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民報勃興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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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十月初一日出版于天津。

    次月增出旬報,名《國聞彙報》。

    首譯外論,次譯俄、英、法、德、美、日各報中之各國紀聞,乃北方報紙之最佳者。

    惜發行未久即停耳。

     《時務日報》[2]于光緒二十四年之閏三月二十一日,創刊于上海。

    時《時務報》風行一時,然月止三冊,又以提倡變法為主旨。

    故其經理汪康年(穰卿)乃别出此報,以紀載中外大事,評論時政得失,是時日報故步自封,而《申報》又以先進自負,汪氏乃銳意革新,增加材料,分欄編輯,用報紙兩面印刷,與《申報》相競争,遂開我國日報改進之機。

    是年六月,《時務報》改歸官辦,故次月此報亦易名《中外日報》以别之,光緒三十四年,以經濟不充,由滬道蔡乃煌資助。

    是為我國報界受政界津貼之始。

    蔡派其鄉人沈仲赫至館監督,編輯者鹹感不便,紛紛他去,汪遂以報館全部售于蔡。

    惟官吏遷調靡常,辦報僅為一時計,未幾《中外日報》銷數大落,遂停刊。

     汪氏于光緒三十二年,又創《京報》于北京。

    至宣統元年,以論楊翠喜案被封。

    次年,又創《刍言報》,側重評議,為三日刊之濫觞。

    宣統三年,汪氏逝世,此報亦停刊。

    其所著社論,以變法圖存為宗旨,而《自強策》三篇,尤傳誦于人口。

    《汪穰卿遺著》即集各報之文字而成者。

     關于《京報》,尚有一事足述。

    先是,《京報》出版,對于慶親王父子及其私人,譏刺備至。

    汪為軍機大臣瞿鴻禨之門人,為人所共知。

    以是瞿乃為權貴所側目。

    光緒三十三年五月某日,瞿入值軍機。

    慈禧太後偶與談及慶親王,頗緻不滿,有拟令其退出軍機之語。

    瞿歸告其夫人,其夫人又告汪之夫人。

    汪又以告曾敬贻,初不過閑談而已。

    讵曾竟告之《倫敦時報》駐北京訪員馬利孫。

    馬即據以為實在消息,電告報館發表。

    而駐京英使反無所聞,乃向外部詢問。

    事為慈禧所知,甚責瞿之漏言。

    旋言官即起而劾瞿。

    所謂暗通報館,即指《京報》;陰結外援,即指《倫敦時報》。

    是月七日下谕:“恽毓鼎參軍機大臣瞿鴻禨暗通報館,授意言官各節,着交孫家鼐鐵良秉公查明,據實複奏。

    ”同日不俟複奏,又下朱谕:“恽毓鼎奏參軍機大臣瞿鴻禨暗通報館,授意言官,陰結外援,分布黨羽。

    瞿鴻禨着即開缺回籍,以示薄懲。

    ”當時傾軋之烈可想。

    故九日慶親王有奏請開去軍機大臣要差之舉。

    然瞿去而慶親王轉得慰留,亦可見慈禧太後之好惡無恒也。

     《時報》[3]于光緒三十年四月二十九日,創刊于上海,主持者為狄葆賢(楚青)。

    先是,狄氏抱革新思想自日本歸國後,即與《湘學報》主筆唐才常在上海組織中國獨立協會,圖大舉。

    假名東文譯社,以掩官廳耳目。

    經濟無出,則鬻舊藏古書畫以充之。

    初拟結連各秘密黨,乘間入京。

    尋八國聯軍之役起,首都淪陷。

    乃一面邀集各省人氏,組織國會,推容闳、嚴複為正、副議長,以為對外代表人民之機關。

    一面購置軍火上溯漢口,欲占為起義之地。

    惜内部事機不密,功敗垂成。

    從此狄氏灰心武力運動,乃創辦《時報》,為文字上之鼓吹。

    延陳冷為主筆。

    獨創體裁,不随流俗。

    如首立時評一欄,分版論斷,扼其機樞。

    如提倡教育,如保存國粹,如注重圖畫,如歐戰後增教育、實業、婦女、兒童、英文、圖畫、文藝等周刊,今均為各報所踵行。

    又如光緒三十年之冬,為粵漢路建築權,發争回權利之議論。

    次年以美人虐待華工,勸國人制造國貨,購買國貨。

    民國五年,因日人二十一條之要挾,提倡救國儲金,借衆力以振興實業。

    此皆其荦荦大端,為注意時事者所能記憶。

    狄氏嘗語著者雲:“吾之辦此報非為革新輿論,乃欲革新代表輿論之報界耳。

    ”其所以不惜犧牲,甘與守舊者為敵以此。

    北大教授胡适(適之)于《十七年的回顧》一文中,于《時報》對于報界之貢獻,言之頗詳。

    茲節錄如下: 我于前清光緒三十年的二月間,從徽州來到上海,求那當時所謂《新學》。

    我進梅溪學堂後,不到二個月,《時報》便出版了。

    那時正當日俄戰争初起的時候,全國的人心大震動。

    但是當時幾家老報紙,仍舊做那古文的長篇論說,仍舊保守那遺傳下來的老格式與老辦法,故不能供給當時的需要。

    就是那比較稍新的《中外日報》,也不能滿足許多人的期望。

    《時報》應此時勢而産生,他的内容與辦法,也确然能打破上海報界的許多老習慣,能夠開辟許多新法門,能夠引起許多新興趣。

    因此《時報》出世之後,不久就成了中國知識階級的一個寵兒。

    幾年之後,《時報》與學校,就成了不可分離的伴侶了。

     我那年隻有十四歲,求知的欲望正盛,又頗有一點文學的興趣,因此我當時對于《時報》的感情,比對于别報都更好些。

    我在上海住了六年,幾乎沒有一天不看《時報》的。

    我記得《時報》有一次征求報上登的一部小說的全份,似乎是《火裡罪人》,我也是送去應征許多人中的一個。

    我當時把《時報》上的許多小說、詩話、筆記、長篇的專著,都剪下來分訂成小冊子,若有一天的報遺失了,我心裡便不快樂,總想設法把他補起來。

     我現在回想當時我們那些少年人,何以這樣愛戀《時報》呢?我想有兩個大原因: 第一,《時報》的短評,在當日是一種創體;做的人也聚精會神地大膽說話,故能引起許多人的注意,故能在讀者腦筋裡發生有力的影響。

