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講 晉紀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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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市。

    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每勞來而安集之。

    故其詩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

    ”以至于王季,能貊其德音。

    故其詩曰:“克明克類,克長克君,載錫之光。

    ”至于文王,備修舊德,而惟新其命。

    故其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

    ”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内睦九族,外尊事黃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者也。

    而其妃後躬行四教,尊敬師傅,服澣濯之衣,修煩辱之事,化天下以婦道。

    故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禦于家邦。

    ”是以漢濱之女,守絜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德。

    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憂勤,終于逸樂。

    ”于是天下三分有二,猶以服事殷,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猶曰天命未至。

    以三聖之智,伐獨夫之纣,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保大定功,安民和衆”,猶著大武之容曰“未盡善也”。

    及周公遭變,陳後稷先公風化之所由,緻王業之艱難者,則皆農夫女工衣食之事也。

    故自後稷之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積基樹本,經緯禮俗,節理人情,恤隐民事,如此之纏綿也。

    爰及上代,雖文質異時,功業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

     今晉之興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蓋有為以為之矣。

    宣景遭多難之時,務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不及修公劉太王之仁也。

    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于亳;高貴沖人,不得複子明辟;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三分八百之會也。

    是其創基立本,異于先代者也。

    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乏不二之老。

    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虛薄為辯,而賤名儉,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苟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

    是以目三公以蕭杌之稱,标上議以虛談之名,劉頌屢言治道,傅鹹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

    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内。

    若夫文王日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蓋共嗤點以為灰塵,而相诟病矣。

    由是毀譽亂于善惡之實,情慝奔于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

    而秉鈞當軸之士,身兼官以十數。

    大極其尊,小錄其要,機事之失,十恒八九。

    而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

    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長虞數直筆而不能糾。

    其婦女莊栉織,皆取成于婢仆,未嘗知女工絲枲之業,中饋酒食之事也。

    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逸之過,不拘妒忌之惡。

    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柔,有殺戮妾媵,有黩亂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

    又況責之聞四教于古,修貞順于今,以輔佐君子者哉!禮法刑政,于此大壞,如室斯構而去其鑿契,如水斯積而決其堤防,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也。

    國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謂乎! 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事,而見師尹之多僻。

    考平吳之功,知将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悟戎狄之有釁。

    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鹹之奏,錢神之論,而覩寵賂之彰。

    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見之于祭祀,季劄必得之于聲樂,範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

    又況我惠帝以蕩蕩之德臨之哉!故賈後肆虐于六宮,韓午助亂于外内,其所由來者漸矣,豈特系一婦人之惡乎?懷帝承亂之後得位,羁于彊臣。

    愍帝奔播之後,徒廁其虛名。

    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

    然懷帝初載,嘉禾生于南昌。

    望氣者又雲豫章有天子氣。

    及國家多難,宗室疊興,以愍懷之正,淮南之壯,成都之功,長沙之權,皆卒于傾覆。

    而懷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劉向之谶雲,滅亡之後,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據秦川,西南乃得其朋。

    案愍帝,蓋秦王之子也,得位于長安,長安,固秦地也,而西以南陽王為右丞相,東以琅邪王為左丞相。

    上諱業,故改邺為臨漳。

    漳,水名也。

    由此推之,亦有徵祥,而皇極不建,禍辱及身。

    豈上帝臨我而貳其心,将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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