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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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佛,陋也。

    其未經修飾諸窟,雖甚剝落,然遠望缥缈,容态轉真,窟别異形,無有複制。

    至于裸體神女,振翮淩空,寶相莊嚴,拈花微笑,則極畫像之奇觀,盡人工之能事矣。

    惜乎古洞荒涼,荊榛滿目,村民占居,十之七八,衽席炊爨,悉在佛前;斷瓦頹垣,橫阻當路;或土埋佛身,已過半膝;或偷鑿全體,新留斧痕。

    過此不圖,日即湮滅,是則有司之責也。

    最可異者,同人遍曆二十餘窟,無古碑碣足供考證。

    即遊客題名,亦絕無僅有。

    寺前有萬曆間宣城吳伯與遊石佛寺刻石,詞尚典雅。

    寺西有佛籁閣扁,寺東有碧霞洞雲深處朱廷翰等石刻,皆漫漶單簡,不足為典要。

    以故龍門造像,宇内知名;武州石窟,言者蓋寡。

    同人因為題名而返。

    餘歸而神往者久之,乃摭拾群籍,著為斯篇,亦以補金石之缺略,俾後至者有所考證雲爾。

    同遊六人,葉恭綽譽虎,俞人鳳翙梧,鄭洪年韶覺,翟兆麟瑞符,邵善阊文彪。

    俞、翟、邵三君,皆京綏路工程師也。

    一九一八年十月新會陳垣記。

     《魏書·顯祖紀》皇興元年八月丁酉,行幸武州山石窟寺。

    (卷六。

    時帝年十四) 史紀魏帝之幸石窟寺,自此始也。

    皇興元年,當西曆之四百六十七年。

    前此聞幸武州山,未聞幸石窟寺。

    《魏書·禮志》,太宗永興三年三月,帝禱于武周、車輪二山是也。

    (武州或作周,通)永興三年,當西曆之四百十一年,此時未有石窟寺。

    惟自皇興元年以後,則帝幸石窟寺,凡七八次。

    或歲一幸焉,或間歲一幸焉。

    未知史有阙文否乎。

    蓋常有《魏書》紀者,《北史》無之矣。

     抑有奇者,諸帝之幸石窟寺,多在沖幼之年,其殆太後所挾與俱往者乎,不可得知也。

     四年十有二月甲辰,幸鹿野苑、石窟寺。

    (卷同上。

    時帝年十七) 《高祖紀》,延興五年五月丁未,幸武州山。

    (卷七上。

    時帝年九歲) 此未言幸石窟寺也,然以前後書法例之,則當然幸石窟寺。

     太和元年五月乙酉,車駕祈雨于武周山。

    (時帝年十一) 祈雨未必至石窟寺,然車駕至武周山,則必經石窟寺。

    今石佛寺左側,尚有一龍王廟,其殆古之遺制乎。

     四年八月戊申,幸武州山石窟寺。

    (時帝年十四。

    《北史》不紀) 六年三月辛巳,幸武州山石窟寺。

    (時帝年十六) 七年五月戊寅朔,幸武州山石窟佛寺。

    (時帝年十七。

    《北史》不紀) 八年六月戊辰,武州水泛濫,壞民居舍。

     秋七月乙未,行幸方山石窟寺。

    (時帝年十八,《北史》不紀。

    以上均卷七上) 方山在今大同縣北五十裡(據《通志》),有拓拔氏二陵,及方山宮址在焉。

    此言幸方山石窟寺者,未知方山亦有石窟寺乎,抑幸方山又幸武州山石窟寺乎?以皇興四年幸鹿野苑、石窟寺之書法例之,則幸方山又幸石窟寺也。

    然方山既偏北五十裡,武州山又偏西二十裡,一日而幸二地,不無疑焉。

    抑方山别有石窟寺,因武州水泛濫後,不幸武州而幸方山乎? 且自是年以後,直至太和十八年遷洛以前,十年之間,不複見帝幸石窟寺。

    史阙文乎,不可知也。

     《肅宗紀》,熙平二年四月乙卯,皇太後幸伊阙石窟寺,即日還宮。

    (卷九。

    時帝年八歲) 伊阙石窟寺,建于孝文遷洛之後。

    《洛陽伽藍記》曰“京南關口有石窟寺靈岩寺”,亦緣武州山石窟寺得名也。

    自顯祖皇興元年,始幸武州石窟寺,至肅宗熙平二年,始幸伊阙石窟寺,其間适五十年,則二寺創建之先後,可概見矣。

     孝昌二年八月戊寅,帝幸南石窟寺,即日還宮。

    (卷同上。

    時帝年十七) 謂伊阙石窟寺為南石窟寺,則武州石窟寺為北石窟寺也。

     《出帝平陽王紀》,永熙二年正月己亥,車駕幸崧高石窟靈岩寺。

    (卷十一。

    時帝年二十四) 崧高石窟靈岩寺,即伊阙石窟寺,由武州石窟寺得名。

    見《釋老志》、《水經注》及《續高僧傳》。

     魏帝之幸武州寺,史數數見,而幸伊阙寺隻三見,顧何以世人多稱伊阙之巨制,而少言武州之偉觀,則以伊阙當中原六通四辟之沖,而武州則僻處塞外也。

    使吾人生鐵道未興之世,亦不易遊此。

    今伊阙寺有隴海路可達,武州寺又有京綏路可達,他日軒所及,武州寺之遺碑斷碣,必有新得于野老耕氓者。

     《魏書·釋老志》,太安初,有師子國胡沙門邪奢遺多、浮陀難提等五人,奉佛像三,到京師。

    皆雲備曆西域諸國,見佛影迹及肉髻,外國諸王相承,鹹遣工匠摹寫其容,莫能及難提所造者,去十餘步,視之炳然,轉近轉微。

    又沙勒胡沙門,赴京師緻佛缽并畫像迹。

    初昙曜以複佛法之明年,自中山被命赴京。

    帝後奉以師禮。

    昙曜白帝,于京城西武州塞,鑿山石壁,開窟五所,镌建佛像各一。

    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飾奇偉,冠于一世。

    (卷一百十四) 皇興中又構三級石佛圖。

    榱棟楣楹,上下重結,大小皆石,高十丈。

    鎮固巧密,為京華壯觀。

    (卷同上) 武州塞之石窟,始鑿于昙曜,據此毫無疑義。

    昙曜之赴京,在複法之明年,即興安二年,西曆四百五十三年也。

    是時佛法初複,圖像大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