    我記得《時報》産生的第一年裡,有幾件大案子。

    一件是周有生案;一件是大鬧會審公堂案。

    《時報》對于這幾件事,都有很明決的主張。

    每日不但有“冷”的短評,有時還有幾個人簽名的短評,同時登出。

    這種短評,在現在已成了日報的常套了,在當時卻是一種文體的革新。

    用簡短的詞句,用冷隽明利的口吻,幾乎逐句分段,使讀者一目了然,不消費功夫去點句分段,不消費功夫去尋思考索。

    當日看報人的程度,還在幼稚時代,這種明快冷刻的短評,正合當時的需要。

    我還記得當周有生案快結束的時候,我受了《時報》短評的影響,痛恨上海道袁樹勳的喪失國權,曾和兩個同學寫了一封長信去痛罵他。

    這也可見《時報》當日對于一般少年人的影響之大。

    這确是《時報》的一大貢獻。

    我們試看這種短評,在這十七年來,逐漸變成了中國報界的公用文體,這就可見他們的用處與他們的魔力了。

     第二,《時報》在當日确能引起一般少年的文學興趣。

    中國報紙登載小說,大概最早要算徐家彙的《彙報》,那時我還沒有出世呢。

    但《彙報》登的小說,一大部分後來彙刻為《蘭苕館外史》,都是“聊齋”式的怪異小說,沒有什麼影響。

    戊戌以後,雜志裡時時有譯著的小說出現。

    專提倡小說的雜志,也有了幾種,例如《新小說》及《繡像小說》(商務)。

    日報之中,隻有《繁華報》(一種“花報”)逐日登載李伯元的小說。

    那些大報,好像還不屑做這種事情(這一點我不敢斷定,我那時年紀太小了,看的報又不多,不知《時報》以前的“大報”有沒有登新小說的)。

    那時的幾個大報,大概都是很幹燥枯寂的,他們至多不過能做一兩篇合于古文義法的長篇論說罷了。

    《時報》出世以後,每日登載“冷”或“笑”譯著的小說,有時每日有兩種。

    冷血先生的白話小說,在當時譯界中确要算很好的譯筆;他有時自己也做一兩篇短篇小說,如《福爾摩斯來華偵探案》等,也是中國人做新體短篇小說最早的一段曆史。

    《時報》登的許多小說之中,《雙淚碑》最風行。

    但依我看來,還應該推那些白話譯本為最好。

    這些譯本,如《銷金窟》之類,用很暢達的文筆,作很自由的翻譯,在當時最為适用。

    倘《幾道山恩仇記》全書都能像《銷金窟》(此乃《恩仇記》的一部分)這樣的譯出,這部名著,在中國一定也會成了一部戶曉家喻的小說了。

    《時報》當日還有“平等閣詩話”一欄,對于現代詩人的紹介,選擇很精。

    詩話雖不如小說之風行,也很能引起許多人的文學興趣。

    我關于現代中國詩的知識,差不多都是先從這部詩話裡引起的。

     我們可以說《時報》的第二個大貢獻,是為中國日報界開辟一種帶文學興趣的“附張”。

    自從《時報》出世以來,這種文學附張的需要,也漸漸地成為日報界公認的了。

     這兩件,都是比較最大的貢獻。

    此外如專電及要聞分别輕重,參用大小字,如專電的加多等等,在當日都是日報界的革新事業,在今日也都成為習慣,不覺得新鮮了。

