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講 朱浮(叔元)《為幽州牧與彭寵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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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聞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常竊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無賢輔,卒自棄于鄭也。

    伯通以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臨民親職,愛惜倉庫,而浮秉征伐之任,欲權時救急,二者皆為國耳。

    即疑浮相谮,何不詣阙自陳,而為滅族之計乎? 朝廷之于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孫之親。

    匹夫媵母尚能緻命一飡,豈有身帶三绶,職典大邦,而不顧恩義,生心外叛者乎!伯通與吏民語,何以為顔?行步拜起,何以為容?坐卧念之,何以為心?引鏡窺景,何以施眉目?舉厝建功,何以為人?惜乎!棄休令之嘉名,造枭鸱之逆謀,捐傳葉之慶祚,招破敗之重災,高論堯舜之道,不忍桀纣之性,生為世笑,死為愚鬼,不亦哀乎! 伯通與耿俠遊俱起佐命,同被國恩。

    俠遊謙讓,屢有降挹之言,而伯通自伐,以為功高天下。

    往時遼東有豕,生子白頭,異而獻之。

    行至河東,見群豕皆白,懷慚而還。

    若以子之功高論于朝廷,則為遼東豕也。

    今乃愚妄,自比六國。

    六國之時,其勢各盛,廓土數千裡,勝兵将百萬,故能據國相持,多曆年所。

    今天下幾裡,列郡幾城,奈何以區區漁陽而結怨天子?此猶河濱之民,捧土以塞孟津,多見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适定,海内願安,士無賢不肖,皆樂立名于世。

    而伯通獨中風狂走,自捐盛時,内聽嬌婦之失計,外信讒邪之谀言,長為群後惡法,永為功臣鑒戒,豈不誤哉!定海内者無私雠,勿以前事自疑,願留意顧老母少弟。

    凡舉事無為親厚者所痛,而為見雠者所快。

     《昭明文選》卷第四十一“書上”載《為幽州牧與彭寵書》。

     彭寵,漢世祖光武時為漁陽太守,事幽州(今河北一帶)。

     朱浮《為幽州牧與彭寵書》首用兩骈句——“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做大前提,再用故實以證明之。

    此為一篇總起,好。

    “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實則“智”為陪、為賓,“愚”為要、為主。

    “愚”,(一)不知足,(二)無賢輔: 結尾再以骈句結——“無為親厚者所痛,而為見雠者所快”——仍好。

    此等文字少見,甚好。

    除“文”好外,言中之物亦好,可做格言。

     在文中用骈句以求凝煉有二條件:一須有真知灼見,二須有成熟技術。

    二者缺一不可。

    否則不是凝煉,是勉強。

    無技術,不能表現;無知見,則成濫調。

     文中“遼東白豕”一段,真是神來之筆。

    文學之好處全在枝繁,不可但記要點。

    “遼東白豕”以下至“豈不誤哉”——氣太盛;結尾“願留意顧老母少弟”——氣落下。

     “若以子之功高論于朝廷”一句,“功高”,五臣本無“高”字,較佳。

     此篇雖未免濫調,但好處亦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