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社會之變遷與新教育之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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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英雄,以饑民為群衆,莫不蠢蠢欲動,洪、楊之徒所以于一千八百五十年揭竿而起。

    洪、楊勢力消滅以後,接着有教匪、回匪,擾亂遍十餘省,經年不絕。

    由這些内亂,又産生了兩個結果:第一,滿清政府的弱點完全暴露,這一班執政的腐朽已無統禦全國的能力。

    第二,讨平洪、楊大亂,固然由于帶有宗教性的湘軍,而賴西洋新式武器的幫助卻也不少,于是國人對于西洋科學進步的認識增加了一種力量。

    總結起來,内因第一,由人口的過剩,影響物質的變遷;内因第二,因内亂的疊起,影響心理的變遷;物質又與心理互為影響,加以外力的壓迫,所以造成中國“數千年來未有之變局”——商業資本主義社會。

    這個社會到第二期更形發達,且同時發生工業資本主義。

     太平天國與清軍作戰圖 第二節新教育之産生 國際情形既然改變了,社會的經濟組織既然變遷了,則舊日的生活方式許多也要應時代的需要随着改變。

    舊日的生活方式既要改變,在舊生活裡頭所産生的舊教育,到現在當然感覺不适用了。

    梁啟超在《戊戌政變記》的按語裡面,有這樣一段話: 光緒帝像 經義試士始于王安石,而明初定為八股體式。

    尊其體曰代孔、孟立言,嚴其格曰清真雅正。

    禁不得用秦、漢以後之書,不得言秦、漢以後之事;于是士人皆束書不觀,争事帖括,至有通籍高第而不知漢祖、唐宗為何物者,更無論地球各國矣。

    然而此輩循資按格,即可緻大位作公卿,老壽者即可為宰相矣,小者亦秉文衡、充山長為長吏矣;以國事民事托于此輩之手,欲其不亡,豈可得乎!況士也者又農工商賈婦孺之所瞻仰而則效者也,士既如是,則舉國之民從而化之,民之愚國之弱皆由于此。

    昔人謂八股之害甚于焚書坑儒,實非過激之言也。

    (《戊戌政變記》卷一三十九至四十頁) 張之洞作《勸學篇》,也有同樣的一段話: 科舉自明至今,行之已五百餘年,文勝而實衰,法久而弊生。

    主司取便以藏拙,舉子因陋以徼幸,遂有三場實止一場之弊。

    所解者,高頭講章之理,所講者坊選程、墨之文,于本經之義,先儒之說,概乎未有所知。

    近今數十年,文體日益佻薄,非惟不通古今,不切經濟,并所謂時文之法度文筆而俱亡之。

    今時局日新,而應科舉者拘瞀益甚,傲然曰吾所習孔、孟之精理,堯、舜之治法也,遇講時務經濟者尤鄙夷排擊之,以自護其短,故人才益乏,無能為國家扶危禦侮者。

    (《勸學外篇·變科舉》) 張之洞像 舊時教育以科舉為主腦,科舉所注重的是八股,此外還當講求小楷。

    以八股小楷為學業,以坊選程文為教材,以孔、孟口吻為模仿,以獵取科第為目的——舉國讀書分子畢生的精力和思想完全消磨在這上面。

    這樣閑暇的空疏的教育,隻有在閉關時代農村經濟的社會裡面才能适用,現在門戶大開,萬國往來,火車輪船馳驅的迅速搖花了目力,長槍大炮轟擊的猛烈震破了耳鼓,哪能容許你靜坐書房,再作無病的呻詠,讀八股,寫小楷,以求封建的科舉之虛榮,此舊時教育所以要崩潰了。

    且中國到了滿清末季,舊時教育流弊之極,不僅不适于新的生活,就是在舊社會裡亦屬無用,其結果,正如梁氏所謂“不知漢祖、唐宗為何物”,張氏所謂“非惟不通古今,不切經濟,并所謂時文之法度文筆而俱亡之”。

     當時中國人,自經一千八百四十年的鴉片之戰,及一千八百六十年的英、法聯軍之役,雖兩次失敗,結下許多城下之盟,并未減少幾許自大的心理,不過把他們昔日頑固的頭腦擊開了一些新的感應結子,使他們知道強敵之強,使他們知道敵人新式的槍炮實在較自己舊式的弓箭厲害,應當講求對付的方策。

    他們的對策仍不外昔日“以夷制夷”四個字,既采這種對策,勢不得不“取人之長,以補我之短”,此李鴻章所謂“我非盡敵之長,不能制敵之命,故居今日而言武備,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若僅憑血氣之勇、粗疏之材,以與強敵從事,恐終難操勝算”(《創設武備學堂折》)。

    既知道自己的武器之短了,使用舊式武器的技能同時也歸無用了,于是聯想到訓練舊式技能的舊時教育也無法獨存于今日。

     清王朝總理各國事務衙門 由以上兩個原因,一為應付新生活的要求,一為抵禦強敵的企圖,緻使支持千餘年來的神聖教育發生動搖,以緻于将近崩潰,而新式教育于是應運而誕生。

    促成新式教育的動機為英、法聯軍之役,而總理衙門即創設于此役後的第一年,而京師同文館即創設于此役後的第二年,所以我們寫本期的教育史,以英、法聯軍之役為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