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批評文學的進展

關燈
元代批評文學的進展——有組織的批評著作的再現——古文家勢力在元及明初的影響——陳繹曾、王構、楊載及範梈——元代通俗入門書盛行的原因——瞿佑的《歸田詩話》——李東陽及其《懷麓堂詩話》——何、李的複古運動——徐祯卿的《談藝錄》——何孟春、都穆等 一 元代批評家們承宋、金之後,規模日大,門徑漸嚴。

    有計劃、有組織的著作較多,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進步。

    關于散文一方面,古文的勢力,仍然籠罩一切。

    人人競奉韓、柳、歐、蘇為規模的目标,而蘇轼的影響尤大。

    陳秀民(字庶子,四明人,後為張士誠參軍,曆浙江行中書省參知政事翰林學士)至專編《東坡文談錄》、《東坡詩話》[1]以揚其學。

    元末楊維桢為文稍逸古文家的範圍,王彜便作《文妖》一篇以诋之,至罵之為狐為妖:“會稽楊維桢之文,狐也,文妖也!噫,狐之妖至于殺人之身;而文之妖往往後生小子群趨而競習焉,其足為斯文禍,非淺小也!”明初的劉基、宋濂以及稍後的方孝孺等等皆為純正之古文家,胥守唐、宋古文家法而不敢有所變易。

    被稱為“台閣體”的楊東裡,則更模拟歐陽修,一步一趨,莫不效之。

    直到了弘治間,李夢陽出來,與何景明、徐祯卿諸人,倡言複古,非秦、漢之書不讀;于是天下的風氣丕然一變。

    唐、宋諸大家的影響,至此方才漸漸地消歇下去。

    詩壇的趨向,也回複到“盛唐”諸家求模範。

     在古文勢力的絕對控制之下,元及明初的文學批評,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見解的。

    但有系統的著作,卻産生了不少。

    像陳繹曾的《文說》及《文筌》,王構的《修辭鑒衡》,楊載的《詩法家數》,範梈的《木天禁語》、《詩學禁脔》等作,雖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偉作,雖不曾有什麼創見的批評的主張,卻已不複是宋人的随筆掇拾成書的“詩話”了。

    也許他們都是為“淺學”者說法的,都是為了書賈的利潤而編成的——元代的書籍,書賈所刊者以通俗的、求廣銷的書為最多。

    但究竟是有組織的著作;是複興了唐人的《詩格》、《詩式》、《詩例》一類的作風的。

     陳繹曾[2]字伯敷,處州人。

    至順間,官國子監助教。

    嘗從學于戴表元,故亦為正統派的文士之一。

    他的《文說》[3],本為程試之式而作。

    書中分列八條,論行文之法,而所論大抵皆宗于朱熹。

    又有《文筌》八卷,分《古文小譜》、《四六附說》、《楚賦小譜》、《漢賦小譜》、《唐賦附說》五類,蓋也是為“舉子”而作的。

    末附《詩小譜》二卷,則為繹曾友石桓、彥威之作。

     王構[4]字肯堂,東平人,官至翰林學士承旨,谥文肅(1245~1310)。

    他的《修辭鑒衡》[5]分二卷,上卷論詩,下卷論文,皆采撷宋人的詩話以及筆記與文集裡的雜文而加以排比的。

     楊載的《詩法家數》[6],叙述作詩的方法甚詳且備。

    最後的一篇《總論》,雖淺語,卻頗近理。

    像“詩不可鑿空強作。

    待境而生,自工”;“詩貴含蓄,言有盡而意無窮者,天下之至言也”;“作詩要正大雄壯,純為國事。

    誇富耀貴,傷亡悼屈一身者詩人下品”諸語,都是很有确定的批評主張的,似不能以其類“詩法入門”之作而忽之。

     範梈字德機,所作《木天禁語》及《詩學禁脔》[7],皆《詩格》一類的“入門書”。

    《木天禁語》僅有“内篇”而無“外篇”,殆“外篇”已佚失。

    《詩學禁脔》似與之相銜接,或即其“外篇”欤?梈叙《禁語》謂:“詩之說尚矣。

    古今論著,類多言病而不處方。

    是以沉痼少有瘳日,雅道無複彰時。

    茲集開元、大曆以來諸公平昔在翰苑所論秘旨,述為一編。

    ”是所依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