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晚明教育家及其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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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機能,凡機能之出于自然而不能禁止的謂之“欲”。

    欲非壞的東西,欲之所以壞乃縱欲而過的關系。

    若随其自然,全其自然,沒有過與不及的毛病,則謂之“理”了,謂之“性”了,故曰性即理。

    凡“情”是欲之顯著處,“才”又是情之顯著處,至于“氣”與“質”則更顯著了。

    因為更顯著,則不能無習,所以各人的氣質萬有不齊,但推溯其本源仍是虛靈一體的心,此虛靈之體是萬古不變的。

     《劉宗周全集》書影 由此看來,心的機能極多,妙用無窮,但最可注意的為“意”與“念”兩種機能,意是好的,念是壞的。

    他說:“心意知物是一路,不知此外何以又容一念字。

    今心為念,蓋心之餘氣也,餘氣也者勤氣也。

    動而遠乎天,故念起念滅,為厥心病,還為意病,為知病,為物病。

    故念有善惡而物即與之為善惡,物本無善惡也。

    念有昏明,而知即與之為昏明,知本無昏明也。

    念有真妄,而意即與之為真妄,意本無真妄也。

    念有起滅,而心即與之為起滅,心本無起滅也。

    故聖人化念還心,要于主靜。

    ”(《語錄》)又說:“意者,心之所以為心也。

    隻言心,則隻是徑寸虛體耳,著個意字方見下了定盤針,有子午可指。

    然定盤針與盤子終是兩物,意之于心隻是虛體中一點精神,仍隻是一個心。

    ”(《語錄》)念是浮氣,起滅無常,為害心的東西;意為心之主宰,凡心之所以為心以其有意在;所以念當化而意要誠。

     (三)心之活動。

    徑寸虛體的心,性最靈而氣最清,生意周流無間。

    内中有一個主宰名曰“意”,意之于心好似指南針之于羅盤一樣。

    心中具有喜、怒、哀、樂四氣,當其未與外物接觸時,此四氣相為循環,不能截然割分,隻是一點機能。

    一旦受外物的刺激,則随感而應,受了哪一種刺激即以相當之氣反應,所謂“當喜而喜,當怒而怒”。

    此喜、怒、哀、樂四氣隻是程度的差異,不是性質的分别,所以喜、怒、哀、樂中各有喜、怒、哀、樂。

    當其未發時,四氣仍然存在,所謂靜而無靜;當其已發時,四氣并非表露,所謂動而無動;隻是一點元氣,生生不已,周而複始的狀态。

    心之官主思,心之主為意,倘能主常存在、官不失職,則四氣的流行随感而應,不假絲毫做作,無往而不合于中和之道,所謂“天理流行”,正是這樣意思。

    在這種現象之下,謂之至善也可以,謂之至誠也可以,此中原沒有什麼惡的成分,一般人所謂惡者就是此四氣當外發時有過與不及的程度。

    過與不及就失了中和,所謂“偏至之氣”。

    由偏至之氣初一萌動時隻争一些子,所謂“樂而淫,哀而傷”。

    倘若于未萌時不加存養,在已萌時不加善反之功,則一切罪惡由此而出,偏至不已,其結果之相差“容有十百千萬倍蓰而無算者”。

    到了此時,謂之習了,早已失去心之本性了。

    所以到這步田地的,隻因官失其職,心沒有主,若是求諸無有一毫的偏至之氣或暴氣時,莫如緻思而誠意。

     三慎獨的修養論 劉氏以“慎獨”二字為修養的極功。

    獨是什麼?他說:“夫人心有獨體焉,即天命之性,而率性之道所從出也。

    ”(《證人要旨》)又說:“獨即天命之性所藏精處。

