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韓愈與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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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盡了力量的。

    他的《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顯然是受了白居易“新樂府”的影響的。

    他嘗謂:“近代惟詩人杜甫《悲陳陶》、《哀江頭》、《兵車》、《麗人》等,凡所歌行,率皆即事名篇,無複倚傍。

    餘少時與友人樂天、李公垂輩,謂是為當,遂不複拟賦古題。

    ”(《樂府古題序》)這是“新樂府”的一篇簡史。

    他還寫了《代曲江老人百韻》、《茅舍》、《賽神》、《青雲驿》、《陽城驿》以及《連昌宮詞》等,皆有諷勸之意。

    他還做了一篇傳奇《會真記》,成了後來的一個最有名的傳說的祖本。

     李紳[10]字公垂,潤州無錫人,與元、白為友,就是元稹《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裡所說的李校書。

    今紳所作的《新題樂府》(凡二十首)已不傳,而他詩傳者卻甚多。

    他于武宗時為中書侍郎,同門下平章事。

    他的《莺莺歌》,失傳已久,近乃于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中輯得之,可見出其叙事歌曲的作風的一斑。

     劉禹錫詩意圖 劉禹錫[11]字夢得,彭城人,貞元間登進士第,為監察禦史。

    以附王叔文,貶為朗州司馬。

    落魄不自聊,吐詞多諷托幽遠。

    蠻俗好巫,嘗倚其聲,作《竹枝詞》十餘篇,武陵溪洞間悉歌之。

    後入為主客郎中,又出刺蘇州。

    遷太子賓客分司。

    會昌時,加檢校禮部尚書,卒(公元772~843年)。

    年七十二。

    有集[12]。

    他雖和樂天、微之相酬唱,但他卻不是他們的一群。

    他很少寫什麼諷勸的“願得天子知”的東西,他有他自己很特異的作風。

    他久在蠻方,其短歌,是很受少數民族的情歌的影響的,故甚富于南國的情調。

    像《竹枝詞》: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天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侬愁。

     山上層層桃李花,雲間煙火是人家。

     銀钏金钗來負水,長刀短笠去燒畲。

     這些情歌的風趣,是我們的詩歌裡所不曾有過的。

    禹錫的模拟,可說是成功的。

     六 和劉禹錫最友好的柳宗元[13],與韓愈同以古文鳴。

    但他的詩卻和他的散文同為我們所看重。

    他并不像韓愈那樣的善于鼓吹、宣傳,且又久竄蠻方,無召集一班跟從者的憑借。

    所以他在當時,雖然文名甚著,卻是很寂寞的。

    除了老朋友們,像韓愈、劉禹錫等,時時還提到他外,别的人幾乎是都不曾想到過有那麼一位詩人!他字子厚,河東人,登進士第。

    調藍田尉。

    王叔文用事時,待宗元甚厚,擢尚書禮部員外郎。

    叔文敗,與劉禹錫等并遭貶斥。

    他貶永州司馬。

    自此蹭蹬不振,以是益自刻苦為文章,養成了隽郁而清幽的作風。

    元和十年移柳州刺史;後四年卒。

    年四十七(公元773~819年)。

    有集[14]。

    他的詩,像《柳州二月榕葉落盡偶題》: 宦情羁思共凄凄,春半如秋意轉迷。

     山城過雨百花盡,榕葉滿庭莺亂啼。

     柳宗元像 以及“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漁翁》);“泉回淺石依高柳,徑轉垂藤間綠筠”(《過盧少尹郊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江雪》);“蒹葭淅瀝含秋霧,橘柚玲珑透夕陽”(《得盧衡州書囚以詩寄》)等,都是精瑩如珠玉似的,與韓愈詩之大氣包舉、萬象森列者大不相同。

     和柳宗元風格略同而影響更大者有姚合,陝州峽石人,登元和進士第,授武功主簿。

    後出為杭州刺史。

    終秘書監。

    他和張籍、王建諸人遊,詩名重于時,人稱“姚武功”。

    曾成了後一期詩人們的一個中心。

    他的詩,頗具幽峭之趣,刻意苦吟,務求古人體貌所未到。

    像“童子病來煙火絕,清泉漱口過齋時”(《寄靈一禅師》);“幽處尋書坐,朝朝閉竹扉。

    山僧封茗寄,野客乞詩歸”(《寄張模》);“秋燈照樹色,寒雨落池聲。

    好是吟詩夜,披衣坐到明”(《武功縣中作》)等,皆是足供清吟的。

    宋代的“永嘉四靈”便是奉他為宗主的。

    他曾選《極玄集》,錄王維至戴叔倫二十一人詩一百首,頗可見其意旨所在。

    有集[15]。

     遣懷(柳宗元) 小苑流莺啼晝,長門浪蝶翻春。

     煙鎖颦眉慵飾,倚闌無限傷心。

     選自明刊本《唐詩畫譜》(西谛藏) 七 元和、會昌之間(公元806~846年)的詩人們裡,曾别有一群挺生出來,為韓、白二派所不能包納,那便是張籍和李賀、王建等。

    他們是複興了宮體的豔詩,而更加上了窈渺之情思的。

    他們開辟了别一條大道,給李商隐、溫庭筠他們走。

    這一派的詩,關系既大,影響也極巨偉。

    唐、五代以來的“詞”的一個新詩體,其作風差不多都是由此而衍繹下去的。

    他們是繁弦細管的音樂,是富麗噢暖的宮室,是夏日晝光所反映的海水,是酒後模糊的谵語;若可解若不可解,若明又若昧,那便是他們的作風。

     王建字仲初,颍川人,大曆十年進士。

    初為渭南尉。

    太和中,出為陝州司馬,從軍塞上。

    後歸鹹陽,蔔居原上。

    他工樂府,與張籍齊名。

    《宮詞》百首,尤傳誦人口。

    像: 水面細風生,菱歌慢慢聲。

     客亭臨小市,燈火夜妝明。

     ——《江館》 合暗報來門鎖了,夜深應别喚笙歌。

     房房下著珠簾睡,月過金階白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