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戲文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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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本,攝照了一段去問通曉梵文的陳寅恪先生。

    原來這寫本乃是印度著名的戲曲《梭康特》(Sukantala)的一段。

    這真要算是一個大可驚異的消息。

    天台山!離傳奇或戲文的發源地溫州不遠的所在,而有了這樣的一部寫本存在着!這大約不能是一件僅僅被目之為偶然巧合的事件罷。

     《梭康特》,今譯《荷恭達羅》。

     四 其實,就傳奇或戲文的體裁或組織而細觀之,其與印度戲曲逼肖之處,實足令我們驚異不置,不由得我們不相信它們是由印度輸入的。

    關于二者組織上相同之點,這裡不能詳細的說明、引證,但有幾點是必須提出的: 第一,印度戲曲是以歌曲、說白及科段三個元素組織成功的。

    歌曲由演者歌之;說白則為口語的對白,并非出之以歌唱的;科段則為作者表示着演者應該如何舉動的。

    這和我們的戲文或傳奇之以科、白、曲三者組織成為一戲者完全無異。

     第二,在印度戲曲中,主要的角色為:(一)拿耶伽(Nayaka),即主要的男角,當于中國戲文中的生,這乃是戲曲中的主體人物;(二)與男主角相對待者,更有女主角拿依伽(Nayika),她也是每劇所必有的,正當于中國戲文中的旦;(三)毗都娑伽(Vidusaka),大抵是裝成婆羅門的樣子,每為國王的幫閑或侍從,貪婪好吃,每喜說笑話或打诨插科,大似中國戲文中的醜或淨的一角,為主人翁的清客、幫閑或竟為家僮;(四)男主角更有一個下等的侍從,常常服從他的命令,蓋即為戲文中家僮或從人;(五)印度戲曲中更有一種女主角的侍從或女友,為她效力,或為她傳遞消息的;這種人也正等于戲文中的梅香或宮女。

    此外尚有種種的人物,也和我們戲文或傳奇中的腳色差不多。

     第三,印度的戲曲在每戲開場之前必有一段“前文”,由班主或主持戲文的人,上台來對聽衆說明要演的是什麼戲,且介紹主角出場來。

    最初是頌詩祝福,或對神,或對人;其次是說明戲名,與戲房中出來的一個人相問答;再其次是說明劇情的大略或主人翁的性格(大抵是用詩句)。

    然後後台中主人翁說話的聲音可以聽得見。

    這位班主至此便道:“某某人(主角)正在做什麼事着呢”而退去。

    于是主角便由後台上場。

    這正和我們的傳奇或戲文中的“副末開場”或“家門始末”一模一樣。

    我們的“開場”是:先由“末”或“副末”唱念一首《西江月》等歌詞,這歌詞大抵總是頌賀,或說明要及時行樂之意。

    然後他向後房問道:“請問後房子弟,今日敷演甚般傳奇?”後台的人(不出場)答曰:“今日搬演的是某某戲。

    ”他便接着說道:“原來是某某戲。

    ”于是便将此戲的始末大概,用詩詞念唱了出來。

    唱完後,他用手指着後台道:“道猶未了,某某人早上。

    ”便向下場門退去,而主角因以上場。

    為了這是一場過于熟套了,所以通常刻本的傳奇常以“問答照常”四字,及必需每劇不同的唱念的《西江月》及“家門”等詩句了之,并不完全将這幕“開場”寫出。

    這便是中、印劇二者之間最逼肖的組織之一。

     第四,印度戲曲于每戲之後必有“尾詩”(Epiloge)以結之。

    這些“尾詩”大都是贊頌勸誡之語,或表示主人翁的願望的。

    唱念着這“尾詩”的必是劇中人物,且常常是主角。

    如《梭康特》唱念“尾詩”的乃是主角國王。

    如TheLittleClayCart唱念“尾詩”的乃是主角Charudatta。

    他們的辭句,不外是禱求風調雨順,人民快樂,君主賢明,神道昭靈一類的話。

    這還不和我們戲文中的“下場詩”很相同的麼?所略異的,我們戲文中的下場詩,大都是總括全劇的情節的,如《琵琶記》的“自居墓室已三年,今日丹書下九天。

    官诰頒來皇澤重,麻衣換作錦袍鮮。

    椿萱受贈皆瞑目,鸾鳳銜恩喜并肩。

    要識名高并爵顯,須知子孝共妻賢”,《張協狀元》的“古廟相逢結契姻,才登甲第沒前程。

    梓州重合鸾鳳偶,一段姻緣冠古今”,《殺狗記》的“奸邪簸弄禍相随,孫氏全家福祿齊。

    奉勸世人行孝順,天公報應不差移”都是。

    但說着“子孝共妻賢”及“奉勸世人行孝順”諸語,卻仍是以勸誡之語結的,與印度戲曲的“尾詩”性質仍相肖合。

     《琵琶記》,元末南戲,高明撰。

    描述漢代書生蔡伯喈與趙五娘悲歡離合的故事,共42出,是我國古代戲曲中的一部經典名著。

     第五,印度戲曲在一劇中所用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