    我們若回頭去研究這許多習慣的由來,自不能不承認《時報》在中國報史上的大功勞。

    簡單說來,《時報》的貢獻,是在十七年前發起了幾件重要的新改革。

    因為适合時代的需要,故後來的報紙也不能不盡量采用,就漸漸地變成中國日報不可少的制度了。

     狄氏于《時報》之外,又創《民報》及有正書局。

    《民報》延楊蔭杭(老圃)為主筆,文字較《時報》為激烈。

    後以款绌,僅出二年而止。

    有正書局印行碑帖名畫,以保存國粹提倡美術為主恉,并出有《佛學叢報》《婦女時報》與《小說時報》。

    《佛學叢報》延濮一乘(伯欣)為主筆,為我國闡揚禅理之唯一月刊。

    狄氏工書畫詩,著有《平等閣筆記》與《平等閣詩話》,曾登載《時報》中,為文學家所谉知。

    民國十年,狄氏積勞成疾,以《時報》售于黃承恩(伯惠)。

     狄氏有弟曰葆豐(南士),于《時報》多所助力。

    曾創辦《輿論日報》。

     注釋 [1]《國聞報》緣起:“光緒二十三年之夏,館之主者議創《國聞報》于天津,略仿英國《泰晤士報》之例。

    日報之外,繼以旬報。

    五月而後事成。

    報将出,客有造室而問曰,《國聞報》何為而設也?曰,将以求通焉耳。

    夫通之道有二:一曰通上下之情;一曰通中外之故。

    如一國自立之國,則以通下情為要義。

    塞其下情,則有利而不知興,有弊而不知去;若是者,國必弱。

    如各國并立之國,則尤以通外情為要務。

    昧于外情,則坐井而以為天小,扪龠而以為日圓;若是者,國必危。

    道光之季,既通道于歐美各洲;鹹同以來,若廣州,若福州,若上海,若天津,各以次設立報館。

    自上年今大冢宰孫公奏設《官書局彙報》于京師,而黃公度觀察、梁卓如孝廉、汪穰卿進士繼之以《時務報》,于是海内人士始稍稍明于當世之務,知四國之為矣。

    踵事而起者,乃有若《知新報》《集成報》《求是報》《經世報》《萃報》《蘇報》《湘報》等報;講專門之業者,則有若《農學》《算學》等報。

    雖複體例各殊,宗旨互異,其于求通之道則一也。

    雖然,凡此諸報,其撰述事例可略分為二類:大抵日報則詳于本國之事,而于外國之事則為旁及。

    旬報則詳于外國之事,而于本國之事則為附見。

    閱報之人亦可分為二類:大抵閱日報者,則商賈百執事之人為多,而上焉者或嫌其陳述之瑣屑。

    閱旬報者,則士大夫讀書之人為多,而下焉者或病其文字之艱深。

    夫若是,則于求通之術,其或有未盡矣乎?抑吾嘗聞之:積人而成群,各群而成國。

    國之興也,必其一群之人,上自君相,下至齊民,人人皆求所以強而不自甘于弱,人人皆求所以智而不自安于愚,夫而後士得究古今之變,而不僅以舊德之名氏為可食也;農得盡地利之用,而不徒以先疇之畎畝為可服也;工得講求藝事探索新理,而不複拘拘于高曾之規矩為不可易也;商得消息盈虛,操計奇赢,而不複斤斤于族世之所鬻為不可變也。

    一群之民智既開,民力既厚,于是其為君相者,不過綜其大綱,提挈之,宣布之,上既不勞,下乃大治。

    泰西各國所以富且強者,豈其君若臣一二人之才之力有以緻此哉?亦其群之各自為謀也。