    ”(《語類》五)又說:“獨體隻是個微字”;“就知中指出最初之機,則僅有體物不遺之物而已,此所謂獨也”;“靜中養出端倪,端倪即意、即知、即獨、即天”。

    (俱見《語錄》)可知獨乃心體中最中之物,此物隻有一點端倪,其體極微,其質極精,這個東西即天命之性。

    其實就是心靈中最靈的一點,極微極精,非從靜中體認則看不出來,即體認出來了亦隻一點端倪,實無一物。

    但這點端倪,具有喜、怒、哀、樂四氣,吾人所有活動皆從這裡面發源。

    倘若此端倪壞了,喜、怒、哀、樂所發必不正,于是恐懼、好惡、憂患、忿憤種種不和的情緒都發生了,所以吾人要加“慎”的工夫。

    怎樣叫做慎呢?他說:“無事,此慎獨即是存養之要;有事,此慎獨即是省察之功。

    ”(《主錄》)慎獨就是存養省察,存養是無事時的慎獨,省察是有事時的慎獨。

    獨體至微,平日若無一點事,倘能時時不忘存養,自有端倪發現,自能由中道和。

    但獨體又至神,偶一感動,念頭即起,真有“一觸即發,稍縱即逝”的神情。

    倘能于念頭一萌之頃即下省察的工夫,而本體亦自清明,所謂“慎獨之工,隻向本心呈露時随處體認去,便得全體瑩然,與天地合德”(《語類》六)。

    慎獨是一種靜的修養法,所以劉氏對于周濂溪、李延平及朱晦庵諸人關于靜的修養極表贊同。

    對于濂溪,則曰:“周元公主靜立人極之說,尤為慎獨二字傳神。

    ”(《天命章說》)對于延平,則說:“自濂溪有主靜立極之說,傳之豫章延平,遂以看喜、怒、哀、樂未發以前氣象為單提口訣。

    夫所謂未發以前氣象,即是慎中真消息,但說不得前後際耳。

    蓋獨不離中和,延平姑即中以求獨體,而和在其中,此慎獨其方便門也。

    ”(《語錄》)對于朱子,則說:“朱夫子嘗言學者半日靜坐,半日讀書,如此三年必有進步可觀。

    今當取以為法。

    然除卻靜坐工夫亦無以為讀書地,則其實亦非有兩程候也。

    ”(《讀書記》)慎獨雖然從靜中、微中做工夫,但此工夫不外一“敬”字,我們看他《證人要旨》上一段話:“夫一間居耳,小人得之為萬惡淵薮,而君子善反之,即是證性之路,蓋敬肆之分也。

    敬肆之分,人禽之辨也,此證人第一義也。

    ”說得何等厲害,簡直以“敬肆”二字為分人禽的關頭。

    再看他臨死時的兩句話:“為學之要,一誠盡之矣,而主敬其功也;敬則誠,誠則天。

    ”由此看來,敬是修養的第一工,也是為學的第一義。

     四證人主義的教育論 在《證人要旨》的開頭,劉氏有這樣一句話:“學以學為人,則必證其所以為人;證其所以為人,則必證其所以為心而已。

    ”(《語類》一)教育的目的即在令學者做一個人(證其所以為人),是學習做人的方法;“證其所以為心”,是方法的主腦。

    人即聖賢,聖賢乃完全人格的象征,聖賢之所以完全由于他的心之完全。

    “完全之心”并沒有什麼特殊,不過“一元生意,周流無間”。

    證其所以為心,即在養此一元生生之氣周流無間而已。

    養到這步田地,即是完全了,即是聖賢了,這是劉氏的教育目的。

     目的既定,即要立志,立志是做人的第一步。

    劉氏謂吾人生在社會中,如舟泛大海,倘不立志,則四顧茫茫,不知怎樣行駛;如能立得志定,則有目标可指,有方向可尋,前途雖遠,必有達到的一日,所謂“志立而學半,君子早已要厥終矣”。

    志立以後,還有三個程序。

    第一步要堅守。

    堅守有兩種意義:一種要有毅力能堅持,雖中途遇着困難也不可折回;一種是要認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