

     [5] 衛宏定《古文尚書》序曰:“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也,使其女傳言教錯。

    齊人語多與颍川異,錯所不知者凡十二三。

    略以其意屬讀而已。

    ” [6] 韓愈《毛穎傳》以毛筆為蒙恬所造,是亦文明利器之一。

    然恬傳未載,不若紙之始于蔡倫,明見史傳也。

     [7] 治今學者,隻許據此表書,不得雜古學。

     [8] 《王制》《千乘》《四代》《虞戴德》《冠義》《昏義》《鄉飲酒義》《射義》《燕義》《聘義》《聘禮》《祭統》《主言》《哀公問》《禮三本》《喪服四制》。

     [9] 皆今存本。

     [10] 治古學者,隻許據此表書,不得雜今學。

     [11] 皆今存本。

     [12] 據《漢書·藝文志》。

     [13] 見《曹參傳》。

     [14] 《司馬遷傳》注:“景帝時人也。

    ”《儒林傳》謂之黃生。

     [15] 本傳。

     [16] 《耿弇傳》。

     [17] 本傳。

     [18] 本傳。

     [19] 本傳。

     [20] 此純為秦以前之道家,若燕、秦、西漢之方士,則出于陰陽家,與道家不同。

    後漢張陵及子衡、孫魯等,造作道書,以惑百姓,則後世道家之祖,亦非秦以前道家之學,是宜分别考之。

     [21] 本傳。

     [22] 本傳。

     [23] 虞初,河南人。

    武帝時以方士侍中,号黃車使者,其說以《周書》為本。

     [24] 均見《後漢書》本傳。

     [25] 宋《崇文總目》即稱《難經》為秦越人撰。

     [26] 《三公山》《開母廟石阙》等皆篆書。

     [27] 此“義法”二字,本指春秋書法,後世治古文者,借以為文章組織之目,故有“義法”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