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聲求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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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矜誇,或自諱其所得,而示人以微妙難知之詞,明允可謂不自諱者矣,而知而信之者或鮮。

    台山氏能信而從之,而所以告人者,亦如老泉之不自諱;吾雖不獲見其人,其文固可以端坐而得之矣。

    (同上) 梅曾亮講“因聲求氣”又有了新的提法,認為朗誦比看書的好處多,即用目用耳,“成于聲而暢于氣”,即“因聲求氣”。

    朗誦時,使我之氣與古作者之氣“渾合而無有間”,即通過朗誦來體會作者的“行氣遣辭”,理會作者怎麼用文辭來表達他的情意,理會作者“修辭立其誠”,所用的文辭,跟他所寫的情事的豐殺厚薄緩急相稱。

    古代傳誦的名文,所寫的文辭,它的豐殺厚薄緩急是與情事相稱的,這就是它的行氣遣辭。

    通過誦讀,體會古人的行氣遣辭,體會怎樣使辭之豐殺厚薄緩急與情事相稱,自己下筆時,也注意學習古人的行氣遣辭,使所寫文辭的豐殺厚薄緩急與情事相稱,這就是成功之作了。

    這就靠朗誦,就引了蘇洵的講讀書與羅台山的講讀書了。

     三 方東樹、張裕钊說 再看方東樹講“因聲求氣”: 夫學者欲學古人之文,必先在精誦,沉潛反複,諷玩之深且久,暗通其氣于運思置詞迎距措置之會,然後其自為之以成其辭也,自然嚴而法,達而臧;否則心與古不相習,則往往高下短長,龃龉而不合;此雖緻功淺末之務,非為文之本,然古人之所以名當世而垂為後世法,其畢生得力,深苦微妙而不能以語人者,實在于此。

    (《儀衛軒文集·書惜抱先生墓志銘後》) 張裕钊說: 古人論文者曰:文以意為主,而詞欲能副其意,氣欲能舉其辭。

    譬之車然,意為之禦,辭為之載,而氣則所以行也。

    其始在因聲以求氣,得其氣,則意與詞往往因之而并顯,而法不外是矣。

    是故契其一,而其餘可以緒引也。

    蓋曰意,曰詞,曰氣,曰法,之(此)數者,非判然自為一事,常乘乎其機而混同以凝于一,惟其妙之一出于自然而已。

    自然者,無意于至而莫不備至,動皆中乎其節,而莫或知其然。

    ……夫文之至者,亦若是焉而已。

    觀者因其既成而求之,而後有某者某者之可言耳。

    夫作者之亡也久矣,而吾欲求至乎其域,則務通乎其微,以其無意為之而莫不至也,故必諷誦之深且久,使我之心與古人合(猶渾合)于無間,然後能深契自然之妙,而究極其能事。

    若夫專以沉思力索為事者,固時亦可以得其意,然與夫心凝形釋,冥合于言議之表者,則或有間矣。

    故姚氏暨諸家因聲求氣之說,為不可易也。

    吾所求于古人者,由氣而通其意以及其辭與法,而喻乎其深。

    及吾所自為文,則一以意為主,而辭氣與法胥(都)從之矣。

    (《濂亭文集·與吳至父書》) 方東樹講的,又有新的說法,就是在誦讀時要“沉潛反複”,即在熟讀時要深入到作者的思想感情中去,這種深入,要經過反複多次,愈入愈深,所以稱為“諷玩”,是反複探求的意思。

    這樣,使朗誦的語氣與作者用文辭來表達情意時的語氣相通。

    作者在用文辭來表達情意時,在運思置辭迎距措置上跟語氣有關,即在表達情思時,結合情思的變化,語氣有抑揚長短沉郁頓挫等不同。

    讀時體會到作者通過不同語氣來表達的情思,即使讀時的語氣與作者表達語氣的情思相通。

    就這點說,張裕钊講得更全面。

    他根據韓愈講的“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皆宜”,在誦讀時,通過文辭音節的短長高下來體會作者的氣,體會到作者的氣,從而體會到作者的命意遣辭和作法。

    到自己寫作時,已經掌握了古人氣盛言宜的方法,就可以以情意為主,根據不同的情意使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跟情意相稱,達到“運思置辭迎距措置”都恰當,“詞之豐殺厚薄緩急與情事相稱”,使寫作得到成功。

    這樣,“因聲求氣”,從朗誦進到寫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