    然則今日謀吾群之道将奈何?曰,求其通而已矣。

    而通下情,尤以通外情為急。

    何者?今之國,固與各國并立之國,而非一國自立之國也。

    吾試言吾民不通外情之弊。

    今歐美教士,足迹遍天下,大都蒙犯霜雪,跋涉險阻,耗資财,勞筋骨,以求其所謂盡人事天之道。

    此不獨在吾中國然也。

    而吾民之相遇者,視其勸善之書,則以為收買人心矣;得其治病之藥,則以為迷拐人口矣。

    此不通西儒之所謂教也。

    遊曆之士,或登高山,涉大川;地學之家,或搜古迹,考物産,以求其所謂博物窮理之學。

    此亦不獨在吾中國然也。

    而吾民之相遇者,睹其籌筆之記載,則以為偵探矣;見其測量之儀器,則以為魔術矣。

    此不通西士之所謂學也。

    尤甚者,見其男女之交際,而或疑為淫亂;見其貴賤之雜坐,而或譏為野蠻。

    此不通西人之禮俗也。

    其諸類乎此者,更仆不可以悉計。

    坐是不通之弊,于是平居無事,則互相猜忌,積不相能。

    倉卒之間,毫毛之事,群然而嘩,激為事變。

    數十年來,如鬧教案,殺遊士,不一而足。

    上煩九重之慮,下竭舉國之力,僅而後安。

    不通外情,其流弊乃至于此,可勝痛哉!可勝悼哉!然則求吾民通知外情之道将奈何?曰,欲通知外情不能不詳述外事,欲詳述外事不能不廣譯各國之報。

    此國聞報館之所為繼諸家而起也。

    本館取報之例,大要有二:一翻譯,一采訪。

    翻譯之報,若俄、若英、若法、若德、若美、若日本、若歐美其餘諸國,萃取各國之報凡百餘種,延聘通曉各國文字之士凡十餘人。

    采訪之報,如天津本地,如保定省會,如京師,如河南,如山東,山西,如陝、甘、新疆,如奉天、吉林、黑龍江三省,如前後藏,如内外蒙古,外國如倫敦,如巴黎,如柏林,如聖彼得堡,如紐約、華盛頓,訪事之地大小凡百餘處,訪事之人中外凡數十位。

    本館編報之例,大要亦有二:凡尋常之事,無論内地邊地,中國外國,義取觀覽明曉者,皆登之每日續印之報。

    至重要之事,亦無論内地邊地,中國外國,苟足備留存考訂者,皆登之十日合印之彙編。

    閱茲報者,觀于一國之事,則足以通上下之情;觀于各國之事,則足以通中外之情。

    上下之情通,而後人不自私其利;中外之情通,而後國不自私其治。

    人不自私其利,則積一人之智力以為一群之智力,而吾之群強;國不自私其治,則取各國之政教以為一國之政教,而吾之國強。

    此則本館設報區區之心所默為禱祝者也。

    ” 附國聞報館章程: (一)本館出報兩種:日報每日印一張,計八開,用四号鉛字排印,名曰《國聞報》。

    旬報十日印一冊,約計三萬言,用三号鉛字排印,名曰《國聞彙編》。

     (一)日報首登本日電傳上谕,次登路透電報,次登本館主筆人論說,次登天津本地新聞,次登京城新聞,次登保定、山東、山西、河南、陝西、甘肅、營口、牛莊、旅順、奉天、吉林、黑龍江、青海、前藏、後藏各處新聞,次登外洋新聞,至東南各省新聞,東南各報館言之甚詳,本館一概不述。

