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講 重答劉秣陵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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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侯既重有斯難,值餘有天倫之戚,竟未之緻也。尋而此君長逝,化為異物,緒言餘論,蘊而莫傳。或有自其家得而示餘者,餘悲其音徽未沬,而其人已亡;青簡尚新,宿草将列,泫然不知涕之無從也。雖隙驷不留,尺波電謝,而秋菊春蘭,英華靡絕。故存其梗概,更酬其旨。若使墨翟之言無爽,宣室之談有征,冀東平之樹,望鹹陽而西靡;蓋山之泉,聞弦歌而赴節。但懸劍空垅,有恨如何!

    《文選》卷第四十三“書下”載劉峻[1]《重答劉秣陵沼書》。

    五臣注曰:

    初,孝标以仕不得志,作《辯命論》。秣陵令劉沼作書難之,言不由命,由人行之。書答往來非一。其後沼作書未出而死,有人于沼家得書以示孝标,孝标乃作此書答之,故雲“重”也。

    “劉侯既重有斯難”,“侯”,尊稱也;“難”,辯難也。

    “竟未之緻也”,“緻”,緻送。

    “緒言餘論”,已發而未盡的詳細之言。

    “餘悲其音徽未沬”,“音徽”,“音”,言論也,文字也;“徽”,美德也。“沬”,晦也。(沬、晦互訓。)

    “宿草将列”,“宿草”,陳根之草。

    “泫然不知涕之無從也”,“無從”,不自知其所以然,不禁不由。

    “隙驷不留”,言時光快。

    “尺波電謝”,言人命短。

    “秋菊春蘭,英華靡絕”,真美,真結實,是真理。這就是人生,就是人生的真理,是人生的意義。人類是不會滅絕的,然人是不會常在的。明乎此,則不必悲哀,本自己之力量幹去就是了。

    “雖隙驷不留,尺波電謝”,生命有限;“而秋菊春蘭,英華靡絕”,精神不死。有征,可信。

    此篇文、辭、情相稱,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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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劉峻(462—521):南北朝梁學者,字孝标,以字行,平原(今山東淄博)人。以注釋《世說新語》聞于世。