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元代教育家及其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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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發見内中的精義,而極端稱許。

    嘗評論宋儒之所長,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但他所服膺的還是以周子的學說為宗。

    劉氏終身不願做官,至于至元十九年稍一應裕皇之請,在宮中教授近侍子弟,不到一年即以母疾辭歸;故其二十五年之教育生活全屬私人講學——以其家庭為學校。

    “師道尊嚴,弟子造其門者,随材器教之,皆有成就”(見本傳),由此數語,吾人于劉氏講學的态度與方法可見一斑。

     劉氏的著作有:《四書精要》三十卷,詩五卷,号《丁亥集》——是他自己撰的;又有《文集》十餘卷,及《小學四書語錄》——門生故友所錄的;《易系辭說》,是他在病中時的作品。

    他的思想分見于《希聖解》、《遂初亭說》、《宣化堂記》及《訓鼠記》等編,皆收在靜修文集裡面,而《希聖解》尤稱為靜修思想的中心。

    在《希聖解》裡面,假托夢中與三神人相問答:一為梧溪拙翁,似指周濂溪;一為西洛無名公,似指邵康節;一為西土誠明子,似指張橫渠。

    問答結果,卒折服于拙翁“士希賢,賢希聖”之教。

    何以能夠希聖呢?據拙翁所說,凡民與聖賢原無兩樣,同禀健順五常之性,後來所以不同的,一在有欲,一在無欲。

    所以我們要希求聖賢,隻要做到“無欲”二字就行了,人人可以做到無欲,即人人可以為聖賢。

    希聖是劉氏為人的标準,即是他教人的目的,而“無欲”二字乃修養的工夫。

    做到無欲,自然與物競;做到與與物無競,才能物我兩忘,而相與安然并存,最後物我一體了。

    此種工夫随時随地可以修養,修養成功而代天宣化時,亦随時随地可以表現,不拘物于出處,亦無分乎進退。

    此恬靜的思想在二十餘年的私人教授中,一定能夠自由表現,劉氏的教育可謂恬靜的教育了。

     《劉因評傳》書影 第五節金履祥(?—1303)與許謙(1270—1337) 一金許之關系 我們所叙元代教育家六人中,真正懷有民族思想,不肯以漢族華胄北面臣事蒙古的,隻有金履祥與許謙二人,雖然他們生長在魯齋、靜修諸人之後。

    以時代論,他們自然是元代的人物;但以精神論,尚不愧為宋朝的遺民。

    金氏字吉父,婺州蘭溪人,婺州即現今浙江金華縣。

    許氏字益之,原籍本在京兆,五世祖南遷金華,遂與金氏為同鄉。

    金氏生于何年,史書未載,但以他的成就及器量推測,絕非短壽人,至少年在六十歲以上。

    他去世時為元成宗大德七年,以六十五歲計算,其生年當在宋理宗淳祐初年。

    許氏即金氏的高第弟子,生于元世祖至元七年,卒于順帝至元三年,享年六十八歲。

     金履祥像 元成德七年上距蒙古圍襄陽三十五年,是時金代曾進搗虛牽制之策。

    此時以前彼已師事王柏、何基,學業早有成就,想必年至少在六十歲以上。

     金氏幼年得力于家庭教育,天資敏睿而肯于勤學,凡天文地形禮樂田乘兵謀陰陽律曆等書,莫不研究,少年為一才氣縱橫之志士。

    在年近三十時興趣一變,始傾向性理之學。

    當初師事同郡王柏,後來又從王氏直登何基之門,王氏為金氏的老師,而何基等于太老師。

    講論數年,學問所造益深。

    當時尚有志匡複宋室,屢進奇策,卒不能用,其後遂屏居山中,不複與問世事。

    在仁山之下,一面著書,一面講學,以傳斯道于将來。

    三十年的隐居生活,即其私人教授生活。

    門下士很多,而以許氏為高第,學者以他嘗隐居仁山之下,故稱曰仁山先生。

    平生著作很多,而以《通鑒前編》及《論孟考證》二書為最有關系的作品。

     許氏幼年境遇很苦,生數年死了父親,不到十歲,宋室滅亡,家庭亦遭兵亂,随着破毀了。

    僑寓他鄉,無力買書,乃借别人的書,分部晝夜勤讀,雖病也不廢。

    但初無師傅,有疑無從就正。

    後來知道鄉先生金仁山深明道學之要,遂拜金氏為老師,委身而學。

    後來所學益博,品節之高與老師相等,而收獲更大。

    三十歲以後,即開門授徒,設講壇于八華山中,四方學子,聞風接踵而來,遠自幽、冀、齊、魯,近則荊、揚、吳、越,前後著錄不下千餘人。

    綜計講學時期三十餘年,而以一身系社會的重望者垂四十年,史稱“其晚節獨以身任正學之重,遠近學者以其身之安否為斯道之隆替”(見本傳)。

    由此看來,許氏的思想與人格可以為當時民間的重心——其講學方面,亦可謂元代有數的教育大家。

     黃氏編《宋元學案》,将北山四先生并為一案。

    北山四先生即是以師弟相傳的金華四先生——由何基傳授于王柏,再傳于金履祥,三傳于許謙,每傳一代而學術更昌明一代。

    何基為黃勉齋的弟子,黃氏又親受業于朱子,金氏可謂朱子的四傳弟子,許氏可謂五傳弟子了。

    元代教育諸家雖多宗程、朱,若論其嫡派,須推仁山與白雲二先生,白雲先生即許氏的别号。

     二金氏的修養論 金氏私人講學近三十年,平日所講貫的多關于哲學思想,尤重“理一分殊”之說。

    關于教育學理的發表,隻有性論及修養論兩點。

    性論見于所編《孟子性命章講義》,分天地之性與氣質之性為二,與許魯齋主張略同,但說理精深過于魯齋。

    修養論見于所編《複其見天地之心講義》,立言較性論更為透辟詳明。

    金氏說:“天地之心者何也?仁也,生生之道也。

    ”宇宙萬物,生生不已,循環無窮,乃是天地之心。

    此心即是仁心,即是天理;有此仁心才可以見人性,推此心而擴充起來,謂之完人,謂之聖人。

    教育的功用,一面教者的責任,在說明此心、啟發此心;一面學者的工夫,在培養此心、擴充此心。

    但此心如同浩氣一樣,與天地終古,與宇宙并存,隻因吾人被物欲所惑,視聽所蔽,所以不常看見。

    如要複見此心之明,莫如修養。

    如何修養,莫如以“靜”,故“靜”之一字即是金氏修養方法。

    靜的工夫,要“收視反聽,澄心定慮”。

    在此種情形之下,“玩索天理,省察初心”,必有柳暗花明之景象起來。

    天理複現了,即是仁心一天地之心,由此謹持不失,再加以擴充,于是天理彰而人欲泯,斯謂之完人,而教育才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