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隋及唐初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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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四十[21](公元650?~689年?)。

    有集[22]。

    照鄰少年所作,不殊子安、盈川。

    及疾後,境愈苦,詩也愈峻。

    像《釋疾文》: 歲将暮兮歡不再,時已晚兮憂來多。

     東郊絕此麒麟筆,西山秘此鳳凰柯。

     死去死去今如此,生兮生兮奈汝何! 蓋已具有死志了。

    像《羁卧山中》的“卧壑迷時代,行歌任死生。

    紅顔意氣盡,白璧故交輕。

    澗戶無人迹,山窗聽鳥聲。

    春色緣岩上,寒光入溜平。

    雪盡松帷暗,雲開石路明”雲雲,蓋還是雖疾而未至絕望的時候所作,故尚有“紫書常日閱,丹藥幾年成”雲雲。

     駱賓王像 駱賓王善于長篇的歌行,像《從軍中行路難》、《夏日遊德州贈高四》、《帝京篇》、《疇昔篇》等,都可顯出他的縱橫任意、不可羁束的才情來。

    《疇昔篇》自叙身世,長至一千二百餘字,從“少年重英俠,弱歲賤衣冠”說起,直說到“鄒衍銜悲系燕獄,李斯抱怨拘秦桎。

    不應白發頓成絲,直為黃河暗如漆”。

    大約是獄中之作罷。

    這無疑是這時代中最偉大的一篇巨作,足和庾子山的《哀江南賦》列在同一型類中的。

    所謂在獄中,當然未必是指稱敬業失敗後的事,或當指武後時(公元684年)因坐贓“入獄”(?)的一段事。

    故篇中并未叙及兵事,而有“隻為須求負郭田,使我再幹州縣祿”語。

    這樣以五七言雜組成文的東西,誠是空前之作。

    當時的人,嘗以他的《帝京篇》為絕唱;而不知《疇昔篇》之更遠為宏偉。

    賓王,婺州義烏人。

    與子安等同是早慧者,七歲即能賦詩。

    但少年時落魄無行,好與博徒為伍。

    初為道王府屬。

    嘗使自言所能。

    賓王不答。

    後為武功主簿。

    裴行儉做洮州總管,表他掌書奏,他不應。

    高宗末,調長安主簿。

    武後時,坐贓左遷臨海丞,怏怏不得志,棄官而去。

    時徐敬業在揚州起兵讨武後,署賓王為府屬。

    軍中檄都是他所作。

    武後讀檄文到“一杯之土未幹,六尺之孤安在!”語,大驚,問為何人所作,或以賓王對。

    後道:“宰相安得失此人!”敬業敗死,賓王也不知所終(?~684?)[23]。

    有集[24]。

     五 在這個時代,忽有幾個怪詩人出現,完全獨立于時代的風氣之外;不管文壇的風尚如何,廟堂的倡導如何,他們隻是說出他們的心,稱意抒懷,一點也不顧到别的作家們在那裡做什麼。

    在這些怪詩人裡,王梵志是最重要的一個。

    王梵志詩,埋沒了千餘年,近來因敦煌寫本的發現,中有他的詩,才複為我們所知[25]。

    相傳他是生于樹瘿之中的(見《太平廣記》卷八十二)。

    其生年約當隋、唐之間(約公元590~660年)。

    他的詩教訓或說理的氣味太重,但也頗有好的篇什,像: 吾有十畝田,種在南山坡。

     青松四五樹,綠豆兩三窠。

     熱即池中浴,涼便岸上歌。

     遨遊自取足,誰能奈我何! 城外土饅頭,餡草在城裡。

     一人吃一個,莫嫌沒滋味。

     寒山、拾得圖軸 這樣直捷的由厭世而逃到享樂的意念,我們的詩裡,雖也時時有之,但從沒有梵志這麼大膽而痛快的表現! 梵志的影響很大,較他略後的和尚寒山、拾得、豐幹,都是受他的感化的。

    寒山、拾得(寒山、拾得詩,有日本影宋本、有明刊本、《四部叢刊》本。

    )、豐幹的時代,不能确知,相傳是貞觀中人。

    但最遲不會在大曆以後。

    寒山詩,像“有人笑我詩,我詩合典雅!不煩鄭氏箋,豈用毛公解。

    ……忽遇明眼人,即自流天下”;“欲得安身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逾好”雲雲,和拾得詩,像“世間億萬人,面孔不相似。

    ……但自修己身,不要言他己”雲雲,都是梵志的嫡裔。

    顧況和杜荀鶴、羅隐諸人,也都是從他們那裡一條線脈聯下去的。

     六 隋與唐初的散文,也和其詩壇的情形一樣,同是受梁、陳風氣的支配。

    楊堅即位時,有李谔者,嘗上書論文體輕薄,欲圖糾正,他以為:“江左齊、梁,其弊彌甚。

    貴賤賢愚,唯務吟詠。

    遂複遺理存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奇,争一字之巧。

    連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

    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據茲擢士。

    祿利之路既開,愛尚之情愈笃。

    ”于是他便主張應該:“屏黜浮詞,遏止華僞。

    自非懷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預缙紳,參廁纓冕。

    ”還要對于那一類僞華的人,聞風劾奏,普加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台”。

    但那一篇煌煌巨文,卻如投小石于巨川,一點影響也不曾發生過。

    文壇的風尚還是照常的推進,沒有一點丕變。

    李德林、盧思道、薛道衡諸人所作散文,也并皆拟仿南朝,以骈偶相尚。

    至于由南朝入隋的文人們,像許善心、王胄、江總、虞世基等更是無論了。

     《北史》書影 唐初散文,無足稱述。

    四傑所作,也不殊于當時的風尚。

    六朝之際,尚有所謂“文、筆”之分;美文多用骈俪;公牍書記,尚存質樸之意。

    至唐則差不多公文奏牍,也都出以骈四俪六之體,且浸淫而以“四六文”為公文的程式,為實際上應用的定型的文體了。

     這時期可述者唯為若幹部重要史籍的編纂。

    岑文本與崔仁師作《周史》。

    李百藥作《齊史》。

    姚思廉次《梁》、《陳》二史。

    魏征編《隋史》。

    思廉、百藥之作,皆為一家言。

    又有李延壽者,世居相州,貞觀中為禦史台主簿,兼修國史。

    本其父志,更著《北史》、《南史》二書。

    同時,又有《晉書》百三十卷的編撰,則出于群臣的合力,開後世“修史”的另外一條大路。

    自此以後,為一代的百科全書的所謂“正史”者,便永成為“合力”的撰述,而不複是個人的著作了。

     七 敦煌壁畫《玄奘取經圖》 佛經的翻譯,在這時代仍成為重要的事業。

    但從鸠摩羅什大舉翻譯後,能繼其軌轍者,唯唐初的玄奘法師。

    玄奘[26]姓陳氏(公元596~664年),曾往印度求法,遍曆西方諸小國及印度各地而歸,赍回經典極多。

    他離國十七年,艱苦無所不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