     (一)日報另出附張,不取分文。

    先登告白,次登每日上谕、宮門抄、京外各衙門奏折。

    其所印奏折,四圍留空白,以便閱報諸君将來彙齊,裁訂成冊。

     (一)毀謗官長,攻讦隐私,不但幹國家之律令,亦實非報章之公理。

    凡有涉于此者,本館概不登載。

    即有冤抑等情,借報章申訴,至本館登上告白者,亦必須本人具名,并有妥實保家,本館方許代登。

    如隐匿姓名之件,一概不登。

     (一)日報每月售制錢三百文。

    旬報每冊售制錢一百五十文,一年計三十三冊,定閱全年者,每分售制錢四千文。

    外埠寄費,按照路之遠近,酌量加費。

    凡代本館經售各報者,其報資按八折計算,即以二成作為代售經費。

    但各代賣之人,向閱報人取值,不得多于本館所定之數。

     [2]論設立《時務日報》宗旨:“嗚呼!上下之壅蔽,人心之頑固,有如吾國者乎?去年膠事亟,國事安危在呼吸。

    時東友某君,特航海來吾國,至上海,則詫曰,德踞膠州,吾國上下議若沸,而處其國者聲色如故,酬燕如故。

    問膠事,或不知,或知之又不悉,又若不相關,何若是欤?至膠州,則又詫曰,吾以為膠民晏然若處樂土,何又若是欤?嗚呼!吾人心之不動,患在無以動之也。

    今若是,豈有冀于後欤?日報之制,仿于中國之邸抄,而後盛行于泰西。

    又大變其制,能通消息,聯氣類,宣上德,達下情。

    内之情形暴之外,外之情形告之内。

    在事者得訴艱苦于人;僻處之士,不出戶庭而知全球之事。

    顧其利或全或偏,或有利不能無弊。

    然要之,利勝于弊,于撤壅蔽,辟頑固,力甚大而效甚捷。

    譬之隆冬始春,百草枯枿,蟄蟲鹹俯,震雷一擊,而蟄者起,枯者茁。

    兩國交綏,戰士懈怠,鼓聲一振,而士皆奮發,悉力緻死。

    然則處今之世,而欲使吾壅蔽頑痼之俗,一變而洞徹,而憤厲,惟日報宜也。

    顧或謂今上海已有《申》《滬》《新聞》《大公》《蘇》五報,而天津有《直報》《國聞報》,漢口有《漢報》,長沙有《湘報》,福州有《福報》,廣州有《中西博聞報》,香港有《循環》《維新》《華字》《環球》四報。

