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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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可以變成一個典故,如此等類的情境所造成的文字的特殊意義可以叫做“習慣語的意義”(idiomaticmeaning)。

    普通所謂“土語”(slang)也可以納于這一類。

    這一類字義對于初學是一個大難關。

    了解既不易,翻譯更難。

    英文的習慣語和土語勉強用英文來解釋,還不免失去原有的意味;如果用中文來譯,除非是有恰巧相當的陳語,意味更索然了。

     從事翻譯者必須明了文字意義有以上幾種分别,遇到一部作品,須揣摩那裡所用的文字是否有特殊的時代、區域或階級上的習慣,特殊的聯想和情感雰圍,上下文所烘托成的特殊“陰影”(nuance)要把它們所有的可能的意義都咀嚼出來,然後才算透懂那部作品,這不是易事,它需要很長久的文字訓練和文學修養。

    看書和譯書都必有勤翻字典的習慣,可是根底不夠的人完全信任字典,也難免誤事,他隻能得一知半解,文字的精妙處實無從領會。

    一般英漢字典尤其不可靠,因為編譯者大半并不精通外國文,有時轉抄日譯,以訛傳訛。

    普通這一類字典每頁上難免有幾個錯誤或不精确處。

    單舉一兩個極普通的字來說,在中國一般學生心裡,pride隻是“驕傲”,envy隻是“妒忌”,satisfactory隻是“滿意”。

    其實“驕傲”和“妒忌”在中文裡涵義都不很好,而pride“尊榮心”和envy“欣羨”在英文裡卻有很好的意思,至于satisfactory所“滿”的并不一定是“意”,通常隻應譯為“圓滿”。

    這種不正确的知解都是中了壞字典的毒。

     上文隻就文字的意義來說,困難已經夠多了,如果我們進一步研究語句的組織,又可發見其他更大的困難。

    拿中文和西文來比較,語句組織上的懸殊很大。

    先說文法。

    中文也并非沒有文法,隻是中文法的彈性比較大,許多虛字可用可不用,字與詞的位置有時可随意颠倒,沒有西文法那麼謹嚴,因此,意思有時不免含糊,雖然它可以做得很簡煉。

    其次,中文少用複句和插句,往往一義自成一句,特點在簡單明了,但是沒有西文那樣能随情思曲折變化而見出輕重疾徐,有時不免失之松散平滑。

    總之,中文以簡煉直截見長,西文以繁複綿密見長,西文一長句所包含的意思用中文來表達,往往需要幾個單句才行。

    這對于閱讀比較費力。

    初學西文者看見一長句中包含許多短句或子句,一意末完又插入另一意,一個曲折之後又是一個曲折,不免覺得置身五裡霧中,一切都朦胧幻變,捉摸不住。

    其實西文語句組織盡管如何繁複曲折,文法必有線索可尋,把文法一分析,一切就了如指掌。

    所以中國人學西文必須熟習文法,常作分析語句的練習,使一字一句在文法上都有著落,意義就自然醒豁了。

    這并非難事,隻要下過一兩年切實仔細的工夫就可以辦到。

    翻譯上的錯誤不外兩種,不是上文所說的字義的誤解,就是語句的文法組織沒弄清楚。

    這兩種錯誤第一種比較難免,因為文字意義的徹底了解需要長久的深廣的修養,多讀書,多寫作,多思考,才可以達到;至于語句文法組織有一定規律可循,隻要找一部較可靠的文法把它懂透記熟,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所以翻譯在文法組織上的錯誤是不可原恕的,但是最常見的錯誤也起于文法上的忽略。

     語句文法組織的難倒不在了解而在翻譯,和以簡單的中文語句來譯繁複的西文語句。

    這種困難的原因很多,姑舉幾個實例來說明: 1.Butmypridewassoonhumbled,andasobermelancholywasspreadovermymind,bytheideathatIhadtakenaneverlastingleaveofanoldandagreeblecompanionandthat,whatsoevermightbethefuturedateofmyHistory,thelifeofthehistorianmustbeshortandprecarious.─E.Gibbon. 2.Thisiswhythoseperiodshavebeensoexceptionalinhistoryinwhichmenwhodifferedfromtheholdersofpowerhavebeenpermitted,inanatmosphereofreasonedcalm,toprovethevalidityoftheinsighttheyclaim.─H.Laski. 3.Allthelonelinessofhumanityamidhostileforcesisconcentratedupontheindividualso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