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儒家學術之獨占與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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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占運動既告成功,于是着手于文化事業。

    此種工作分為“整理古籍”及“厘定文字”兩項。

     (甲)整理古籍 此處所謂古籍,即他們認為曆代相傳的聖經賢傳——儒家經典,另有其他各家學說。

    這一類的古籍,經過兩次火劫,一次禁令,到此時早已殘缺不全。

    好在從秦皇焚書到漢武初年,相隔年代尚淺,至多不過七十餘年,此七十年間,民間私藏的圖書尚多,耆年宿儒猶多存在,倘若以政府的力量向四方搜求,一定能有相當的結果。

    于是他們對于古籍的整理,分做四個步驟: (1)搜集搜集圖書的方法有兩種:一種由政府以公文征求,使地方所有私藏的圖書均可獻來,政府酌加賞賜;一種由政府派搜求大員分往各地方探買。

    [5]此種命令既下,于是典籍源源而出,家有藏書的以書獻,腹有藏書的以口獻,不到百年,政府所得書籍之多有如山積。

    [6] (2)繕寫所搜書籍雖多,而卷帙尚少,且既經缺殘,同一部書必有脫落,要廣流傳,不得不用謄寫;此政府一方面廣為搜求,又一方面乃設官繕寫。

    再者,從前以竹簡當書,以刀尖當筆,故古人讀書非常困難。

    現在文化的技術進步了,毛筆和紙逐漸發明,字體已由繁變簡。

    故書寫時亦比較容易,而于教育之推廣,尤有很大的幫助。

    [7] 漢簡《倉颉篇》 《藝文志》,此指《漢書》的志之一,簡稱《漢志》,是與《隋書·經籍志》(簡稱《隋志》齊名的正史典籍志)。

     (3)庋藏舊書既已搜集,殘缺脫落的又加補繕。

    要垂永久,免于散亡,于是藏書的工作又發生了——自武帝時即有“建藏書之策”(見《藝文志》)。

    據史書所載,西漢儲藏圖書分内外二府:外府有石渠、石室、延閣及廣内等閣;内府有蘭台、麒麟及天祿等閣。

    王莽末年,遭了一次焚燒。

    光武中興,漸漸規複舊觀,故東京所藏亦複不少——後漢時代,除了上列諸圖書館外,東京更有東觀、仁壽等閣儲藏新書。

    [8]漢朝對于圖書之庋藏特别注意,學者講學,天子問經,多半在此館閣内。

    其實中國古代注意圖書的庋藏,不僅始于漢代,即周朝也曾特設史官專管圖書;又兼代代世襲,所以史官的學問思想皆較旁人淵博。

    漢朝中央官職雖非世襲,但司馬談之後有司馬遷,劉向之後有劉歆,似乎史官是一個特殊官職——掌管文化的鎖鑰,非世襲恐難勝任的。

     天祿閣與劉向塑像 (4)校對既從斷簡殘編中搜集成巨書,裝訂時自然免不了錯落的毛病,且各種書籍次第發現,往往同一書名,而内容相差甚巨,文體亦不一緻。

    究竟孰真孰僞,于是校對的工夫因需要而産生。

    西漢成帝時,派劉向校對經傳諸子詩賦,任宏校對兵書,尹鹹校對數術,李柱國校對方技,而以劉向總其成。

    劉向死後,又派他的兒子劉歆繼承父業(見《漢書·藝文志》)。

    永初時,派“谒者劉珍及五經博士校定東觀五經,諸子傳記,百家藝術,整齊脫落,是正文字”(見《安帝本紀》)。

    順帝永和時,又派伏無忌與議郎黃景校定中書五經諸子百家藝術(見《伏無忌傳》)。

    大儒揚雄在王莽時亦曾校書天祿閣,後蒼亦曾校書曲台。

    以上校對的人員已屬不少,在前後兩漢,差不多時時有不斷的校書工作。

    到後漢末年,更有一次大規模的校雠,總其成的為蔡邕。

    他與馬日磾等商議,把校正的經傳,一一刻在石碑之上,樹立于太學門外,令天下或後來的人,皆有所取正。

    [9]漢代整理古籍分着四步,而以校雠的工作最大。

     (乙)厘定文字 在秦代以前,不僅言語各國不同,即文字也不一樣。

    秦皇吞并六國以後,感于文字不統一的困難,乃用威力強使天下通行秦國的文字,其他各國文字,倘與秦文同的自無問題,倘不與秦文同,則一律廢止。

    自此以後,中國全境所通行的文字于是統一。

    但此處所謂文字統一,不過法定上的統一,而所統一的也非一種。

    據史書上說,秦時最通行的文字有兩種:(1)小篆,由李斯、趙高諸人根據史籀大篆,把原有的筆畫約省而成的;(2)隸書,由程邈根據篆書再省約而成的。

    書寫時,小篆省于大篆,隸書又省于小篆,隸書就是後世楷書的雛形。

     熹平石經 大篆、小篆 秦時法定文字雖然統一,但從前列國通行的各體文字并未完全消滅,它們尚流行于民間,頗具勢力。

    我們把它們合計起來,共有八體。

    漢代的儒者第一步獨占運動既告成功,第二步着手于古籍的整理,而整理古籍的先決問題,自然是文字的整理了。

    既以整理文字為整理古籍的先決問題,則各樣文體的認識,及文字的解釋和應用,在當時成了重要工作,必需的工作。

    政府拿這種工作為錄取人才的法門,所以考試人才時以識字的多寡定去留的标準,官吏上書時以寫字的好壞定功罪的标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