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譚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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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也正是往上熬摩的時候,我也不能光當配腳,我想給程嬰多添上兩段唱功。

    盧台子說:那當然沒什麼不可以,于是我就添了兩段。

    《南天門》一戲,人們都說我是學的崇天雲,但我改過的也不少。

    《賣馬》原是老生的戲,後來歸為店主東的戲了,我看這裡頭有路可走,所以我也特别把他另排了一排,加上了一段耍锏,從前雖有,可不是這個樣子。

     劇詞的修改 以上這些話都是叫天平常親口對我說的,且所說還多的很,偶憑記憶,隻寫出上面一些。

    我聽過他說話之後,往往同其他的老腳談談,做一個印證。

    大家也都知道他說的不錯,可是有人議論,說他這些情形,也不光是自知之明,而是有點受他人議論的刺激。

    比方他初演《群英會》《捉放曹》這些戲,老輩都說他演着不合式。

    說他倆眼太聰明,眼光太尖銳,魯肅、陳宮諸人,都是忠厚有餘,機警不足,倘若陳宮能如鑫培之聰穎,則曹操一定活不成。

    因為他聽到這些話,所以他以後演戲,特别留神。

     以上乃聽到其他老腳的談論,但這仍是譚的長處。

    雖然自己在戲界,已有地位,但仍對前輩的議論極端重視,這便非後來的腳色,才享微名,便自以為是者,所可同日而語也。

     他文字修養不大深,常有自作聰明的時候,所以老輩也常常說他閑話。

    例如《探母》《汾河灣》等等的戲,他所改的,都有毛病。

    《探母》的引子,原為“被困幽州,思老母常挂心頭”,正是整個籠罩本戲的事迹,乃引子的出色當行之作。

    他改為“金井鎖梧桐,長歎空随幾陣風”,乃由昆曲偷來,為的一新耳音,以示與他們唱的不一樣。

    可是與這出戲後頭的事迹,毫不相幹了;不但不相幹,且與公主所唱之芍藥開等句,完全是兩回事了。

     《汾河灣》一戲,他完全學王九齡,可是窯門外一大段唱功,九齡原詞都是未離家以前的話,因為柳迎春同他說:“說的明白得相認”,他說未離家以前的話,柳迎春方能知曉,相信他是仁貴。

    倘說離家以後的話,柳迎春怎能知他是真是假呢?可是鑫培改的詞,如“結交下弟兄們周青”等等的詞句,都是離家以後的話,柳迎春一概不知,怎能分别他是真假?再說進窯之後,柳迎春的舊詞句,是問薛仁貴“你出門的時節說,是做了官,才回來見我,如今回來,一定是做了官”等等的這些話,如今旦腳還是照舊話,可是薛仁貴窯外一大段說的都是這些事,難道柳迎春沒聽見嗎?又何必再問呢?這總算兩個人的詞不能呼應,為戲中最大毛病。

     以上都是梨園老輩說的話,從前聽到這類的話,也很多,不過略舉一二,也就是了。

    這些話也都很有道理,恐怕叫天也無法辯駁,但是現在各腳,還都是這樣唱法,這不能不算盲從。

     叫天愛翻場 叫天還有特别的毛病,所以有許多老輩不滿意他,他的毛病是什麼呢?就是愛翻場。

    什麼叫作翻場?就是别人有錯,自己給他拆穿。

    按戲界的規矩:同場演戲時,有人說錯,或唱錯,别的腳不但不許笑場,且須要替他遮蓋。

    因為别的腳不樂,台下或者可以不理會,若别的腳一樂,該腳則可因之得倒好。

    所以各腳以同行道德的關系,絕對不許稍露痕迹,倘故意給人家顯露出來,那便叫作翻場。

     譚鑫培喜歡翻場,我所看見過的就很多。

    茲随便談幾件,一次演《斬馬谡》,李壽山去馬谡,于問斬下場的時候,大笑三聲,按舊規矩,本沒有這三聲大笑。

    叫天嫌壽山胡來,于是便說招回來。

    手下便把馬谡押回,諸葛亮問馬谡你為何發笑?李壽山無詞大窘,台下給以倒好。

    按叫天自己随便添減唱白身段的時候很多,何以壽山不許添呢?且壽山添的并不算出乎情理之外,而叫天竟當場窘他,這是戲界最不滿意他的地方。

     又一次演《回荊州》,麻穆子去張飛,白中有“俺大哥去東吳招親,為何不叫俺老張知道”。

    麻穆子念成“為何不叫俺老張知大”。

    蓋花臉張嘴音,容易得好,所以把“道”字念成“大”字,台下并不理會。

    乃叫天說:“叫你知大,也要前去,不叫你知大,也要前去。

    ”他也都念成“大”字,台下便知麻穆子念錯,于是給了場一笑。

    按道字念大,固然是不應該,但如此念法,并不始自麻穆子,且叫天念錯字,也是常常有的事,比如他唱《珠簾寨》:“花啦啦打罷了幾通鼓”,難道鼓的聲音會花啦啦嗎?這固然不始自他,但他的毛病,也跟麻穆子沒什麼分别呀?又一次與某票友演《捉放》,按規矩二人同上,曹操唱完“八月中秋桂花香”一句後,須往左走一兩步,往裡往回一繞,陳宮再往前到台臉,接唱“行人路上馬蹄忙”。

    這本是形容行路之義。

    乃某票友唱完未往左轉,立于台臉未動,叫天便從他袖子下面伸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