    意事無不舉論,無不周,何用贅為?不知聞見患其不博,論說患其不參。

    博則虛實可相核,參則是非可相校,固不以複出為嫌也。

    夫如是,故海上同志,複集款設立《時務日報》,出其所得以告當途,并陳其一得之愚。

    海内賢人君子,其亦矜其志而許之欤?若夫市利之诮,不潔之嫌,吾知免夫!吾知免夫!” 附《時務日報》章程: 本館糾集同人,創建茲舉,一切體例章程,較他報稍異。

    茲特申明于下,願海宇君子鑒之: (一)本館之意在轉圜時務,廣牖見聞。

    論說之文務取遠大精确,篇章但求簡赅,毋取冗長。

    即所登新聞,均擇緊要有征之事。

    凡郢燕市虎之詞,概為嚴删。

     (二)本館重在采譯西報,凡緊要新聞及有益之論說章程,悉行摘錄。

     (三)現在風氣大開,公司局廠林列,惟辦理情形,局外無從窺測。

    本館拟逐細探求,以饷究心時務之人。

     (四)本報另立專件一門,凡奏疏章程條陳等件之關于時務者,無不廣為搜錄,以資考證。

     (五)各處如有異常緊要之事,均令訪友即行電告,俾閱者先睹為快。

     (六)報紙分為三層,俾閱者少省目力;句讀加點,以清眉目。

     (七)首頁開明目錄,告白分别門類,以便檢覽。

     (八)各處訪友,雖已訂定,惟處事不厭精詳,凡沿江沿海各埠及各都會,有才學兼優之人,願襄助為理者,請将新聞随時寄示,如能入格,即可添訂。

     (九)事貴集思廣益,倘有挂漏未妥之處,尚幸諸賢匡其不逮;如有崇論偉議見示者,本館亦為采登。

     (十)報價,本埠每張十文,外埠十四文。

     (十一)告白價,第一日每字五厘,二日至七日每字三厘,以後每字二厘半。

    登在首頁加一倍。

    告白至少以三十字為率,多則以十字遞加。

     (十二)本館并登聚會告白,如同業公議及壽筵喜筵,須布告于衆者,均可代登。

    此項告白,編于新聞之中,使人易見,實為最便。

    每日每事,取洋一元。

     (十三)凡惠寄論說新聞及各項函件,信資概請自給,登否概不寄還。

     讨論: (一)如有仿制或創制之物,請即函告本館,即可托人前往試驗,如确,當代登報表揚。

     (二)如有新撰新譯書籍,亦請送至本館,當酌為代登。

     (三)如有已開譯書籍及創意欲撰之書,亦可告知本館登報,以免重複。

     (四)如報中登事錯誤,請随時指正。

     (五)如有不惬意于報中行言者,請随時函示。

     (六)如有冒稱本館人及訪事人在外生事者,請速函示,俾得查究。

    如有緻各處要函或取要件之函,均有本館總理或正主筆總翻譯簽字為憑。

     [3]《時報》發刊詞:“《時報》何為而作也?記曰,君子而時中。

    又曰,溥博淵泉而時出之。

    故道國齊民,莫貴于時。

    此豈惟中國之教為然耳;其在泰西,達爾文氏始發明物競天擇優勝劣敗之公理,而斯賓塞以适者生存一語易之。

    不适焉者,或雖優而反為劣;适焉者,或雖劣而反為優,勝敗之林在于是矣。

    是故狐貉誠暖,不足以當暑;湘葛雲麗,不足以禦冬。

    與時不相應,未有不敝焉者也。

    今之中國,其高居于權要伏處山谷者,既不知天下大勢,謂欲抱持數千年之舊治舊學,可以應今日之變,則亦既情見勢绌,蹙然如不可終日矣。

    于是江湖恢奇小年踸踔之士,其泰西各國之由何途而撥亂,操何業而緻強也,相與歆之,奔走焉,号呼焉,曰吾其若是!夫彼之所以撥亂而緻強者,誰曰不然,而獨不知與吾輩之時代果有适焉否也。

    孔子曰:過猶不及。

    不及于時者蹉跎荏苒,日即腐敗,而國遂不可救;過于時者,叫嚣狂擲,終無一成,或緣是以生他種難局,而國亦遂不可救。

    要之,亡國之咎,兩者均之。

    若夫明達沉毅之士,有志于執兩用中,為國民謀秩序之進步者,蓋亦有焉矣。

    顧亦于常識不足,于學理不明,于是勢不審,故言之不能有故,持之不能成理。

    欲實行焉,而伥伥不知所适。

    縱奮發以興舉一二事,又以誤其方略而緻失敗者,項相望也。

    則相與懲焉,不複敢齒及變革。

    嗚呼!全國中言論家政治家,種類雖繁,究其指歸,不出于此三途。

    耗矣哀哉!今日千均一發之時哉!同人有怵于此,爰創此報,命之曰《時》,于祖國國粹,固所尊重也,而不适于當世之務者,束閣之。

    于泰西文明,固所崇拜也,而不應于中國之程度者,緩置之。

    而于本國及世界所起之大問題,凡關于政治學術者,必竭同人谫識之所及,以公平之論,研究其是非利害,與夫所以匡救之應付之之方策,以獻替于于我有司而商榷于我國民。

    若夫新聞事實之報道,世界輿論之趨向,内地國情之調查,政藝學理之發明,言論思想之介紹,茶餘酒後之資料,凡全球文明國報館所應盡之義務,不敢不勉,此則同人以言報國之微志也。

