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譚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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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唱了一句,于是台下報以倒好。

    以上這些事情确都是叫天不對的地方,所以老輩多不滿意他。

     又一次與陳德林演《武家坡》,德林唱“低下頭來心暗轉”時,用一搖曳之腔,叫天嫌他拉長腔,耽擱工夫,自己發儡,場上自然不能說什麼。

    到了後台,問德林曰:“在那麼緊急的時候,您還使巧腔嗎?”德林見問,知道他是為什麼說這句話,自然不大高興,乃回答曰:“人家也得想一想啊!”按德林答的,也很有道理。

    叫天這類情形很多,也可以說是倚老賣老,不能說不是他的短處。

     可是叫天也有特别的本領,比如有一配腳,于此戲不熟,在後台對他說幾句求他照應的客氣話,俟該腳上場,無論有多少錯處,他能給該腳遮蓋的包水不露,能使台下一點也看不出來。

    尤其小孩,陪他演戲,更是如此。

    倘先在後台跟他叫一聲爺爺,上了台,他便可以遮蓋的極嚴,有時還能使之得好,否則要弄成亂七八糟。

     叫天與西太後 叫天成名之速,及成名之大,按叫天自然是有他的藝術本領,在他以後,固然還沒有看見過一位比他好。

    但在他之前,則很有幾位比他好的,就說跟他同時的汪桂芬,靠背戲自然不及他,而王帽戲,老頭戲,都算比他好。

    例如從前演堂會戲,如果叫天先唱,大頭後唱,則兩個人的唱功,大家聽着都好聽。

    倘大頭先唱,則聽完大頭之後,再聽叫天,便覺味薄,人人有此感覺。

     大頭唱功,比叫天濃厚,最顯明的,是《戰長沙》一戲,若叫天去關公,大頭去黃忠,則都不大對味兒。

    倘對調一下,則都好聽。

    因為關公之嗓近于王帽,且介乎生淨之間,故非雄厚不可。

    可見汪之唱,優于譚。

     可是這些年以來,誰的名氣,也不及叫天大,這也有幾種原因,第一是因為前清西後提拔他。

    按清朝宮中的規矩,自嘉道以後,力崇節儉,不許傳外邊腳色進宮演戲,自西後乃大變章程,但在光緒庚子以前,尚不敢随便傳外邊腳色承應,隻傳整班。

    彼時常應差者,隻有七八個班,叫天之班,也在其中,所以彼時就極得西後的賞識。

    除恒傳進宮演戲外,并于便中見各王公及内府大臣,時常常誇獎他,各王公大臣,為得西後之歡喜,每于府中家中演堂會戲時,必有譚之戲,也就是為的看過之後,于便中見西後時,有話說。

    因此有王府宅門,對于譚,都要另眼相看。

    如此一來,譚的聲望,便一天比一天高,架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所以彼時有“譚貝勒”的外号。

    按親貴的爵位,貝勒之分,僅亞于王爵,則彼時之情形可知矣。

     彼時之恭維叫天者隻是旗人,若漢人中,則隻有工商界人,再則就是書辦經丞,至官員則捧者絕少,因彼時官員,多不常觀劇,隻有每年春節,幾種團拜,偶看一二次,所以漢官向無捧腳之風也。

    旗門中觀劇之風之所以盛行者,一因清政府,鑒于明朝親藩之跋扈,故絕對不許王公幹預政事,而娛樂則決不禁止,此各王府之所以常常演劇也。

    内務府各堂官,則都是有錢的差使,且日日伺候西後觀劇,不但有此習慣,且須多與戲界名腳聯絡,以便在西後面前有話可說,兼可借此得西後之歡心,此内務府官員之所以常常演劇也。

    且内務府堂官家中,多有戲樓,演着也極方便。

     證諸“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的前例,則西後好觀劇,親信人員焉得不提倡戲劇呢?西後喜愛叫天,則親信人員,焉得不捧叫天呢?此叫天之所以特别紅,及紅的原因也。

    雖如此,而親貴中之恭王,向不看叫天之戲,此事從前戲界人人知之。

    據人傳說:醇王曾對恭王說過,佛爺(宮中對曆代的太後普通稱呼,對皇帝亦偶用之)既誇獎叫天,當然不錯。

    恭王說:我若聽叫天,還不及聽青衣呢!蓋叫天的腔調中,所含青衣之腔實是不少;然他決不死用,亦都有變化。

     享盛名的原因 現在再把西後所以特愛聽叫天的原因,來補充談一談。

    按光緒庚子前,宮中常傳差之腳老生中,尚有孫菊仙、汪大頭諸人,但孫汪二人有點名士派,每逢當差,總是鄭重其事,照自己所學的來演唱;意思是,請太後聽聽我是這個樣子。

    這當然是自以為是的意思,但也有個原因,孫菊仙是私淑長庚,永遠拿程長庚标榜(其實長庚最讨厭孫,戲界老輩都知之)。

    汪乃與長庚拉胡琴多年,對長庚的腔調,當然盡知,身段雖做不到家,但也定能摹仿。

     他二人知道西後沒有看過程長庚(長庚自鹹同年間便很出名了,西後當然趕得上看他,但因為洪秀全他們“搗亂”,宮中不能随便娛樂,光緒年間雖已平定,但剛平定之後,亦未便樂和,等到西後樂和的時候,長庚已死),所以一定要那樣演法,為的使西後看看這就是長庚。

    但西後對于這種情形并不十分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