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代教育家及其學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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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全以古今為标準,似若凡漢儒以上所說皆是對的,不免有些褊狹之見。

    但惠門弟子傳其學業有成的很多,即王鳴盛、錢大昕、戴震諸人亦曾執經問難,則惠氏家學之影響于當代學風,蓋亦不小。

    [2]先生一生未嘗遠離家鄉,隻晚年赴北京一次。

    及應兩淮鹽運使的聘請往邗上講學一次。

    至乾隆二十年去世,享年六十有二歲。

     南禅寺大殿 四惠門弟子 惠氏受業弟子,以餘蕭客江聲為最知名。

    餘氏字仲林,别字古農,為吳縣人。

    狀貌奇偉,頂有二肉角,疏眉大眼,口侈多髯如革。

    性情亦極特别,負有奇才,而終身不得志。

    幼年受母氏的教育,以家貧不能買書,為一書店主人所賞識,贈以許多經史,因此更引起其讀書的興趣,閉戶潛修,博覽群書。

    年二十二歲,受業于松崖先生之門。

    後來設館于同縣朱氏之家,朱家藏書極富,因得遍讀四部之書,學業由是益博。

    嘗往元妙觀閱道藏經,往南禅寺閱佛藏經,日夜誦習,精神虧損太甚,雙目為之失明,然已著述不少了。

    目力既失,不複能著述,乃以經術教授鄉裡,閉目口授,門徒極盛,時人稱為“盲先生”。

     江氏字鳄濤,後改叔沄,與餘氏為同鄉。

    少時與其兄震滄同學。

    即對于《古文尚書》有懷疑,中年師事松崖先生,得讀所著《古文尚書考》及閻氏《古文疏證》,乃知古文及孔傳皆晉時人僞作。

    于是集漢儒諸家之說,成《尚書集注音疏》一書,其所發明往往為閻、惠二人所未及。

    性情耿介,不慕榮利,終身不為括帖事,以著述講學老其身。

    在晚年,自以性情不與世俗合諧,取反背之義,自号艮庭,學者稱艮庭先生。

     第三節江永(1681—1762) 清代考證學的盟主,應推婺源戴氏;而戴氏的學問多半出于其同鄉江氏。

    清之江、戴,與漢之馬、鄭,同以師弟而皆為一代經師大儒,相距一千五百年間,而有此後先相輝映的一對人物表現于中國寰宇内,确是教育史上的一種特色,但江氏的學力超過于馬氏,戴氏的學力亦超過于鄭氏。

    戴氏不僅為一代經師,且富有創造的思想,于學理方面很多貢獻;而江氏對于宋學亦有極深的淵源;他們實兼考據與義理為一的一代學術界的巨子,則前賢應當讓後生了。

     江氏名永,字慎修,是安徽婺人。

    平生著作滿家,約計近二十種,凡有一百七八十卷。

    史稱他“讀書好深思,長于比勘,于步算鐘律聲韻尤精”。

    (《先正事略》及戴震《江先生傳》)先生對于周、秦以前的禮制,用力很深,仿照朱子《儀禮通傳經解》編了一部《禮書綱目》,凡八十八卷。

    又集注了朱子的《近思錄》十四卷,自謂此注是此錄的牡鑰。

    先生生長在朱子的原籍,對于本鄉先賢不免有很深的印象,他平日未曾攻擊過宋學,這兩部書就是他的理學的表現,也許暗示自己為朱子的繼述者,——我們在他自序這兩部書裡頭的語氣,可以發覺出來。

     江永像 先生總算是一個貧窮的教育家。

    平生未曾有過政治生活,自二十一歲補縣學生員,至六十二歲始充歲貢生,而竟以此終老。

    在諸生時代,即從事于私人講學生活,于自己家鄉私設講壇,一面著書,一面授徒,既不問外事,而亦沒有問事的機會。

    [3]終身在教育方面讨生活者垂六十年,開皖系學者之先河;至于性情的恬淡,行為的謹練,比較馬氏誠超人一等。

    先生生于康熙二十年,死于乾隆二十七年,享有八十二歲的高齡。

     第四節戴東原(1723—1777) 一生活小史 戴震像 戴氏名震,字東原,少于他的老師江氏四十一年,當他往從遊時,江氏已是六十一歲的老人。

    戴氏與元和惠氏齊名,而其學力實超過于惠氏。

    [4]戴氏所生的環境遠不及惠氏,惠氏世承家業,研究容易;戴氏的學業有同崛起,而成就這樣的偉大,總算是豪傑之士了。

    戴氏又是個奇人,生到十歲才能言語,但一讀書則過目不忘。

    善于推究,一字不得其義不肯放手,此時讀《大學章句》,即以《大學》的作者一問難住了他的塾師。

    十六七歲即有志于聖賢之學業,已博通群經。

    但他所謂聖賢之學與宋儒不同,他是要從聖賢遺下來的制度名物裡面去研究,以求所謂“聖賢之道”——關于這一點可從他的年譜及《鄭學齋記》中看出來。

    [5]戴氏一生研讨與講學,皆不超乎這條門徑;不僅戴氏,凡清代考證學家也多半遵守這一門徑。

    這是本期的一種特别學風,此時名物度數以及訓诂、音韻等專門學科所以特放異彩,原因在此。

    他的考運不佳,二十九歲始補縣學生,四十歲始領鄉薦。

    領鄉薦以後,屢次會試不中,直到五十三歲,蒙高宗的特視,許與會試中試者一體殿試,賜以同進士出身。

    但他的學問久已名滿天下,在五十歲以前,即以舉人的資格被召充四庫館的纂修官。

    成進士不久,以用心過度,積勞成病,乃于乾隆四十二年死于官所,享年僅五十五歲,可謂學術界的一大損失。

    戴氏除在京師四庫館當纂修官外,一生以講學為業,凡北京、山西、揚州、邵武以及其家鄉,皆有其講學的蹤迹。

    及門弟子較惠氏尤多,而以金壇段氏、高郵王氏為最著。

    一生著作宏富,以《原善》及《孟子字義疏證》二書為發表其哲學思想的創作,關于他的教育理論我們也從這裡面搜讨出來。

     《孟子字義疏證》書影 二性理新解 戴氏之所以偉大,不僅在其精審的考證,尤在于其創獲的哲學思想。

    他的哲學思想,于其《原善》、《論性》、《孟子字義疏證》等篇中,及與當代學者往還的信劄裡面,反複辯說的很多;而以《孟子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