    雖然,西哲亦有言,完備之事物必産于完備之時代。

    今以我國文明發達,如彼其幼稚也,而本報乃欲竊比于各國大報館之林,知其無當矣。

    跬步積以緻千裡,百川學以放四海,務先後追随于國家之進步,而與相應焉,斯乃本報所日孜孜也。

    吾國家能在地球諸國中占最高之位置,而因使本報在地球諸報館中,不得不求占最高之位置,則國民之恩我無量也夫!國民之恩我無量也夫!” 附《時報》發刊例: 第一本報論說,以公為主;不偏徇一黨之意見。

    非好為模棱,實鑒乎挾黨見以論國事,必将有辟于親好辟于所賤惡,非惟自蔽,抑其言亦不足取重于社會也,故勉避之。

     第二本報論說,以要為主。

    凡所讨論,必一國一群之大問題。

    若遼豕白頭之理想,鄰貓産子之事實,概不置論,以嚴别裁。

     第三本報論說,以周為主。

    凡每日所出事實,其關于一國一群之大問題。

    為國民所當厝意者,必次論之。

    或著之論說,或綴以批評,務獻蒭荛,以助達識。

     第四本報論說,以适為主。

    雖有高尚之學理,恢奇之言論,苟其不适于中國今日社會之程度,則其言必無力而反以滋病,故同人相勖,必度可行者乃言之。

     第五本報紀事,以博為主。

    故于北京、天津、金陵,均置特别訪事;其餘各省皆有坐訪。

    又日本東京置特别訪事二員,倫敦、紐約、舊金山、芝加哥、聖路易各一員,其餘美洲澳洲各埠皆托人代理。

    又現當日俄戰事之際,本館特派一觀戰訪事員随時通信。

    又上海各西報,日本東京各日報及雜志,皆購備全份,精擇翻譯。

    歐美各大日報,亦定購十餘家備譯。

    務期材料豐富,使讀者不出戶而知天下。

     第六本報紀事,以速為主。

    各處訪事員,凡遇要事,必以電達,務供閱者先睹之快。

     第七本報紀事,以确為主。

    凡風聞影響之事,概不登錄。

    若有訪函一時失實者,必更正之。

     第八本報紀事,以直為主。

    凡事關大局者,必忠實報聞,無所隐諱。

     第九本報紀事,以正為主。

    凡攻讦他人陰私,或輕薄排擠,借端報複之言,概嚴屏絕,以全報館之德義。

     第十本報特置批評一門,凡每日出現之事實,以簡短隽利之筆評論之。

    使讀者雖無暇遍讀新聞,已可略知梗概,且增事實之趣味,助讀者之常識。

     第十一本報每張附印小說兩種,或自撰,或翻譯,或章回,或短篇,以助興味而資多聞。

    惟小說非有益于社會者不錄。

     第十二本報設報界輿論一門,凡全國及海外,所有華文報章共六十餘種,本報悉與交換。

    每日擇其論說之佳者,撮其大意叙述之,使讀者手一紙而各報之精華皆見焉。

    此亦各報館之通例也。

     第十三本報設外論撷華一門,凡東西文各報之論說批評,其關于我國問題及世界全局問題者,則譯錄之,如報界輿論之例。

     第十四本報設介紹新著一門,凡新印各書,每禮拜彙錄其目及出版局名,定價數目,其善本加以評論,以備内地學者之采擇。

     第十五本報設詞林一門,詩古文辭之尤雅者随錄焉。

     第十六本報設插畫一門,或寓意諷事,或中外名人畫像,或各國風景畫,或與事實比附之地圖,随時采登。

     第十七本報設商情報告表一門,上海各行市價,專員采訪,詳細紀載;外埠亦擇要随錄。

     第十八本報設口碑叢述一門,其有近世遺聞轶事,雖屬過去,亦予甄錄,以供史料而資多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