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戲文的進展

關燈
見了兒子後,“心下鎮長憂慮,兩眼常時淚雙垂。

    ”今日一見于他,便寬恕了他的一切,命他與王金榜做了夫妻。

    這樣的結束,似較鄭元和父親的打子棄屍,及至元和中了舉,做了官,方才厮認他為子的事,更為近于人情,合于情理。

     五 這三本僅存于《永樂大典》中的戲文,都是不知其作者姓名的。

    盛傳于世的《琵琶記》的作者卻是一位很知名的文人高明。

    明字則誠,永嘉平陽人。

    至正五年張士堅榜中第。

    授處州錄事,辟丞相掾。

    方谷真起兵反元。

    省臣以溫人知海濱事,擇以自從。

    與幕府論事不合。

    谷真就撫,欲留置幕下。

    即日解官,旅寓鄞之栎社。

    朱元璋聞其名召之,以老病辭。

    還卒于家。

    有《柔克齋集》。

    或以為《琵琶記》系高拭作,非高明;拭亦字則誠。

    然拭雖自有其人,亦作曲(見《太和正音譜》),卻并非作《琵琶記》者。

    明姚福《青溪暇筆》:“元末,永嘉高明避世鄞之栎社,以詞曲自娛。

    見劉後村有‘死後是非誰管得,滿村聽唱《蔡中郎》’之句,因編《琵琶記》,用雪伯喈之恥。

    ”姚說頗是。

    則誠的《琵琶記》,蓋以糾正民間盛行的宣揚不忠不孝蔡伯喈的《趙貞女蔡二郎》之誣的。

    自則誠著的“蔡伯喈”出,而古本遂隐沒不傳。

    為什麼這樣的一個登第别娶的傳說,會附會于漢末蔡邕的身上去,這是一個不可解的謎。

    民間的英雄與傳說中的人物往往都是支離、荒誕不堪的。

    伯喈的傳說,可以說是其中最無因,最不經的。

    則誠雖将伯喈超脫了雷劫,洗刷了不忠不孝之名,然對于這個傳說的全部仍然不能抹殺。

    《琵琶記》的情節,似乎仍有一大部分是舊有的,特别是描寫趙五娘辛苦持家,賣發造墓,背琵琶上京哀求夫的許多情節。

    因為這是不必要改作的。

    至于有改作的必要的關于蔡伯喈的許多情節,則當為則誠自己的創作。

    所以我們在《琵琶記》中,至少還可以看見《趙貞女蔡二郎》的一部分的影子。

    而則誠的此記,便是經像則誠那樣的文人學士或詩人修正過了的“伯喈戲文”,正是戲文中的黃金時代的作品的好例,一面并不曾棄卻民間的渾樸質實的風格,一面并具有詩人們本身所特長的鑄辭造語的隽美,與乎想象、描寫的深入與真切。

    因此,《琵琶記》便成了戲文中第一部偉大不朽的著作。

     蔡伯喈與趙五娘 明萬曆間玩虎軒刻本《元本出相琵琶記》 《琵琶記,》的一幕 明金陵唐氏刊本《琵琶記》(鄞縣馬氏藏) 《琵琶記》[1]的故事大略是如此:蔡邕字伯喈,飽學多才,新娶妻房,方才兩月。

    以父母年老,不欲遠遊。

    其父為了伯喈的前途計,極力督促他去赴試。

    伯喈不獲已,隻好辭别了父母及妻趙氏五娘登程而去。

    家中本來是很清貧的,自伯喈去後,隻靠五娘克勤克儉支持着,又遇着荒年,家食漸漸地不繼。

    官中開了義倉,五娘自去請了糧來,中途又為歹人所奪。

    她正欲投井自殺,恰好她公公經過,阻住了她。

    又遇見張廣才,分了米糧救濟着她。

    但這樣的日子究竟很不容易過下去。

    她張羅着幾口淡飯,為公公婆婆吃,她自己則自把細米皮糠,強自吞咽,也不敢使她公婆知道,怕他們知了着惱。

    婆婆見她每每背着他們吃飯,心中不忿,還以為她藏着好飯菜自己吃。

    一日,偷偷地去張望她吃飯,卻見她正将米糠強自吞咽下去。

    不禁大為感動,自悔自怨,一氣而倒。

    公公遂也卧病不起。

    家中典質已空,又連遭這兩個喪事,五娘如何張羅得來!虧得善人張廣才又出力幫助着她,得以勉強成殓。

    她并剪了頭發,當街去賣,以籌喪用。

    又用麻裙包土,自造墳墓。

    她倦極而卧,卻有神人們為她孝心所感,代她将墳造成。

    二親既已葬畢,家中已無牽挂,趙五娘便決意要上京尋夫。

    她改換了衣裝,将着琵琶做行頭,沿街上彈幾支勸行孝的曲兒,教化将去。

    并畫取公婆的真容,一同負着。

    家中雖經曆了那麼大的變故,蔡伯喈在京尚自不知。

    他自上京之後,便中了頭名狀元。

    牛丞相有一女,奉了聖旨,要招他為夫。

    伯喈抵死不肯,辭婚兼且辭官。

    但皇帝卻勉強地要他成全了這段姻事。

    他不敢再奏,隻得委屈地做了牛丞相的女婿。

    心中總是郁郁不樂。

    有一個拐兒,曾到過陳留,便冒了他父母家信給他,騙了他回信銀錢而去。

    他始終還以為家中已得到他的消息呢。

    牛小姐知他不樂之故,便與她父親關說,要與伯喈同回省親。

    她父親堅執不允。

    後來,卻允派了一個人去接伯喈的父母及妻同來,做一處住。

    一日,伯喈騎馬而過,恰與趙五娘相遇。

    二人都料不到是他和她,所以毫不留心,都不曾相厮認。

    五娘為這一行人馬所沖上,匆匆地避去,卻遺了那幅公婆的真容在地。

    伯喈拾了這畫幅,追還她不及,便收了回家。

    她問起旁人,方知此人便是蔡伯喈。

    第二天,她到牛府去,與牛小姐相見,說起尋夫的事。

    牛小姐極為賢惠,便留她住下,欲乘機打動伯喈與她厮認。

    她到伯喈書館,見那天失落了的公婆的真容,已為仆人挂在那裡,便在畫幅上寫了一詩。

    伯喈見了畫,又見了詩,追問起來,遂得與五娘相見。

    她說起公婆已亡的事,伯喈沉痛暈倒。

    他便别了丈人,上表辭官,與兩個媳婦一同回家掃墓。

    他們動身後,差去迎接伯喈家眷的人方回。

    說起趙五娘的賢孝事迹來,牛丞相也深為感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