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白和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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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不加區别地求人提拔他做官;在他後期的詩篇中,則常常流露出歎老嗟貧的思想,感傷的氣味是比較重的。

    實際上,他後期在四川過的是比較安定的生活。

     杜甫在創作構思上,不像李白那樣的“鬥酒詩百篇”,而是“新詩改罷自長吟”(《解悶十二首》),“晚節漸于詩律細”(《遣悶戲呈路十九曹長》)。

    特别是到了後期,他的詩題材更加多樣化了,許多窮苦人民的形象也更多地在他晚年的詩篇裡出現,像《又呈吳郎》中所寫的西鄰的貧婦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但是對于窮人造反他是極端反對的。

    他罵袁晁在浙江所領導的起義軍為“盜賊”,鼓吹“安得鞭雷公,澇沱洗吳越”(《喜雨》),恨不得把他們痛洗幹淨,表現了他的地主階級立場。

     三、創作方法和風格特點 李白不滿當時的污濁社會,在他的詩篇裡充滿了追求自由解脫、反抗封建統治的浪漫主義精神。

    他把他的理想寄托于虛無缥渺的神仙世界。

    他心情開朗,想象力特别豐富,上天下地無所不至,他的文筆自由奔放。

    在他的理想中出現的是許多光怪陸離、瞬息變幻的境界。

    他的《夢遊天姥吟留别》就表現了這種浪漫主義的特點。

    這首詩顯示了李白的反抗精神。

    他既不肯和現實的黑暗社會同流合污,就通過夢境來表達他追求自由的理想。

    詩裡先描寫了傳說中的天姥山[1],從“我欲因之夢吳越”起,詩人進入夢境。

    這個夢雖然是白日夢,而夢中的形象卻是十分鮮明的。

    這裡有月光,有鏡湖中的月影,到了剡溪[2],就聯想到詩人謝靈運的住處,聯想到“謝公屐”。

    然後登山,山是那麼高,隻到半山腰就看到東海日出,聽到天雞的叫聲。

    到晚間就更神奇了:有響雷、閃電、熊咆、龍吟,還有山岩中的泉聲。

    然後看到石扉一開,别有洞天。

    大批仙人穿着雲樣的衣裳,在琴瑟伴奏聲中,乘風而下。

    夢境一層層深入。

    可是“忽魂悸以魄動”,又從夢境中一步步地醒來。

    在這裡運用了曆史故事、神話傳說,以及奇特的想象和驚心動魄的氣氛渲染。

    就是在入夢前的描寫,也運用了大膽的誇張手法。

     像這樣鮮明生動的藝術形象,在《蜀道難》裡表現得更為突出。

    這首詩是天寶初年李白在長安送友人入蜀時寫的。

    全詩描寫的是自秦入蜀沿途的情景:先寫太白山,次寫青泥嶺,然後寫劍閣。

    一開頭就驚呼“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而且反複詠歎“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作為全詩的主題,并構成樂章回旋往複的基調。

    詩中利用神話傳說,叙述自古以來秦蜀之間沒有通道,叙述劈山開道的艱難,又描寫出山勢的高危和蜀道的迂回曲折: 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标[3],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

    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盤盤[4],百步九折萦岩巒。

    扪參曆井仰脅息[5],以手撫膺坐長歎。

    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見悲鳥号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

    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使人聽此雕朱顔! 下面又渲染蜀道之艱險,并設想有人據險守關,殘害人民,勸告友人不如及早回家。

    其實李白一生并沒有到過劍閣,但是他在前半生中遊曆了各地的名山大川,腦中已經積累了無窮的險峻山川的印象,在這裡就全憑想象,以神奇莫測的筆勢,利用誇張的手法,寫出了這篇富于浪漫主義氣息的篇章。

    這首詩雖然寫蜀道的艱難,而胸襟是開闊的。

    這種豪放的風格,使讀者不會産生畏難的情緒。

    把這首詩和杜甫入蜀時描寫親眼目睹的現實情景的那些詩篇對照起來看,更可以顯示它的浪漫主義特色。

    杜甫稱贊李白的詩說:“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寄李十二白二十韻》)正說明了李白浪漫主義詩篇的藝術魅力。

     李白并不隻是用浪漫主義創作方法來抒發激情,他也用現實主義創作方法進行細緻的刻畫。

    像《古風五十九首》其第二十四“大車揚飛塵”、《丁都護歌》、《長幹行》等,就是運用現實主義創作方法寫的。

     李白詩篇的主導風格是豪放飄逸,這和他的性格的熱情豪放是一緻的。

    豪情壯語在《行路難》和《将進酒》裡都是激昂慷慨的。

    《将進酒》一開頭就說:“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這正象征了李白的偉大氣魄。

    他還曾發出“我今為君捶碎黃鶴樓,君亦為吾倒卻鹦鹉洲”(《江夏贈韋南陵冰》)的驚人狂語,這也是浪漫主義精神的表現。

     李白的藝術風格是多樣化的,統一于他的主導風格之下的還有清新明快的一面。

    像《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首詩所寫的是李白出川下三峽時的愉快心情,他一早向高入彩雲的白帝城告别,乘着一葉輕舟,順水而下,在輕松愉快的心情中沖過了萬重山。

    本來使人聽了下淚的猿聲,在當時的李白聽來,也不那麼凄苦了。

     李白曾贊賞他的朋友的詩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而這兩句詩也正足以代表李白詩歌語言的風格特點。

    像《靜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首絕句就突出地體現了妙造自然、毫無雕飾的特色。

     杜甫的詩歌語言是經過千錘百煉的。

    他說自己寫詩的态度是:“為人性僻耽(性情偏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但是他要求用語驚人并不是專從字面上用功夫,而是用精密的語言對現實作真實而客觀的描繪。

    這種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突出地表現在他的叙事詩方面。

    他在詩中所反映的事物,并不是些煩瑣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