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和戴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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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些近代科學知識的。

    戴震寫過《七經小記》,他想從語言學、天文、數學、社會政治、地理工程、道德倫理、哲學等許多方面加以考查,企圖系統地提出理論。

    《七經小記》的計劃雖未完成,但戴震這種融會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意圖和途徑,則是很有意義的。

     康熙對于西洋的曆法和數學是很重視的,他自己就學代數學。

    “Aigebra”意思是“東來法”,康熙對此常常引以為榮。

    李煦和曹家,很長時間經辦外洋對皇家的貢品,因此,曹雪芹從小也有機會接觸到外來的新鮮事物。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描寫帶“機括”的大玻璃鏡、自動報時鐘、西洋自行船“模型”、千裡鏡、洋煙、有立體感的西洋赤身女子畫像……也都是得自他親見親聞的。

    據趙崗先生統計,曹寅藏書中有關外國史地的,有十八種之多,内有《東鑒》和《華夷議語》兩種。

    曹雪芹很有可能見過這些書。

     但是,曹雪芹是文學家。

    在接觸到外洋事物時,敏感的曹雪芹自會從繪畫中的西洋透視法,帶翅膀的赤身天使,以及鐘表上的花紋圖案等等,開闊他對新美學的感受,喚起他對新世界、新天地更多的想象。

    寶琴口誦的最後兩句:“漢南春曆曆,焉得不關心!”我覺得就不太像是寫西洋女孩兒的口氣,反而像是曹雪芹在抒發自己的感情!中土以外,春光曆曆,也是要納入曹雪芹的心靈境界以内呢! 在文學方面,吳世昌從“大荒山”、“無稽崖”這些命名的淵源,指出“曹雪芹有沒有從當時的傳教士那裡得知像《天路曆程》或《十日談》這一類的書,那很難說”。

    我認為曹雪芹看過《新舊約》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聖經》中寫“馬大拉的馬利亞”身上有魔鬼附體,但經過耶稣感化,使她純化了。

    尤三姐的塑造原型,和程刻本是不同的。

    這從标榜“蘭墅閱過”的“稿本”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那原來的造型,是否受到《聖經》上有關馬大拉的影響似乎也很值得探讨。

    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在徐啟光時代已有鮮明的結合,在戴震和曹雪芹等人身上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交叉點呢? 三、不是巧合的巧合 曹雪芹寫《石頭記》花費了十年心血。

    戴震在《原善》成書以後,于1766年開始着筆,用十年時間,寫了《緒言》一書,寫此書的動機,用戴震自己的話來說,是“發狂打破儒家中太極圖”。

    寫成以後,他對此書重新作了增删。

    1777年改定後,易名為《孟子字義疏證》,成為他哲學思想的代表作。

     寫作實踐的過程,也是探索追求的過程。

    他們都以不同的方法在積蓄力量,創造最有力的武器。

    都是以挖封建社會的牆腳作為最終的目的的。

    我們說曹雪芹和戴震都在自己的代表作中花費了十年心血,可以說是個“巧合”。

    但是,曹雪芹和戴震用去的都是畢生心血,這就不再是什麼“巧合”了。

     另外,曹雪芹寫《紅樓夢》時,披着“不幹朝政”的外衣。

    《孟子字義疏證》也是表面披着“經言”的外衣,骨子裡表述自家獨特思想。

    戴震在《疏證》姐妹篇《原善》序言中也說:“餘始為《原善》之書三章,懼學者蔽以異趣也,複援據輕言,疏通證之。

    ”這不是明白告訴世人,要了解戴震的真實思想,須在“經言”的特殊解釋中才能得到嗎?他怕人們“習于先入之言,往往受其蔽而不自覺”。

    這些“先入之言”,就是指老莊釋氏之言,早已浸淫于人的心目之中。

    他反對“以神為有天地之本”。

    戴震對自己的哲學思想的獨創性,是清醒的。

    在反對老莊釋氏的同時,也反對以禮教為代表的儒家。

     我們看到,文學家曹雪芹和哲學家戴震兩人之間,有這些相似相通之處,他們處心積慮地要使自己的背叛封建社會利益的思想,能夠為後人所理解,他們企圖不被别人“所蔽”。

     四、“生死一之”的精神 曹雪芹和戴震,他們都是可以往上爬的。

    但是,他們都舍棄了這條路,卻有意地向下層接近。

    雖然是有限度的,但由于他們是有意做的,所以是可貴的。

    也可以說,他們走了他們自己的道路。

     戴震避難到北京時,做王安國兒子王念孫的教師。

    在這以前,還做過《四庫全書》總編輯紀昀家的西席。

     王念孫後來成為知名的學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戴震在紀昀家可能為時不久,就和紀昀鬧翻。

    紀昀對戴震甚至要“攘臂扔之”,紀昀罵戴震是“诽謗清身之士,助長流污之行”的人。

     曹雪芹生平好友愛新覺羅·敦誠的《四松堂集》,曾由紀昀作序。

    紀昀稱敦誠的著作“自成一家”。

    稱贊他的為人時說“其亦人傑也哉”。

     敦誠在《過寅圃墓感作》二首中,有“誰編昌谷飄殘帙,漸說當年沈亞之”之句。

    敦敏曾把敦誠的詩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