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隋唐學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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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唐時代,有三種學風:第一是佛學,第二是文藝,第三是儒術。此三種學風中,以一、二兩種所出人才最多,成績最大,而儒術反瞠乎其後。推究其原因,佛學與文藝皆以時代的趨勢及政府的提倡,所以特别發達,而儒術則因政府教育政策束縛過甚,所以反形退化了。

    佛學自魏、晉以來,已為中土人士所歡迎,潮流所趨,奔騰澎湃,不可遏抑。中經中外信徒費三百年運動之力,盡量輸入國内,上下相習,靡然從風,所以到了隋朝,民間佛經多于六經數十倍。隋亡唐興,研究佛學的接踵而起,因此佛學界上再進一步,由灌輸時期而達于譯著與組織時期。且在六朝時代,傳導佛學的多為外國學者;到了隋、唐,著名學者盡屬國人,所有佛家各宗各派,皆于此時期先後成立,而佛學之在隋、唐可謂大放異彩。

    長安大雁塔

    六朝時代,士氣雖極頹廢,思想雖不統一,而藝術的文學确較前代為發達。經三百餘年的流行,到了隋、唐則更加進步。且隋、唐之科舉取士制度,于文藝之提倡,尤有幫助。隋朝以進士科取士,唐朝科目雖多,所重仍在進士一科。進士科考試詩賦及時務策,沒有經術的制限,其個人的聰明才智得以自由發展,且由進士出身者在社會上比較有名譽;故當時學子莫不趨赴于進士一途。因此之故,凡打算求仕進的人們,莫不緻力于詩賦及時務策。思路既辟,天才大啟,既得政府的提倡,又受社會的激勵,一倡百和,演為學風。且當時國力既富,在經濟方面亦足以培養各種藝術人才,此唐代文藝所以特陳偉觀。

    《五經正義》書影

    至于儒家學術之在當時,則覺寂寞多了。隋朝二帝皆不重儒術。唐朝政府初年雖然極力提倡學校教育與儒術,但不再傳之後莫不趨赴于科舉了,科舉特重進士科,此科既不考試經術,志在進士的人們自然不肯誦習。其次則為明經科,此科雖試經術,而出題範圍又隻限于《五經正義》。[1]國家既指定幾種書籍、幾人學說,強國人以必學,從事這一途的人們自無自由選擇的餘地。且考試時又有“墨義”及“帖經”等方式,一般學子平日多半研究括帖,忽略實學,于是“死記經文,默誦注疏”,成為當時特有的教育。限制這樣的死,束縛這樣的嚴,聰明才智之士自然群趨于文藝與佛學兩途,在儒術方面求生存的大半皆凡品,則儒術怎樣有成績。所以隋、唐三百多年,對于儒家思想稍有所發揮的,隻有王通及韓、李二三人,而陸、孔輩不過記問的學者而已;這種記問的學者亦難與漢、魏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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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唐會要·貢舉下》:“貞觀二年,國子祭酒孔穎達,撰《五經義疏》一百七十卷,名曰《義贊》。有诏改為《五經正義》。大學博士馬嘉運每掎摭之,有诏更令詳章。未就而卒。永徽四年,太常長孫無忌、左仆射張行成、侍中高季輔及國子監官司先受诏修改《五經正義》。至是功畢,進之,诏頒于天下,每年明經依此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